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鬥鼠
隨那一聲尖利刺耳的質問,整個洞府瞬間安靜下來,上萬隻妖鼠瞪著紅眼,伏著身體,仿佛在朝拜帝王。?再看那白骨寶座之上赫然多了一人。再細了看,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個人形的妖怪。
這就是鼠王麽?頭戴鋼盔,身負鎧甲,在火炬的照耀下發出森然的寒光。他的臉瘦削無比,因此棱角分明青經暴現,上頭懸著兩顆赤紅的眼珠,沒有眉毛卻更顯狠厲。他的嘴角咧到耳朵根,隱隱現出一排閘刀般平整鋒利的白齒。再看那扶手上的利爪,如同黑鐵矛頭一般尖銳烏黑,淬了毒似的,繚繞著墨色的煙霧。
鼠王起身,雙臂微張,一條被鎧甲層層包裹的鼠尾肆意飛舞,發出“哢哢哢哢”金屬碰撞的聲響。他張開嘴,極盡所能地張得碩大,爾後便見那群小妖鼠也一同兩腳著地站起身子,仰起頭張大嘴,白色的光亮氣體從它們口中流出,飛往白骨寶座的方向,聚成巨大的球體,又分出一簇,被鼠王吸入腹內。
“看來這鼠王,必須早日鏟除。否則一日強過一日,怕是有時的法陣都鎮他不住。”孟東李道。
“有這麽厲害麽?”我看向常問夏,低聲問。她湊過來在我耳邊道:“惡心得厲害。”這話說得,好像這老鼠是個紙老虎,某人貌似信心滿滿啊。
“各位,有誰自告奮勇,隨我潛入地下去拿鼠王?”孟東李再問,麵色嚴謹認真。
“我去。”說話的並不是長空門的弟子,幾日相處下來,我也認識了他,名為胡釋然,是八重派的門人,在門派中地位不低,看樣貌,是個風雅的男子,一身灰白袍子,看著頗有風骨,以玉簫作兵器,能依靠簫聲使狂暴的妖鼠變得平靜,但時效是兩柱香的時間。
“師父,我也去。”
這位則是我的三師兄符牧榮,孟東李第三個徒弟,主修土係功法,地底根本就是他的天下。
孟東李點頭,又麵向廉不愁:“廉師妹,你去麽?”
“我不去。”出乎意料的是,廉不愁竟然拒絕了我師父啊不得了啊是要翻天了啊她以前向來很聽我師父話的啊包括教我煉丹那事兒,現在……哎喲抱了個狐狸膽子這麽大了?
“可以讓盼娘去見識見識。”廉不愁眼珠子慢悠悠地往我這兒轉了轉,看起來何其不經意,又低下頭看了看臂彎裏的九尾狐,抬手給她順了順毛,就不再說話了。
但是……我才不想去那耗子洞打耗子王呢!!!
“好,盼娘你去。”
喂!!!師父啊……
“那我也去。”常問夏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輕鬆地笑起來。
孟東李睨她一眼,沒有反對,對眾人道:“那好,待明日,有時完成陣法,你們四人就隨我去擒拿鼠王,務必留下活口,其餘人則在地上滅鼠。”
第二天上午,豔陽高照,姬有時終於完成了能包圍整個落桃鎮的巨大陣法,三胞胎各站一角,姬有時舞著羽扇立於中央上空,四人同時催動功法,隻見藍色的靈光自她們身上散逸而出,在偌大的落桃鎮上方織出一張巨網。同時,落桃鎮中的妖鼠似是被什麽力量壓製住,定在原地掙紮不止卻也不能移動半步。其餘修真弟子趁此時機向妖鼠發起猛烈攻擊,一時間眾妖鼠尖嘯不止。
我則是跟著孟東李等人鑽入那周府別院的枯井,按昨日八卦鏡中所見在地底的隧道中七彎八拐,期間也偶爾會看到零零落落的鼠群,想是因了陣法的影響,行動並不像先前一般靈活。胡釋然玉簫吹響,那些被陣法束縛得更顯麵目猙獰的妖鼠便服服帖帖視我們而不見了。
一行人終是到了鼠群集會的地方,那個頗是寬廣的洞府大殿,此時殿內空空,漆黑一片,唯有那寶座上的骷髏內,兩枚螢石閃著幽幽的綠光。
“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
突地,四周響起鼠群的叫聲,漸漸地,吱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尖銳,越來越嘈雜,聲聲入耳,仿若尖刀,沿著耳道紮入腦仁兒裏,簡直讓我頭痛欲裂。
“啊……好吵……頭疼……”
“楚盼娘,平心靜氣。”常問夏站在我身後,伸出雙手捂住我的耳朵。有一股暖意從她的掌心傳入我的耳畔,這暖意似能撫慰一切疼痛,不多會兒,嘈雜聲漸漸遠去,繼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裏有很多老鼠。”黑暗中,我悄聲對常問夏道。
常問夏卻在我耳邊說:“隻有一隻。”
“怎麽會?剛才我還聽見……”
“可我什麽都沒聽見。楚盼娘,你中術了。”
“原來如……啊……”話還沒講完,我直覺腰間一緊,原來是常問夏扯著我的腰帶急退數步,耳邊,有某種金屬兵器的破空之聲,就在上一刻,很近很近幾乎是貼著耳際劃過。
“什麽東西?!”我心頭顫顫,黑暗中,唯有常問夏可以依靠。
其他眾人也緊張起來,頗有默契地背靠背圍成一圈。孟東李廣袖一揮,點亮不遠處的牆壁上兩支火炬,四周終於明亮起來,卻依舊是什麽都沒有。
“在上麵。”孟東李冷道,隨即迅速向洞頂揮出一掌。我抬頭,隱約看見頂上有一黑影一掠而過,而孟東李那一掌並未擊中那黑影,倒是將洞頂炸出了一個大坑。石塊混著泥土掉落下來,幾人四下散開,我則隨著常問夏飛身往西躍去。
再看其餘三人,孟東李眯著眼看著東北方向某個黑暗的角落,胡釋然緊握玉簫隨時準備出擊,而三師兄,已默默地化成泥土,滲進地底不知去向何方了。
為小命著想,幾乎是下意識地,我祭出四麵環形水盾,將四人團團護主,又備了三支水箭,盯著那處漆黑。但實際上,雖然盯著那裏,我卻並沒有看出那兒有什麽東西。
“他鑽到牆裏去了。”常問夏道:“打洞的耗子。”
“那我們……”
“噓……先看你三師兄的。”她用極低的聲音對我說,幾乎聽不見。
過了一會兒,隻見一個小小的土包慢慢接近那暗處,我眯起眼張望,隱隱看見那土包似乎進了牆上那個洞穴。
不多時,洞內一聲炸響,牆體爆裂,三個泥人手提鋼刀追著一隻長嘴妖鼠從裂縫中跳出。那鼠妖落到地上,立刻化作那日鏡中鼠王的模樣,鎧甲加身,體形高大,身上的每一片鱗甲都泛著冷光。
泥人舉刀從三麵齊上,鼠王雙爪各抓住一柄鋼刀,利齒又猛地一口咬住自麵門砍下的那柄,隻聽哢哢哢三聲,三柄鋼刀同時斷成數截,緊接著,鼠王撐開手掌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轉一周,鋒利的指甲立刻切斷了泥人。
泥人坍塌化成泥水,又迅速卷住鼠王雙足,繼而變成一泥沼。鼠王陷入其中,一時間無法掙脫,孟東李、常問夏三人立刻舉起兵器飛身上前,我也將水箭對準那妖鼠的眼睛,疾射而出。
鞭子、水箭、拂塵、玉簫,四種兵器朝鼠王身上招呼,那妖鼠礙於腳下泥沼,隻得抬手抵擋,,一瞬間,手臂上的鎧甲四分五裂,露出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肢體。
鼠王怒吼一聲,雙眼更是赤紅可怖,他積蓄力量,從體內放出蒸汽,通過身體與鎧甲間氣體的膨脹擠壓泥沼,好讓他舍棄鎧甲得以跳脫。
沒有了鎧甲,這鼠王的身軀便暴露在空氣裏,人形之上布滿灰黑色的鼠毛,看起來十分惡心。但它的尾巴仍然覆蓋著鱗甲,一截一截,每一截的末端都有四根鋒利的倒鉤,若是被這尾巴擊中,怕是要生生被勾去一塊皮肉。
幾人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勝追擊,鼠王揮動鋼尾,數米長的尾巴便如同鋼鞭一般,將我們的攻勢齊齊擋下,繼而鼠嘴一張,吐出一股黑煙。那黑煙走勢極快,即使我是遠距離攻擊,不過片刻也已被黑煙籠罩。
因了水盾的關係,黑煙被擋在盾外,並未入體,因此,有沒有毒我是不知道了,但顯而易見的是,這黑煙濃到了極致,所及之處甚至比剛剛入洞之時更加漆黑。我看不見那鼠王,看不見常問夏,也看不見其餘人,強烈的不安侵襲而來,我隻能盡可能地加固水盾。
突然間,一陣寒氣從我背部傳來,我立即轉身,祭出三晶劍,同時,在水盾表麵覆蓋水刺。但那鼠王顯然是無所謂這些了,赤手空拳毫無顧忌地襲來,水刺穿破手掌,而他刀子般的利爪也穿透了我的水盾,竟強悍到這種地步!我舉劍抵擋,三晶劍釋放寒氣,隨著爪與劍相抵之處侵入鼠王體內。
那鼠王猛地縮手,轉而催動鋼尾與我的三晶劍較量,同時利爪鑽空向我空門襲來。我閃避不及,暗道不好卻也隻能認命承受他這一撓。
“楚盼娘!!!”
正處危急時刻,常問夏的長鞭劃破虛空擋在我身前,纏住那鼠王的脖頸,將他扯了過去。隨即,我便覺一陣狂風呼嘯而過,頃刻間黑霧散去,光明重現。
常問夏與鼠王纏鬥在一起,其實要殺了這耗子王,對常大寨主而言是何其容易,隻是這會兒要留它一條鼠命,總要費些周折。
“哼,看我先卸了你的指甲!”常問夏冷哼一聲,繼而掏出一把細細窄窄的金剛小刀,踏風一般在鼠王周身繞了兩圈,隻聽哢嚓哢嚓幾聲,鼠王的黑指甲便被削得平平整整。
“嗷!!!!你!!!”鼠王沒有了利器,怒極,尾巴揮動得更是賣力,每一次攻擊都直指常問夏的要害。
“看來你這條尾巴也欠收拾啊。”常問夏不屑道,卻收起了小刀,而是施展了四道風刃向鼠王襲去。鼠王自是甩尾抵擋,也隻得甩尾抵擋,常問夏微一挑眉,嘴角勾起壞笑。
四道風刃與鼠尾撞在一起,唰唰唰唰四聲,風刃去勢不減,但那武裝了倒鉤盔甲的鼠尾卻斷成了好幾截,切口極是齊整,斷尾掉在地上還會扭動……
“啊!!!!!!!我要!我要殺了你!!!”
“土牢!”
這邊廂鼠王痛得暴走,那邊廂三師兄施術在他身邊建起牢籠。鼠王沒有了利爪,沒有了鋼尾,對這土牢沒有丁點辦法……哎喲,總算抓住你了,耗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