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快要睡著,又被吵醒。

司會抱著頭躲在角落裏,不停地對外頭的人揮手,想讓他滾遠點。

這老頭是誰?

掃了一早上,門口的地皮都要被他掃爛了,愣是不走。

聽到腳步聲,司會縮著脖子往後偷瞧。

“青煙,這次不怪我,我讓他走他不肯走。”

青煙嗯了一聲,走了出去。

回籠覺睡不成,她有點暴躁,用死魚眼瞪著老翁。

老翁掃把一丟,伸出兩隻手。

“你看我的手都起泡了!”

從昨晚掃到現在,她才出現!

這老頭在對她撒嬌嗎?

青煙一個機靈,整個人都醒了。

她摸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嫌惡地退後幾步,像看病毒一樣看著他。

“你有病吧。”

老翁得不到安慰,撒潑起來。

“你昨夜為什麽睡在他這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女的,女的怎麽能隨隨便便在男人房間留宿,況且你都有,都有……”

有外人在,有些話他不能隨便說。

“都有什麽?”青煙氣不打一處來,抄起掃把就打他。

“你給我下毒,恐嚇我,掐我脖子,還指望我給你孫子守貞操?呸!”

老翁難得不好意思,“話不能這麽說。”

一碼歸一碼,翻舊賬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青煙管他要怎麽說,追著打。

“解藥呢?不給我解藥我天天綠你孫子!”

老翁被打到腳踝,疼得齜牙咧嘴,又是跳又是叫。

“我沒解藥,那根本不是毒藥,是仙丹,救命啊!”

老翁被打得飛起。

青煙望著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他剛剛是飛吧。

不用禦劍也能飛的那種飛。

青煙丟掉掃把,看向司會,“讓人盯著這老頭。

他會飛,怎麽盯?

司會:……

弟子招收工作結束,藍菖卸下重擔,開始了長達十一個月的假期。

“也就是說每年藍菖隻要工作一個月?”

這麽好的工作,青煙簡直不能再羨慕了。

“嗯。”司會苦著臉點頭。

他也很羨慕。

相比於日複一日的算賬這種身體上的勞累,心理上的壓力更是非常人所能忍受。

青煙還想說什麽,看到司會連與她說話都手不能停,頓時平衡了不少。

她瞧著二郎腿,吃著小臨山特有的時令果子。

“你在記什麽?”

“記賬啊,這還用問!”司會轉了轉酸脹的手腕。

青煙握住他執筆的手腕,抽走他的賬簿。

“有句話我一直憋在心裏……”

“那就繼續憋著,別打擾我記賬。”

司會奪回賬簿,轉個身,繼續奮筆疾書。

“難道你就不想從這無邊苦海中脫身,也好騰出時間修煉精進?”

青煙是真的嫌棄他的賬簿,若不是故意氣那個老頭子,她才不待在這裏。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也許司會就愛這種寫寫寫的感覺。

“什麽意思?”司會終於停下了手。

“我有種更簡單的記賬方法,希望你以後能按照這種方法記錄。”

“為什麽?”

“廢話,你那賬密密麻麻能看嗎?”

“那你每次還要看?”

還不是她期盼著什麽時候能把錢花完,好解散小臨山嘛。

青煙丟掉果核,“你做成這樣,實在很沒有效率。”

“效率是什麽東西?”

青煙一頓,想了想,“效率就是有人記一天的賬要五個時辰,而有人隻需要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當真?”

司會丟下賬簿和筆,諂媚地為青煙倒茶。

青煙要來一張大宣紙鋪在地上,畫上條條框框。

“我們小臨山的開支大抵可以分為四大類,設施修建與維護開支,修煉開支,弟子生活開支和師父們的生活開支,當然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比較少都歸於一項……”

“設施?”

“設施就是各種樓宇、家具、訓練場、庭院、院舍,這些壞了不得重新造嘛。”

“嗯,明白。”司會大概能懂這兩個字的意思。

“設施開支比較大,也比較重要,可單獨成冊。”青煙找出一本空白賬簿,在書棱上標注設施二字。

“生活開支就多了,買菜買肉買茶,油鹽醬醋,衣服被褥,小至著一針一線,都算在這裏……”

青煙說得口幹舌燥,本以為很簡單,細數到最後,發現其實這賬還真是挺麻煩的。

剛才就不應該說大話。

什麽半個時辰,沒有電腦Excel表格,讓她半個月也算不清。

她先前怎麽好意思說司會做得不好。

“咦,你怎麽不繼續說了?”司會見她發呆,推了推她。

“呃……反正就是這麽簡單。”

青煙心虛得差點咬到舌頭,目光飄來飄去,恨不得把地上的大宣紙直接給變沒了。

“嗯,青煙你說的我得細細領悟一下……你盯著我做什麽?”

司會摸摸臉,以為沾了墨汁,她才會這般看了又看。

“司會啊司會,你真的是我們小臨山不可或缺的人才啊!”

記賬這麽繁瑣複雜的事,他竟然還活著!

反正她是做不到。

“是,是嗎?”司會耳根子發燙。

青煙長老肯定他的付出了!

“當然,我們小臨山缺了誰都不能缺你。”

青煙幫司會將舊賬簿搬回庫房。

司會把賬簿堆得整整齊齊,她摞不整齊,看著亂七八糟。

有一本卡在外麵,實在有礙觀瞻,她推了幾下沒推進去幹脆用腳一踢。

嘩啦一聲。

米缸後麵睡覺的錢幺兒被嚇了一跳。

成堆的賬簿後麵都倒了,前麵看著卻是非常整齊。

她滿意地看了一眼,拍拍手走出去。

錢幺兒一臉懵,傻傻望著庫房門被重新鎖上。

外頭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青煙和司會齊齊轉頭,就看到藍菖跑了進來。

“你不是放假了?”青煙一見他就想到他一年隻要工作一個月的事。

“青煙長老,大事不好了。”

“我好得很,是不是院舍重建出問題了?”

“不是院舍,是弟子。”

“弟子?”青煙見他神情凝重,頓生不好的預感。

“準確的說是預備弟子,剛招的八名弟子中,有兩名弟子死了。”

藍菖將名單拿出,指著其中被劃了紅色標記的名字。

“都是男弟子,十六歲,身材相似。”

藍菖特意強調年齡和身材,青煙一下子就想到了契闊樓。

“你懷疑是那個殺手組織?”

藍菖點頭,“除了他們我想不出還有誰。”

青煙扯了司會的鑰匙打開庫房,錢幺兒還保持著原來傻眼的姿勢。

“你可看清傷你之人的長相?”

錢幺兒點頭,“他們都穿了一身黑衣。”

青煙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沒想到他就這麽停下來,一臉無辜地眨著眼。

“還有嗎?”

錢幺兒搖搖頭。

“就是兩個毫無特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