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正謙的臉上失去了所有血色,他靜默了下來,冷冷地看著尹歡。
她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滾。”
費正謙從唇齒間逼出這個字眼,眉目間凜然生寒。
尹歡心裏一涼,她知道,她剛才情緒激動地那番話,費正謙壓根沒有聽進去。
這個男人自大而狂妄,他認準了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嗬,好,很好,費正謙,你會後悔的。”
尹歡轉身上車,揚長而去。
夜色靜謐,費正謙站在濃鬱似潑墨的夜露中,望著遠去的車影,心情陡然煩躁起來。
他從兜裏摸出雪茄,點燃了一根,狠吸一口,然後丟在地上,用腳踩滅。
直到身上的煙味散盡,費正謙才在冷風中恢複理智。
尹歡說這些,無非是想蠱惑他,讓他出於愧疚而放過尹家罷了。
嗬,拙劣的借口,拙劣的演技。
費正謙摘下耳機,抬腳走進別墅。
費亦言已經睡著了,他經過側臥時,聽見裏麵傳來腳步聲,時隔五年,身邊再次有了沈妍生活的痕跡,費正謙閉了閉眼,將心頭的那絲旖動壓下。
他將她留在身邊,隻是想慢慢報複她而已。
想看她後悔,看她失落的表情。
他早就不愛她了。
思及此,男人眯了眯眼睛,心情莫名變得更加煩躁,他從兜裏摸出手機,熟練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
電話接通,一道風情萬種的聲音傳來,“阿謙,這麽晚,你找我有事?”
“來華禦風晚。”
費正謙對著電話冷聲命令。
森琳娜有些詫異,“啊?這個點,你讓我去你家?”
“怎麽?不願意?”
“恭敬不如從命。”
森琳娜半夜一點抵達別墅,保姆為她留好了門。
“先生吩咐了,讓您手腳輕一些,別吵醒了小少爺。”
“放心,知道啦。”
森琳娜內心十分激動,這是費正謙第一次邀請她來家裏,還是大半夜,他想幹什麽不言而喻。
來之前,她特意在家裏洗了澡,噴了具有催情作用的香水。
她上樓,在下人的指引下來到費正謙的房間外,敲了敲門,門沒鎖,她直接擰開把手走了進去。
男人坐在飄窗前,手中端著一杯香檳,頭發微濕,身上穿著真絲睡衣,很顯然濕剛洗過澡。
森琳娜激動地有些合不攏腿,她終於,終於要和費正謙生米煮成熟飯了嗎?
“阿謙。”
女人一開口,聲音柔得好似能滴水。
費正謙仰頭喝了一口酒,將杯子放到一旁,朝她勾了勾手指。
森琳娜脫掉外套,走過去,她穿了一件蕾絲的睡衣連體褲,性感而魅惑。
費正謙眸色深邃,一把將她拉到身邊,單手扣住她的下頜,閉眼吻了下去,她身上的香水味道馥鬱,很快便讓他感覺熱起來。
森琳娜抓起費正謙的手,往自己身上安放,她的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起來。
就在這時,費正謙忽然睜開了眼睛,有些厭惡地一把將她推開。
“怎麽了,阿謙?”
森琳娜一個沒注意,身子趔趄後退一步,差點摔倒,她抬起頭,錯愕地看向費正謙,“阿謙,你怎麽了?”
“對不起。”
費正謙深吸氣,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從前逢場作戲,他也應付過各種女人,可就在剛才,就在他想起住在隔壁的那個女人之時,便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致。
“阿謙~”森琳娜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費正謙身邊,纏上他的四肢,“你是不是緊張呀?”
“是呀,誰讓我的娜娜長得這麽美。”
他環住她的腰肢,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對不起,今天是我唐突了,不該這麽急躁把你叫到家裏來。”
“沒關係,我是自願的。”
森琳娜聽到費正謙如此溫柔的誘哄,臉頰一熱,就要獻上香吻,卻被男人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他看著她的眼睛,掀唇一笑,“你過來的時候,有遇見什麽人麽?”
“沒有啊,怎麽了?”
“沒事,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去。”
費正謙撿起地上的外套,披在森琳娜肩上。
隨即握著女人的手,將她帶出了房間。
他想過很多種報複沈妍的方法,甚至想當著沈妍麵,和其他女人親熱,但他忽然記起沈妍已經失憶了,她不記得他們的過往,不記得他們曾經相愛。
對著一個記憶空白的人,做這些,又有什麽用?
費正謙想,他或許應該想辦法讓沈妍先恢複記憶。
送走森琳娜,費正謙回房間的路上,經過側臥時,不由駐足停留了很久,房間裏安靜地落針可聞。
沈妍睡著了。
森琳娜的來去,絲毫沒有驚動她。
不知為何,費正謙居然鬆了口氣。
這一夜,他還是失眠了。
翌日一早,費正謙少見的遲到了,也不知是鬧鍾沒響,還是響了沒聽見,等他睜開眼睛,已經是上午十點鍾。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然後下床洗漱,穿衣。
今天的晨會是注定要拖到下午了。
費正謙換好西裝,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就聞到樓下廚房飄來一陣食物的香氣。
這五年,家裏起居都用下人,他已經習以為常。
隻是走到廚房門口時,腳步忽然頓住了。
他遠遠的看見了一大一小兩個背影,費亦言已經醒了,生龍活虎地墊著腳尖站在灶台前張望。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溫婉的女人,女人纖薄的背上是圍裙係帶打的蝴蝶結,像一對翅膀一樣靈動。
他怔了怔,依稀間,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和沈妍還住在公寓裏的時候。
“姐姐,你做的是什麽呀?”
“我也不清楚,你別吵,我在查攻略。”沈妍很認真地翻著手機教學視頻,生疏地切著一根胡蘿卜。
即使過了五年,她還是不太會做飯。
費正謙淡淡地看著她的背影,眼神裏閃過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柔情。
然而柔情也隻是短短的一瞬,很快,他的表情冷沉了下來。
“白小姐,我記得,你昨天像我保證過一件事,你難道忘了嗎?”
費正謙冷冷的說。
女人背影一滯,緩緩地轉過身來,而當費正謙看清她的臉時,表情也瞬間凝固了。
隻見,那是一張及其平庸而陌生的麵孔,扁平的鼻子,塌陷的小眼睛,黃黑的皮膚還點綴著一粒粒黑色的雀斑。
這樣一張迥然不同的臉,卻格外協調自然,仿佛女人生來就長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