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這是種他本來很熱衷的遊戲,可是卻漸漸感覺到厭倦。明明以前玩的很開心興奮,以為找到了生活下去的方式。可如此一日一日地消磨下去,才用完三年的時光。他今年十七歲,如果不出意外枉死或者突發疾病隔屁,假設他能活到八十歲,還有六十三年的時間,他要用何種方式才能過得下去?
八歲的喬陽,是個孤僻的小孩。
十三歲的sunny,是個冷漠的少年。
十七歲的sunny,像個厭世的老頭子了……
不能不說喬致雄的手段高明,用一個夏子矜就將他徹底改造成需要的樣子。也許,喬致雄就是在等他這樣一點一點的厭棄下去,直到對一切都無所謂為止,他,就會成為真正的喬致雄的兒子了吧,精明,冷漠,凶狠。
無趣,喬陽卷起舌頭,吐出一個煙圈。
真無趣,就像這個空洞的樓道,灰突突的,空落落的,隻有款式相同的三個深綠色防盜門。
喬陽站在門口悶頭吸煙,魚小晰坐在台階上已然睡了過去。他們之間的距離,隻有七級台階,但若是喬陽的視線一直向著前方,若是魚小晰一直熟睡不醒,就不會有以後。
故事就是環環相扣,脫了任何一環,便不再是那個結局。
魚小晰跟喬陽的媒人是一隻苟延殘喘的蚊子。入秋了,蚊子大嬸的生命快要走到終點,但是秉持死也做個飽死鬼的理念,她堅定地飛向了血氣旺盛的男人。喬陽扭頭躲避吸血鬼的襲擊,看到了睡著的女孩,就在他下麵的第八台階上坐著睡。借著他愣神的功夫,蚊子嬸成功降落到帥哥的脖子上,抽取足量血液後,嗡~,拖著肥胖的肚子顫巍巍地飛走了。
善惡終有報,蚊子嬸靠著日行一善多活了一個月。
喬陽輕輕下樓,走到魚小晰旁邊,默默地垂眼看她。
他看不懂她。他們像是來自不同的星球,運行在互不幹擾的軌道,交點卻出現在這個小房子內。初見麵時,她兩頰緋紅,仿佛生命力燃燒正旺,清亮的眼睛有無助卻又有倔強,無遮無攔地看向他,帶點破釜沉舟的味道。
他被勾起了鬥誌,想看看這個平庸的女孩到底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可事實上,一個回合下來她就被ko了,讓他失去了興趣。好在她的家務勞動做得比較盡責,省去他找清潔公司的麻煩。
相處五天,她像個永動機,不知疲倦的忙碌,仿佛生活裏充滿了意義,反觀他,為何過得越來越淡,沒有方向。她讓他小小地嫉妒。
緣份是那麽虛幻抽象的一個概念,往往就是那一時三刻相遇與相愛的時機。
在對的時候遇見對的人,那就是愛情。而在喬陽的心空著的時候,魚小晰恰好進來了。
喬陽有樣學樣地坐到第八級台階上,吸一口煙,全數噴到魚小晰的頭臉,又伸手揪揪她的耳朵,可女孩睡得太沉,毫無反應。
倒是讓人羨慕的睡眠能力,喬陽輕哂,沒再吵她,而是坐在她旁邊繼續吸煙,一根又一根。
今晚,跟昨晚類似的空洞,有種叫做寂寞的東西瘋長,他無法排遣。是的,他吻了她,真的是個幹淨的女孩,沒有各種來源的人造香味兒,那感覺還不錯。相較而言,她的藥效比屋裏那些女人好一些。現在想想,昨晚沒有進一步發展,還真有點小可惜。
可是,即使發生了,然後呢?
他曾有過這類清純型的女人,可結束的時候太麻煩了,反倒不如一般女人幹脆利索。所以,放一個沒有交集的魚小晰在身邊,召之即來呼之即去,到底仍是方便些的吧。
將手裏的煙頭扔到地上踩滅,瞥見落在地麵的那本書,赫然前天在她臥室看到的那本英文閱讀理解。俯身撿起,書中夾著一支中性筆,也標記著閱讀的進度,比之上次看到的,又向後進行了十幾頁。
看著她勾勾畫畫的筆跡,她寫了些狗屁不通的譯文,還有題目分析,著實可笑。喬陽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頓時興味盎然起來,提筆就在她的書上寫。
舊樓道裏,女孩斜倚著牆壁沉沉地睡著,男孩低著頭刷刷地寫著,空氣中漸漸淡去的煙草味道,十月天氣送進來的微風,散射著暖黃光芒的白熾燈,水泥地麵泛著金色的啞光。
你想要結果,卻做不到原因。豈知,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在雜遝的腳步聲中魚小晰醒了過來,她摸著臉迷迷糊糊抬頭的時候,房東大叔正用詭異的眼光對她進行掃描。
“叔叔早……”盡管大腦混沌,她還做得到禮貌待人。
“姑娘,你還沒走?怎麽會睡在這裏啊?太危險啦!”大叔表情複雜地絮叨著。心想這孩子真難成這樣,連個睡的地方都沒有?弄得隻能睡樓道?
“沒,沒,您誤會了。”魚小晰頓時清醒,趕緊站起來解釋,“我住房子裏的,喬陽他讓我留下了。”
“那你……”房東大叔指了指樓梯,意指你有床不睡跑這裏貓著幹嘛。
“因為昨晚喬陽帶了朋友回來,有點吵,我就是暫時出來坐坐,可不小心睡著了。”魚小晰有點難為情,喃喃地解釋。
“唔唔,這樣啊……”房東大叔點點頭,隔過魚小晰繼續上樓,邊走邊問,“昨天晚上小喬都幹什麽了?怎麽鄰居會半夜打電話找我投訴啊。”
魚小晰拎著英文書跟在大叔後麵,大房東的提問讓她的腳步頓了頓,終究是啥也沒說,默默地跟著上樓。她不知道這事該怎麽說,一個是大房東,一個是二房東,決定她去留的是二房東,決定二房東去留的是大房東。二房東鬧事把大房東招來了,盡管是二房東有錯在先,可是她跟二房東才是捆在一起的螞蚱,私心下,她依然拋棄正義感選擇做個縮頭烏龜。離開學校這些日子,魚小晰充分地認識到,人隻能不斷地向現實低頭。
房東大叔回頭瞅瞅憋屈著臉的魚小晰,心中也明白了個八九分,快走幾步到了門口,開門。
那場麵,滿室狼藉,魚小晰覺得今天一天的活動都被安排好了——打掃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