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眾人隨即散開,很快劃分了自己負責屍體,戴上手套低頭去檢查,包括顧侯爺。

“沒有!”

“沒有。”

“無。”

“我這邊也沒有……”

“……”

眼看大家負責的區域都隻剩下最後一具屍體了,卻都沒有新發現,心下都有些躁動——證據越少,查起來也就越困難。

難道線索就此中斷了?

就在這時,有人突然興奮喊,“這兒!”

月九齡循聲看過去,問:“誰的?”

“連雲韋!”

“我看看。”

檢查完手頭最後一具屍體,眾人紛紛圍到連雲韋屍體旁邊,然後就看到他沒了耳朵遮擋的耳後處各有兩處與鄭勁嘴唇內側類似的痕跡。

連雲韋當初的屍體月九齡是親自查看過的,當時他的雙耳還在,如今那裏隻留下兩個腐爛的傷口,此時擱放在頭部兩側的耳朵是從明姝**那具拚湊出來的新屍體拿回來的。

不難猜出屍體被收屍人將其拉去亂葬崗後的遭遇。

其實連雲韋屍體耳後的這兩處印記與鄭勁唇上的傷痕還是有些區別的:一是從耳後的形狀來看約隻有完整圖案的三分之一;二是耳後留下痕跡的並非帶毒的凶器,更像是在割走耳朵時因用力不小心印下的;三是完整圖案約有銅錢大小,比唇上的傷痕大了一倍有餘,兩者不是同一種凶器。

但可以確定,這是同一個人或同一夥人所為,且不是鄭競本人做的——鄭競還有同夥。

思及此,月九齡微微蹙眉,抬頭問:

“有筆和紙麽?”

孟萬裏乍一對上凜冽的桃花眸,頓了一下,“啊,有有有!”然後立刻讓人將筆墨紙硯呈上來。

驗屍房裏常用的墨是朱紅,月九齡也不挑,直接蘸了紅墨在連雲韋耳後的痕跡下筆……

一炷香後,三張印著有不同圖案的紙擺在了桌上,眾人垂眸盯著那不倫不類的形狀苦思冥想。

孟萬裏忍不住提問:

“這,這是何物?”

複刻出這三個圖樣的月九齡同樣無解,“不知。”

孟萬裏已經習慣了郡主直言快語,仍舊不恥下問:

“那下官該從何查起啊?”

月九齡挑眉看他,“為何要自己查,直接問就行了。”

“啊?”

一眼看出對方心中所想的顧侯爺直接下令:

“提審重犯。”

*

兩個時辰後,竹心院。

天色漸暗,屋裏都掌上了燈。

月九齡拿起那三張紙舉起來,交疊著錯開圖案,對著燈火照看,火光透著薄薄的紙張映襯出鮮紅墨跡的圖樣,線條雜亂且不重合,看似各不相幹卻又仿佛能融為一體,像某種圖騰。

她早就猜到鄭競能在短短一年內在人生地不熟的大燕肆無忌憚地濫殺,定有實力不小的同夥相助,原本以為是明璟手裏的樓蘭死士,可如今靖王自身都難保,那些隻認主的死士怎麽可能還聽命於他?

還有方才在天牢裏鄭競說的話——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兒,但我知道點別的……”

“你難道不想知道身上的毒是怎麽回事?”

“哈哈,求我啊!”

“……信不信我死了,你也活不長!”

“……”

“想什麽這麽入神?”

低沉的嗓音打斷了月九齡的思緒,她下意識抬眸,對上一雙俊朗眉眼,也彎了彎嘴角:

“想你啊。”

她沒有撒謊,剛剛確實想到了顧墨玧,但也不知是顧墨玧。

顧墨玧沒有揭穿她的小心思,而是將手中兩個食盒放到桌上,“我從雪齋帶了飯菜,一起用晚膳?”

“好。”

晚膳後葉碧雲將煎好的湯藥端上來,月九齡一看就皺起了眉,但顧墨玧就在一旁監督,她隻好乖乖地喝下。

上次生病顧墨玧就發現月九齡怕喝苦藥了,雖然最後都能將藥喝下去,但每次看到藥碗時嫌棄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顧墨玧初見時覺得新鮮,隻讓下人備些糕點糖品來,讓她喝完藥壓一壓,但月九齡討厭甜味,嫌齁,寧願苦著也不吃,每次喝完小臉都皺成了一團,好一會兒才緩過勁。

這時候她就像個別扭的小孩兒,自己生自己的氣,可愛得緊。

可愛歸可愛,但他不舍得讓月九齡一直苦著,見她喝著藥,自己拿起方才特意讓雪齋掌櫃拿的大廚親手熬製的酥糖,放進嘴裏含化了。

隻見別扭小孩兒剛放下藥碗,眉頭就有了擰起的趨勢,顧侯爺輕笑一聲伸手兜住她的後腦勺印了下去……

屋裏伺候的下人瞬間退了個幹淨。

月九齡先是一怔,接著就嚐到了絲絲甜味,不齁,淡淡的還有點香,讓她忍不住去吮吸來衝淡嘴裏的苦味。

殘留的甜味哪裏經得住這樣索取?很快就隻剩下酥香,不甜了。

可月九齡覺得不夠,她雙手攀上顧墨玧的脖子,不斷地深入想要更多。

封閉的屋內氣氛逐漸火熱,兩人都有些忘我。

月九齡不知何時被抱著坐在一雙腿上,兩人麵對麵地接吻,顧墨玧另一隻手撫上她單薄的後背,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懷中,緊貼處燙得要將隔著的衣料溶化……

今日懷裏的人兒這麽主動,顧墨玧很快淪陷其中無法自拔,直到脖子傳來一陣涼意。

他猛然醒悟,慌亂中按住了解領口扣子的手,有些控製不住力度,捏得十分用力。

“阿齡……等結案了我便上門提親下聘,好不好?”

突然被打斷的月九齡有些不滿,還要繼續,但醒悟過來的顧墨玧像是鐵了心不肯再沉浸,隻好作罷。

“放心,有賜婚聖旨在呢,跑不了。”

說這句話時明顯帶了小情緒,聲音不穩,悶悶的,埋在他身上喘息平複心跳。

這是誰都不曾見過的月九齡,撒嬌的,耍小脾性的,顧墨玧喉頭一緊,滑了滑,最終隻能將她抱得更緊。

月九齡哼哼兩聲,沒再撩撥,安靜地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那日顧墨玧向她求娶時並沒有將聖旨拿出來,是送她回月府,在她下馬車直接塞到手中的,若不是金黃卷軸上寫著“聖旨”二字,她還以為是他從哪拿過來逗自己的小玩意兒。

當時她看到賜婚聖旨的時候心一下就軟了——顧侯爺大概是真的想不出什麽好的求娶法子,又擔心開口會再次遭拒,所以才會出此下策求了道聖旨做“護身符”壯膽,否則大可直接將聖旨拿出來,畢竟普天之下,沒人能違抗皇命。

還好,自己當時就答應了,他是靠真摯求婚成功的,與其他無關。

顧墨玧此時靠在她脖頸間微微喘息,語氣隱忍:

“我知道,但我等不了太久。”

月九齡聞言輕笑出聲,知道他也有反應隻是在強忍,於是湊過去啄了薄唇一下,“誰讓你裝正人君子了?”

顧墨玧氣息加重,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

“別招我,阿齡……”

月九齡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挑了挑眉:

“坐懷不亂顧下惠啊。”

“我不是。”

顧墨玧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最後還是忍不住去親那紅唇,克製又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