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世勳見她一直盯著費正謙看,不由試探地問。

沈妍一愣,收回視線,有些猶豫地看向馬廄裏的馬匹。

看著這群肌肉發達,高大健壯的烈性生物,她的掌心不由捏了把冷汗。

自從小時候摔下馬背,跌斷了腿,沈妍便對騎馬產生了心理陰影。

“我……不敢……”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啊。”

喬世勳看出沈妍很想學,笑著開導她,“這裏的馬性格都挺溫馴的,來吧,你試著摸摸他們。”

喬世勳抓著沈妍的手腕,帶著她的手撫摸上一匹棗紅馬的鼻子。

棗紅馬眼神溫順,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你看,我說的吧?它們都很好相處的,隻要你不弄疼它。”

喬世勳說著,便跟工作人員要了這匹棗紅馬。

他扶沈妍上馬鞍,自己拉著韁繩,一躍上馬。

棗紅馬邁著小碎步,在馬場上遛彎,步伐非常的穩健,絲毫沒有要發飆的樣子。

喬世勳道,“沈小姐,身體不要這麽僵硬,這樣是很容易摔下來的,放輕鬆。”

不遠處,費正謙已經勒緊韁繩,停止了奔跑。

汗血馬嘶鳴一聲,揚起前蹄,穩穩停下腳步。

喬沫被嚇得魂飛魄散,剛剛她一直在哭喊,“費叔叔,慢一點!”

費正謙卻壓根沒有理她。

有好幾次,她都差點被甩下來,費叔叔卻連扶都沒有扶她一下。

她死死地抓著前麵的韁繩,才沒有掉下來。

喬沫哭得梨花帶雨。

費正謙卻置若罔聞,冷淡的目光凝視著前方低著頭和喬世勳共騎一馬的沈妍。

直到喬沫用力拍打他的胸口,他才收回視線,勾起唇角輕笑,“嚇到了?”

他漫不經心地與喬沫調笑,仿佛情緒根本不受沈妍影響。

沈妍偶爾抬頭看過去,便能看見喬沫在哭,費正謙在笑著安慰她。

那畫麵,就像之前無數次費正謙傷她心後,又來哄她一樣。

沈妍心尖刺痛,眼圈沒來由一陣濕熱,她收回視線,調整呼吸,硬著心腸不再看他。

“爸爸,費叔叔好壞!”

喬沫哭著去找喬榮告狀。

喬榮看出費正謙今天有些情緒,笑著數落女兒,“你費叔叔之前就警告過你,是你自己不肯聽。”

“才不是,費叔叔騎術可厲害了!他就是不想教我,故意嚇唬我,嗚嗚嗚……”

費正謙找了個太陽椅坐下,翹起二郎腿,然後點了支煙,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喬沫。

喬沫被他看得臉一紅,擦了擦眼淚,嘟著嘴別過臉去。

過了一會兒,喬世勳和沈妍這邊也結束了。

喬世勳很紳士地攙扶沈妍下馬,他們姿勢親密,沈妍的臉色微微蒼白。

喬世勳還在一旁安慰沈妍,“沈小姐,你挺勇敢的。”

喬沫有點不服氣,“堂哥,你不要捧一踩一了,就費叔叔剛才那樣,換成誰都得被嚇哭!你剛剛那樣護著沈姐姐,沈姐姐當然一點都不害怕。”

“沫沫,你沈姐姐之前從馬上摔下來過。”

喬世勳撐了把遮陽傘在沈妍頭頂,有些抱歉地說,“沈小姐,早知道這樣,我剛剛就不叫你騎馬了,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沒事,其實都已經過去很久了。”沈妍被喬世勳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頭,眼眸不自覺就看向了費正謙。

男人此刻也在看她。

他手臂枕在腦後,靠著太陽椅,西裝敞開,領帶淩亂,襯衫領口的紐扣解開了兩粒,隨性不羈。

旁邊煙灰缸裏,已經堆了幾個煙頭。

就這一會兒功夫,費正謙已經吸了好幾根煙了。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陷入片刻的凝滯。

費正謙嘴角始終掛著笑容,他將最後一口煙吸完,把煙蒂摁滅在一旁的水晶煙灰缸裏,站起身撣去身上的煙灰,然後看向沈妍,“玩得盡興嗎?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沈妍沒說話,咬緊了唇瓣,像在較勁似的。

就這樣僵持了兩秒,她深吸一口氣,笑著對喬世勳道,“喬少,今天謝謝你,我該回去了。”

喬世勳看了一眼時間,才下午四點半。

他有點遺憾和不舍,“沈小姐,要不我請你吃個晚飯吧?你和費教授一起來的嗎?你家住哪兒?晚點我送你回去。”

沈妍手心驀地攥緊,她看向費正謙,卻見男人神色慵懶,薄唇勾著淺淺的弧度,好看又勾人。

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喬世勳約她吃晚餐。

也許是沈妍盯著費正謙看得時間太久,久到喬世勳都發現了端倪。

他也朝費正謙看了過來,“費教授,您是沈小姐的恩師,介意我今晚邀請沈小姐一同共進晚餐嗎?”

費正謙嘴角依舊保持著笑意,隻是下三白的鳳眼內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聲音磁性低沉,語氣出乎意外的溫柔,“那要看沈妍自己的選擇。”

他說著,輕輕攬住沈妍的肩膀,將她往懷裏一帶,笑容魅惑而顛倒眾生,“沈妍,你說呢,你準備怎麽選?”

沈妍很難受,她渾身忽冷忽熱,是出於尷尬,也是出於對費正謙的無力感。

她終究是愛費正謙的。

也想經營好兩個人的婚姻。

今天她受了委屈,也試圖反擊,可到了費正謙這裏,卻像拳頭打在棉花上那樣無力。

現在他反過來問她,是選擇跟他回家,還是選擇和喬世勳共進晚餐。

她如果選擇了前者,那麽她就隻能接著委屈,可如果選擇了後者,她便成了過錯方。

沈妍發現,她確實鬥不過費正謙。

因為,她在這段關係裏,更弱勢,也更在意得失。

“對不起喬少,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可能無法陪您共進晚餐了。”

沈妍垂著眼瞼,沒敢看喬世勳眼底的失望。

“那好吧。”

喬世勳語氣蔫蔫的。

費正謙眉心舒展,眼裏有了點溫度,拍拍沈妍的肩膀,“走吧。”

喬沫也追了上來,“我也要坐費叔叔的車回去。”

“你就別摻和了。”喬榮沉聲製止。

經曆這一下午,喬榮心裏已經跟明鏡似的透亮,正謙和他這位女學生之間好像有些複雜。

作為父親,他不想自己閨女受委屈,還是等他日找個機會和正謙好好聊一聊,再讓喬沫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