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三卷 盛世悲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再見伊人，如斯憔悴（二）
太清殿裏，室內燃著龍涎香，琉璃宮燈將大殿照得明亮如晝，大殿四周的銅爐內燃著炭火，將室內熏染的溫暖如春，九轉蓮花台裏的水漏發出規律的滴答聲，一切是如此和諧，如此安靜。
“咳——咳咳——”司馬晉左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兩聲，打破一室靜謐。
福喜適時的地上茶碗，輕聲道：“陛下，夜深了，該休息了。”
“唔——”司馬晉抿一口水，白開水微淡的甜味在舌尖打轉。放下批閱的奏折，將茶碗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身體向後微傾，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在一旁伺候的福喜接過茶碗，默不作聲的退至一旁。通常這個時候，大王是不喜歡被人打擾的，隻能等他認為該去休息了，才會吩咐眾人準備。
福喜走到外間，看看門外的漆黑一片的天空，歎息。再過一個時辰，又該上朝了，這都連續四天是這樣了……
他沒有見過這麽勤政的王，即使是先王，也有去各宮娘娘那兒打個盹的時候。這位主子自登基以來，除了上朝，以及在這裏休息，去到後宮的次數一個手指都能數的過來。
“福喜——”司馬晉疲憊略帶沙啞的嗓音在內殿響起。
福喜趕緊快步走進去：“奴才在。”
司馬晉姿勢不變，眼睛依舊閉著，慢聲吩咐道：“這裏不需要你們伺候了，都退下吧。”
“遵旨。”福喜揮揮手，將大殿內外的太監宮女一一清走。自己最後一個走出大殿，並小心翼翼的將門關好。
待眾人全部退出去，大殿上隻剩下司馬晉一人的時候，他才緩聲道：“出來吧。”
沒有回應，大殿內一切依舊安靜。
“既然來了，還在那裏磨蹭什麽？”嗓音幹澀沙啞，卻在極度疲憊的語氣中透著一絲喜悅。
葉念熙躊躇了一會兒，從柱子後麵的幕簾中走出來。身上的太監服被扯得有些褶皺，雙手放在身前，絞著自己的手指頭，有些忐忑。
他說話的語氣中沒有責備的意思，卻讓人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不同於以前的威嚴，那是一種屬於王者的氣勢。走至大殿中央，跪下，叩首。
司馬晉睜開雙眼，看大殿中央俯首的她，感受到她的緊張卻沒有喊她起來，唇角微動：“才五天而已，這就耐不住了？”
葉念熙低著頭，輕咬下唇，喉嚨有些發緊。
“抬起頭來。”幹澀的聲音泛著冷意，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葉念熙抬頭，是一張陌生平凡的臉。司馬晉蹙眉，明知故問道：“你是誰？”
葉念熙想了三秒，道：“民女，念芝。”
司馬晉原本緊蹙的眉頭鬆開了，周身刻意製造出來的氣勢也斂去不少。他低沉的笑，口中喃喃念道：“念熙、念芝……”
葉念熙渾身緊繃著，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寬大平直的桌案上左側堆著一尺高的奏折，中間散放著幾本攤開的，右邊是筆架、硯台，後麵龍椅上的司馬晉斜靠著。
他看上去比以前更瘦了，斜飛入鬢的雙眉，微微蹙緊，中間的“川”字印痕清晰可見。原本斜挑的鳳眼深深下陷，半閉著。燦如星辰的黑眸，攏在昏黃的宮燈裏，模糊不清。性感的薄唇抿成一條線，原本優美的下巴因消瘦變得削尖。
司馬晉收斂笑容，正色道：“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葉念熙，那你拿什麽救祁笑天？”見她還是跪著，倔強的不說話，他不太習慣他們是這種姿態對話，又道：“先起來再說。”
葉念熙依舊跪著，再次叩首：“求大哥放過笑天。”
司馬晉攏在袖裏的手緊了緊，這是她第二次求他呢。第一次，是為了她喜歡的那個顧逸之，結果……
將身體坐正，緩緩開口：“嫁給我，就放了他。”
葉念熙無奈的低聲歎息，早就知道了不是嗎？隻是她沒有想到司馬晉會直接要挾她。
葉念熙慢慢站起來，抬頭直視司馬晉，很認真的問道：“大哥確定要這樣做嗎？”
“是。”司馬晉點頭，也很認真的回答。
“那就……隨便吧。”轉身，走人。
身後傳來司馬晉幹澀暗啞的低笑，低沉的嗓音透著愉悅。
“該死！！！”葉念熙一邊走一邊懊惱。
就在她快要走出大殿的時候，身後傳來司馬晉疲憊的聲音：“你就這麽不願意嫁給我嗎？”
這問題不是很早以前就討論過了嗎？還用問！！！葉念熙有點生氣，轉身，愣住了。
不知什麽時候司馬晉已經來到她身後，她一轉身，就看見他消瘦得不成樣的身影站在大殿中央，四周宮燈昏暗，淡淡的光暈攏在他清瘦的身形，在這空曠的大殿上，似是剪影一般，這景象……說不出的孤清。
葉念熙原本想衝口而出的話哽在喉嚨處，隻是愣愣的看他。
司馬晉雙手攏在寬大的衣袖裏，緩步走上前來，眉頭微蹙：“回去，把這張臉換了。”
葉念熙低頭：“可是，在宮裏……”畢竟還是有很多人見過曾經的葉念熙，不想給他惹麻煩。
司馬晉勾唇：“這個皇宮我說了才算數。明天會有旨意昭告天下，葉念熙的孿生妹妹——葉念芝，尋找多時已經找到，在宮裏修習皇家禮儀，學習完成後將……冊封為妃。”
“大哥！！”聽到最後一句，葉念熙急了。
“先回去吧，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司馬晉略感疲憊的揮手，見葉念熙心有不甘：“還有，笑天他暫時沒事。”
葉念熙見他眼睛下有淡淡青黑，確實已經很疲憊了，壓下心頭想說的話，點點頭，行禮告退。
第二天一早，福喜帶了幾個嬤嬤過來宣旨，旨意上說的跟昨天晚上司馬晉講的基本一樣，隻是沒有提到要冊封她為妃，讓葉念熙稍稍安心了一些。
說實話，她還真怕司馬晉直接強逼她嫁。看來興匆匆趕來，果然是個錯誤決定，衝動是魔鬼啊……
司馬晉的宣旨不到半天，葉念熙住的暖閣迎來了一位熟悉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