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需要理由嗎?

至於第四死者宋治軍,他所在的4s店維修人員為了拿高額提成向汽車的刹車油中添加酒精是導致高速公路上三死一傷慘烈車禍的直接原因,事發後,他同維修工人一起被警方控製,最終這名維修工人被逮捕等待審判,宋治軍卻因為維修工人一口咬定他的所作所為均係個人行為,與經理無關,僅負了管理連帶責任,賠錢了事,人也早在死亡前幾天無罪釋放。

顯然,宋治軍成功逃脫法律製裁,同樣也成功惹惱了凶手,最終,凶手讓他也嚐了下被注射酒精之後死於車禍的感覺。

那麽第三死者張誌棟呢?其他幾位死者到底因為什麽被凶手殺死,凶手在殺人前都先報道了出來,這一點對凶手來講很重要。

因為凶手是正義的,他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絕對正確的,那麽,這樣一個凶手首先會在殺人前得到廣大市民的認可的原因就顯而易見了:凶手殺人,不是單純為了報複社會或者為了私人恩怨,他之所以殺人,是因為這些人該死卻沒有死,他代表的是法律所不能及的另一種約束力。人在做,天在看,我的行動,這句話被凶手貫徹得非常徹底。

這也是為什麽凶手不惜冒著被發現甚至被抓的危險一定要將事實真相公之於眾的原因,他必須要為自己殺人找一個無懈可擊的借口——對,借口,你沒有看錯。

再偉大的正義的殺人也是殺人,不管這些受害者到底該不該死,都由不得凶手濫用私刑。

文沫做為一名警察,沒有人比她更明白法律有時候是多麽的蒼白無力,壞人是如何的遊走於法律與道德之間,距離觸犯法律僅納米之遙卻令法律對其無可奈何。

但是,除了依法處決死刑犯,殺人就是不可饒恕的犯法行為。與其說凶手是在為其他人追尋公平正義,不如說是他自己在現實生活中被不公平的對待從而產生怨恨,而凶手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足夠的勇氣直麵對不起他的那個人。殺人的過程,同樣也是不斷強化他自己認知的過程,直到他有勇氣除去那個他內心深處真正恨的人,他才會停止現在所做的一切。

所以歸根結底,不管凶手說得多麽冠冕堂皇,他不過是為一己私欲,他隻是一個可悲的殺人犯罷了。

什麽時候凶手才會去殺他真正想殺的人,積蓄勇氣的這個過程需要多久,沒人知道。所以文沫希望警方能在他下一次動手殺人借用他一定會利用媒體占據輿論至高點這一習慣性手法事先得知凶手的下一目標,從而搶占先機。

在此之前。文沫需要了解清楚。凶手是盯上了帝都雜談這一特定網站。還僅僅是因為這個網站的編輯都在b市本地,便於他接近提供資料。

那麽了解清楚第三死者張誌棟的背後故事就成了當務之急,如果警方能從網絡上找到文章證明他與其他幾名受害者一樣做過逃脫了法律製裁的惡行,凶手發表新聞的其他網站就會浮出水麵。如果警方找不到這樣的網站,說明張誌棟是一個特例,凶手一定與他有著關聯。

受害者共性之外的個性,就為警方提供了尋找到凶手的最有利線索。

於是便有羅沁聽從文沫的要求帶著一眾手下開始了網上淘信息的大業,直看得兩眼冒金星,也沒有找到與張誌棟有關的隻言片語。羅沁還派人去找了張誌棟的前妻、父母、兄姐了解情況,總的來說,張誌棟不是個完人,但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對父母盡到一份孝心,與兄姐感情不親近不疏遠,平時見麵機會不多,但逢年過節總會一起回父母家團圓。

至於當年的離婚事件,責任倒完全在張誌棟身上。那時候他也算小有家財,妻子容顏漸老,圍在他身邊的**又多,一個沒把持住愛上個比自己女兒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老夫聊發少年狂,愛得一發不可收拾,死活非要跟自己妻子離婚娶她,寧可淨身出戶也要恢複自由身。老妻心灰意冷下同意離婚,張誌棟心有愧疚之下給了妻子家中財產的八成。

張誌棟以幾乎淨身出戶和與女兒反目成仇的代價恢複單身,眼見著婚離了,錢沒了,愛他愛到死去活來的女孩態度也跟著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切,錢都沒有,還讓老娘跟你搞個屁啊?你以為老娘愛得是你的禿頭啤酒肚還是軟得像麵條的**?以前忍著惡心跟你那啥是看在錢的麵子上,真愛能值幾個錢?當吃還是當得喝?拜拜吧您呐。

於是人家女孩繼續去尋找有錢的金龜上演下一部藍色生死戀了,留下張誌棟一個人黯然神傷。沒有了家庭,沒有了愛情,張誌棟隻能把一腔熱血撒到工作上,他的建材批發商店搞得紅紅火火,也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

做為一個生意人,張誌棟是少有的與人沒有太大的債務糾紛的。也許是天性使然,張誌棟做生意一直很小心謹慎,一般不會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之地,手中常有流動資金,即使離婚損失了大量身家,剩餘的錢也足夠維持他店內正常流水,至於供貨商與買家之間關於先出貨後算帳的作法,也是行內規矩,那點子錢夠不上殺人的份。

就在警方卯足了勁深挖張誌棟背後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黑暗一麵時,文沫接到了齊冉打來的電話。

當初齊冉答應如果凶手跟他接觸一定會通知警方,是不是那凶手又要行動了?文沫在對方表明身份時有點小興奮:“齊主編,凶手再次跟你接觸了?你現在在哪裏?凶手還跟你在一起嗎?”

電話那頭的齊冉苦笑,看來自己在她眼裏隻是一個與案件有關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案子,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會看到自己,自己對她來說隻是個可有可無的路人甲?天知道他猶豫了多久還是沒能最終鼓起勇氣拿起電話拔出這個早已經被他背得滾瓜爛熟的電話號碼。

要不是他的助手拿著一份前段時間投稿卻沒有被采用的資料進來,齊冉知道自己肯定是不敢打這個電話的。

瞌睡有人送枕頭,齊冉看到那份資料時心裏隻有這一個念頭。看來緣分真來了,誰也擋不住。終於有了正當理由,他果斷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還有些陌生卻有寧靜他心神力量的聲音,齊冉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不,不是,是,是,是我,我找到,一份以,以前的資料,與上次那,那份資料,看字跡,是,是同一個人寫,寫的,你,你們可能會感興趣。”

齊冉辦公室裏。齊冉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地盯著手中拿著的水杯,仿佛水裏有什麽絕世珍寶般專注地欣賞著。

隻有熟悉他的人才會知道,他這副樣子分明是豎尖了耳朵聽著坐在他正對麵的兩個女警交談。

文沫大致看了資料,前麵部分多為機打,寫的內容經查證也確有其事。隻有最後一張紙記錄著看起來像是地址的一行字是手寫的。這個地址羅沁已經派人去看了,她們兩人還沒離開報社的原因,是想問清楚這份資料是怎麽到報社的,又是怎麽會被耽誤到現在才發現的。

齊冉超級配合,叫來給他送資料的助手讓文沫詢問,兩人沒有叫他回避,他也就裝不懂事,靜悄悄坐在一邊光明正大偷聽女神說話。

原來,有的時候聽一個人說話也是享受,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從她口中說出,仿佛每一個字都帶上了魔力,吸引著他沉迷再沉迷。

有人要問了,隻見過兩麵的一個女人,你不了解她的任何事,話都說超不過十句,何談愛呢?

但是愛一個人真的需要理由嗎?需要嗎?需要嗎?如果要找個理由才能去愛,有了附加條件的愛還是愛嗎?隻有人找著理由分手,還有人尋找理由相愛的嗎?

說到底,愛一個人隻是自己的事,與他人無關,會在什麽時候愛上誰,每個人都控製不了,齊冉隻知道,他的愛情來了。雖然是俗套到極點的令人覺得難以置信的一見鍾情,雖然他一見鍾情的對像居然還是一名女警。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是你站在我麵前,卻不知道我愛你。文沫現在坐的位置,距離齊冉隻有三米,然而這三米,卻讓齊冉再次深刻明白什麽叫咫尺天涯。

貓與老鼠,注定隻能是天敵吧?齊冉忍不住抬頭偷看對麵的女人,今天她穿了件天藍色的無袖襯衫,黑色褲子,旅遊鞋,不施粉黛,看起來清湯掛麵般幹幹淨淨,讓齊冉忍不住親近。這樣的女人,是值得好男人來愛她的吧?

齊冉一時間看得癡了,連文沫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抬起頭來時都沒有避開,兩人目光撞個正著,齊冉慌亂地低下頭,卻因為太刻意的動作讓文沫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個齊冉,好奇怪!

等到文沫進了電梯準備下樓回去時,齊冉終於被再也見不到她的強烈失落壓倒了理智,他上前一步按在正緩緩閉合的電梯門上:“文沫,請你吃頓晚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