所謂動機

遺憾的是,她們這頓飯怕是要改期了。

剛走出公安局大門口,兩人有說有笑的時候,羅沁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接完電話的她一臉嚴肅:“凶手又作案了!”

沒有再廢話,兩人直接向停在院子裏的警車走去,羅沁開車,向著案發現場駛去。

這次的現場在離b市一個小時車程的通縣,原本已經出了羅沁所在公安局的管轄範圍,通縣公安局的同誌能打電話通知他們,唯一的可能就是通縣的同事已經百分百肯定這次的案件是同一凶手所為。

一路拉著警報,一個半小時後她們到達了現場。因前兩天下了場雨,現場周圍都是泥地,還差一裏地的時候車救已經來不進去了。遠遠的,文沫就能看到一輛小轎車大頭朝下直直栽進泥地裏,由於周圍圍滿了人,看不清轎車到底有多少深埋在泥土裏。深一腳淺一腳,直到褲管沾滿了泥,文沫才算撥開人群看到了現場的全貌。

轎車是從山上墜下,半路還因撞擊改變了方向,麵向山崖,駕駛位已經被之前趕到的同行清理出來,車中的死者滿臉血汙和淤泥,看不清長像。此時天已經黑透,現場基本什麽都看不見了。警車離得太遠,車燈光也照不過來,無奈之下,通縣的同行隻得先派人將死者屍體拉回去做屍檢,在現場原有警戒線基礎上又拉一圈,留下兩名警察守在這裏,等明天天亮之後再進行勘查,其餘人等返回縣公安局。

羅沁與文沫跟著一起回了公安局,觀看屍檢過程。

法醫一點點洗去了死者身上的淤泥,文沫這才看清他的樣子,凶手並沒有帶走死者身上的身份證明,他一點隱藏死者屍體的意思都沒有。

死者宋治軍,男性,43歲,本市一家豐田4s店的經理。死亡時間在今天下午6時許,事發地點附近村民聽到從村北傳來的巨響,紛紛湧過去才發現的死者。那座山崖並不高,垂直距離10米左右,在山的另一邊有一條可以開車上山頂的土路,但是由於最近b市多雨水,上山的土路早已經泥濘不堪,當地村民是絕對不會吃飽了撐的往山上去的,所以事發地點沒有目擊證人,警方接到報警趕到現場後也派人去搜了這座不太高的小山丘。沒有發現可疑人員。警方在推斷的車輛墜落位置附近發現兩條新鮮的汽車輪胎印。經比對可以與死者出事時所駕車輛做同一認定,而且在輪胎印裏,還夾雜著一排44碼的鞋印,但因為泥地太軟。這些鞋印已經有些變形,不能完整提取出來。

宋治軍的直接致死原因是車輛墜落著地導致的顱腦重度損傷,奇怪就奇怪在,衝幹淨死者身上的淤泥後,法醫從宋治軍的左臂處發現了一個新鮮的針孔,而且在其血液中發現了很高的酒精含量,已經遠遠超出了法律意義上規定的醉酒標準,但是,宋治軍的胃部解剖結果表明。死者的胃內無酒精殘留,他死之前根本沒有飲酒。

所以警方的推斷是:凶手在製服宋治軍後,向他體內注射進了大量的醫用酒精,之後便將處於醉酒狀態人事不知的死者塞進車內,再將車開到山頂。推車下山致死者死亡。

這是一個真實但卻不合常理的推斷。大量酒精進入體內後,死者宋治軍已經出現酒精中毒的過敏反應,隻要不能及時送醫,他的死隻是早晚的事,凶手又何必多此一舉把死者弄到上頂再推下來呢?又或者凶手將宋治軍推下山崖的本意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盡可能早地殺死死者,那麽直接推下山就能做到這一點,十點多高,車落下,宋治軍生還可能微乎其微,凶手又何必非要向死者體內注射酒精呢?

怎麽想,凶手大費周張的殺人方法都有畫蛇添足的嫌疑。

如果不是宋治軍手機上那條發件人為凡塞堤的短信:如果法律懲罰不了你,那麽我來!警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想到這起案件與羅沁現在追查的連環殺人案是同一凶手所為的。

四名死者,第一死者是隻個普通的出租車司機,家境平凡,與人無仇,被凶手用空氣氣栓殺死在自己家中;第二死者是一名小學老師,工作認真,家庭和諧,被凶手用高濃度氫氧化鈉害死在眾目睽睽之下;第三死者是一名建材批發商,離異獨居,和氣生財,被凶手用開水燙死在自己家的浴缸之中,這第四死者是4s店的經理,妻子賢惠女兒乖巧,對待下屬也是和風細雨,卻被凶手從高高的山崖推落,麵目全非。

這四名死者,從職業到家庭住址到人際關係到生活習慣,沒有任何一點相同之處,如果不是凶手故意在殺死每一位死者之後留下一模一樣的短信內容,沒有人能把他們的死聯係到一起,對一般凶手來說,犯罪之後會想方設法逃避法律製裁,可這名連環殺手卻不一樣,他渴望引起警方的注意,希望為世人所知,而且或多或少,從他那句“如果法律懲罰不了你”中可以看出,他對法律對警方是不信任的,他相信他現在所做的,是在幫著警方做他們應該做卻沒有做的工作,這些死者不知為什麽,被凶手認為是犯下嚴重罪行卻沒有受到法律應有的懲罰的。

這些人到底做了什麽?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從通縣回到市區之後,羅沁還是拉著文沫在公安局附近的一家飯館隨意炒了兩個菜邊吃邊聊。

文沫現在滿腦袋問號,菜上來了也沒看是什麽,隻根據本能夾起來往嘴裏送,直到嚼完咽下去才回過神來。

“呸呸呸。”居然是薑!天知道文沫雖然不算挑食,但對薑這類東西卻是敬謝不敏的,這回居然咽下去之後才發覺,滿嘴薑味惡心得她連喝了三大口水才稍微緩過來一點,定睛再一看,羅沁點的這道菜居然是薑絲炒肉。

“羅姐,你是故意的!”好幾盤菜,就這盤放在了離文沫最近的位置,再抬頭看羅沁滿臉壞笑的樣子,聯想起上次跟羅沁辦案時大家一起吃過幾頓飯,頓時明白羅沁這是故意的,忍不住翻個白眼瞪她一眼。

“哈哈,傻妹妹,終於回魂了吧?快點吃飯吧,回去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才有力氣抓壞人。”羅沁開懷大笑,端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對於女人來說有些粗俗的動作在她身上出現隻讓人覺得爽利。

吃完飯,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文沫靜靜的躺在**,腦子裏閃過的全是案子的資料,坐了三個小時飛機,看了一下午卷宗,之後又奔波去了案發現場,到現在才沾到枕頭邊的她身體早已累極,但精神卻出乎意料的好,躺在**久久沒有睡意的她隻好拿過手機翻看起了新聞打發時間。

網絡上總是充斥著各式各樣的信息,大到美國又準備跟哪個國家打仗啦,小到社區內哪隻狗做出什麽可愛的動作啦,真真假假,五花八門,因為懶得動腦子,文沫便隻挑著點擊率高的八卦和時事新聞看,希望放鬆下來後能早點入睡,畢竟明天還有案子要查。

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

帝都雜談本來隻是b市名不見經傳的小報社主編的網站,網站上報道的新聞事件倒都算是不錯,但是一來有更大更全更有名望的新聞網站,二來真正上網看時政新聞的人少之又少,這個網站的氛圍又是嚴肅有餘輕鬆不足,是以以前的時候文沫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網站。吸引她的是帝都雜談的三篇報道。

第一篇是一個月前刊發的一則新聞,一輛救護車載著急需搶救的心髒病患者被堵在了離醫院不到一公裏的路口,救護車警報尖銳的叫聲沒有喚醒它前方同樣被堵在路上其他車輛的同情心和責任感,短短一公裏便成為了病人生與死的分界線!直到最後,幾名隨車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跑步將病人送進醫院,卻還是太遲了,經過醫院的全力搶救,病人仍然因為病情嚴重,耽誤時間太長離開了人世。隨新聞報道出的,還有一張照片,照片有些模糊,看內容像是普通的交通監控錄像上截取的圖像。

在這輛急救車前方,正是一輛出租車,而出租車的車牌號碼隻能看清一部分,與第一死者李廣安所駕駛車輛車牌吻合。

第二篇,發表於兩個多星期前,發稿人用極為不客氣的語氣將z國的應試教育批得體無完膚,舉了幾個例子證明應試教育誤國人,其中最讓文沫上心的是,報道中提到了東方小學,稱其一名女學生因學習成績不好,被老師冷嘲熱諷,不堪心理壓力得了抑鬱症,不得不退學進醫院接受治療。

第三篇,是一起高速公路交通事故的延伸,相當於曝光了修車行業的潛規則,而被曝光應對交通事故負主要責任的那家4s店竟是第四死者宋治軍的工作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