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遙怔了怔，更慚愧。

她太心急了，甚至忘記了真言獸還是大病初愈的小鳥一隻。

可是怎麽辦？

看柳腰的樣子，如果不趁著此時追問，誰知道她會不會很快死，或者失憶。

畢竟她所有的招數都用盡了，現在隻剩下了一顆頭，靈力法力損失大半，並不斷流逝。這顆頭還被當成花盆種了樹，情況很不樂觀。

若說之前陸遙遙恨不能這死老太婆，這個執迷不悟，害人不淺的女人趕緊去死，現在都生怕她死得太快，讓所有的秘密都隨風而去。

畢竟老祖不知道，真言獸也不知道的事，世上還有誰人能知？

“我再試試！”真言獸感受到陸遙遙的焦急，咬牙道，打算強行提升自己體內的力量。

但這樣一來，於它身子不利。

陸遙遙就算再想破解謎底，也不可能棄它的安危於不顧。她本就是愛動物之人，何況真言獸這種可憐的神獸。

“不要！”她心急得像火燒，卻還是果斷阻止。

九鬿在旁邊看到，隻覺得這丫頭表麵又惡又壞，不肯饒人，實際上最是溫柔善良，連帶著他也跟著心軟起來。

“我幫你。”他想到一個辦法，又對真言獸伸出手，“借你神能一用。”

陸遙遙是個沒見識的修仙小白，真言獸可是見多識廣，若說是整個天下間最有學問的人也不為過，所以當場就明白了九鬿的意思。

“這樣這樣，你這樣要動用元力，會驚動……”真言獸有些吃驚。

為了陸遙遙，這位方寸山的老祖什麽也不顧了麽？

別人不知九鬿所承擔的職責，它還不知麽？

哦對了，現在陸遙遙也知道了。

但陸姑娘卻不知道，要動用元力，那些被鎮在鬼道的大神之魂會被驚動，蘇醒，後果不知會如何。

可能會平安無事，醒一下又睡去，但也可能又掀起驚濤駭浪，要九鬿去平複。

那可是大麻煩。

“小事。”九鬿卻說得輕描淡寫，再對真言獸伸出手。

小鳥艱難飛下枝頭，一跳一跳，落在九鬿的掌心中。

九鬿又伸出另一隻手給陸遙遙。

陸遙遙愣了片刻，居然還有了點羞澀和扭捏，好像忘記剛才抱著九鬿膝蓋的人是誰了。

不過在她看來，這麽鄭重的挽手畢竟是不一樣的。

可是九鬿好像有一種魔力，令她情不自禁地向前慢慢向前走了幾步，把自己的手放入對方的掌心。

他的手大而微涼，卻穩定如恒，給人強烈的安全感。

隻是，為什麽和師叔的手那樣相像？

陸遙遙有瞬間的迷糊，但很快就又進入另一個世界般。

九鬿雖然借用了真言獸的神能，可是運用不熟悉，陸遙遙隻感覺自己被九鬿牽著手，在光怪陸離的光影中走了很久似的。

隻是她並不怕，也不厭煩。本來心急的，此一刻卻又安心。

好不容易眼前明亮了起來，一幕幕的畫麵好像電影，雖然是全部來自柳腰的記憶，帶著她的怨恨和惡毒，卻終究看懂了這個故事。

沒有三生三世，虐戀情深，但卻是長長的因果。

總歸就是……

柳腰在那場大戰之前，不僅是修仙界最強最美的女修，還偷偷修習了窺天之術。可是，她並非用來探測天機，好護衛黎民百姓，天下蒼生。而是一心為了自己，想知道如何有什麽天機可以讓她更美更強，更讓眾人擁戴，什麽男人的天運最好，可以配她。

隻是窺天之術哪有那麽容易修習的？想提前獲得天機，實際上也是逆天意而行。若一心無私，為此積累了大功德，還可以抵消自己的罪惡。可柳腰生來就是這麽自私、這麽狂妄，根本不把這些禁忌放在眼裏。

這也就是她為什麽習而不成的原因，數千年後，就連推算九鬿的有緣人也做不到。好不容易測算到，那對孿生姐妹已經快出生了。

但當天，不知有什麽靈應感知，她窺到整個修仙界，隻有九鬿有得道飛升的可能。恰巧之前她見過九鬿數次，早就迷醉於九鬿的美貌和氣度。

原來，她對九鬿勢在必得，根本不完全是因為愛著這個人本身。還因為他是最強的，可以飛升成道，能帶她一起。

擺出如此為情所困，為情所苦的樣子，卻居然有深深的功利目的！

後來還因為求而不得，進入了瘋狂且偏執的模式，一定非要得到這個男人不可。為此不惜傷害所有人，不惜毀天滅地，得不到也要毀掉。

若說之前陸遙遙還對柳腰有萬分之一的憐憫之心，認為她隻不過是個為愛癡狂，喪失理智和人性的可憐可悲女人。現在麽，就隻剩下鄙夷和厭惡。

大戰過後，曆經幾世，柳腰雖然知道九鬿在大致哪兒，卻始終無法找到和接近他。就是因為私心太重，惡事做多，窺天之術的靈應時強時弱，弱時居多。偏偏真言獸知世間萬事，卻是個大路癡，唯一找不到的，就是路。

某天柳腰在和真言獸閑聊時，真言獸無意中告訴她：若想找一個人卻一直做不到，那不是緣分不足，就是對方的緣分係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柳腰又驚又怒，開始懷疑苦尋九鬿而不得，是因為他有“有緣人”。

於是，她居然用某世中修習的魔道邪術，獻祭了一鎮子的人，得到了答案。

九鬿冷心冷情，一直苦修，確實沒與任何女修有過感情上的瓜葛。哪怕追求他的美貌女修有如過江之鯽，他也從不動心動情。

為了提升修為，強大自身，他閉死關五百年。

就在方寸山後山的山洞中，封住洞口，麵壁參悟修行之道。

天長日久，長年累月，他的靈力和靈應漸漸沾染到洞內本就得了機緣而有了靈性的小石頭。

偏偏，那小石頭就在九鬿麵壁打坐之處的，直對著他的眼睛。

苦修的九鬿沒有發現，小石頭每天都在看他。而在他無意中的幫助下，小石頭的靈性化為靈識，逐漸有了意念，和匹諾曹化人一樣，終是擁有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