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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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誕生自阿薩神域。
受生命樹的指引,來到的亞爾夫海姆,成為了精靈國度中最高貴的神。
他與眾不同,不像那些通常冷漠的精靈,他有一顆異常柔軟的心,甚至有時會被認為過於優柔寡斷。
這份柔和讓他在族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曾有路過的吟遊詩人,被這位亞爾夫海姆的主人深深吸引,他寫下了長長一篇讚美詩,來歌頌這位英俊溫柔、宛如神之傑作的精靈王。
他的法器,是一柄鑲嵌滿寶石流光溢彩的法杖。
他溫柔、善良、包容一切,這種溫柔的天性,或許並不適合當亞爾夫海姆的主人。
他過分柔和的性格,給他後來悲劇般的命運帶來一層必然的色彩。
這位熱愛自然,喜歡居住在風中與綠葉之間的精靈,在某一日救了一個人類。
那是一個少女。
她不知從何而來,因為心髒疼痛昏迷過去。
對於掌管整個亞爾夫海姆的主人而言,那個無意間闖入的人類,就如同螻蟻般渺小。
然而他卻對這隻螻蟻,萌生了不易察覺的惻隱之心。
他現身,祝福了她,可她仍舊遲遲沒有醒來。
所以精靈王不敢離開她。
他在樹葉中,在高高的枝頭坐著,隱藏在葉片之間,安靜而悄無聲息地注視著他。
夜幕降臨,他擔心這位孱弱的少女會被野獸吃掉,於是為她尋來了輕薄的樹葉,遮蔽她的氣息。
做完了這一切,卻在起身離開的瞬間被人捉住了手腕。
那個少女不知什麽時候醒來的。
她握著他的手說,"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精靈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感覺。”女孩坐起來,拂了拂衣衫上的落葉,聲音很輕,"人在被看著的時候會有第六感。"
她說話的聲音細弱,眼神卻明亮幹淨,她有無數疑問,看著精靈的翅膀,露出驚訝和驚豔並存的神色。
“你真好看。”
他愣了愣。
向來冷淡的眉眼慢慢暈開一層很淡的紅暈。
這種膚淺的讚美,精靈王聽過很多。他漫長的生命中接受過許多讚賞崇敬和愛慕。
以往在別的人類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都讓精靈王不堪其擾,出現在女孩眼中,卻並不令他討厭。
精靈的血液和祝福會成為長生不老的秘藥。她身體孱弱,卻似乎並沒有這方麵的想法,又或許她根本不知道。
有很多次機會,精靈都要離開,可又擔心她被野獸吃掉,於是停了下來。
女孩問了他許多問題,最後得知他的漫長壽命。
"你竟然可以活那麽久。“她露出羨慕的神色,"那是不是可以看到很多東西?"
精靈沉默寡言,卻不擅長拒絕別人。
他點頭說,"是的。"
漫長的壽命也會注定讓一切事情都變得乏味,但女孩卻很羨慕,總是不斷地向他提出問題。
“你會飛嗎?”
“會魔法嗎?”
“你竟然可以讓風停下。”
“那些小精靈是什麽,他們好可愛!”
後來,精靈還在她身邊,小精靈們卻都不見了。
每次夜幕降臨前,女孩都躊躇著,怯怯地問,"你可以不走嗎?"
精靈沉默。
女孩又說,“這裏好黑,我一個人會害怕。”
她聲音柔軟,帶著乞求,“再陪我一晚吧。”
“你的生命那麽長,陪我一段時間對你來說也是微不足道的吧。”
“人類的生命也有百年。”他說。
女孩搖頭,“我活不了那麽久。”
她強撐著睡意,睜著眼睛靠在樹林間,仰頭看浩瀚的星辰。
“我生病了,會很快死去,這裏很漂亮,但是太黑了,所以陪陪我吧。”
鬼使神差,精靈答應了。
於是,之後很多個日夜,他都不走了。
亞爾夫海姆的主人短暫消失,精靈離群索居,相互之間漠不關心,竟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不尋常的情況。
相處一段時間後,精靈才發現女孩的身體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孱弱。
她總是追不上精靈的速度,精靈飛遠了才發現女孩已經被遠遠地甩在後麵。當他飛回去時,看到她已經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
從那次開始,精靈就沒有再飛過。
他收攏起翅膀,和她一起走路,走得很慢。
他很溫柔。
他不會離開,也不會說冷漠的話。
幾次祝福之後,他意識到女孩的心髒有疾病,於是他不斷拯救她,祝福她。
在日複一日,一年又一年的相處中,他無可避免地愛上了這個女孩。
她孱弱,可憐,有許多奇思妙想。她總有很多話要說,填補了精靈所有沉默空白的人生。但又沒有那麽多欲望,讓精靈感到很幹淨,讓他可以在她身邊喘息。
他想讓她活下去。
一次又一次祝福之後,女孩幾乎瀕臨死亡,她的心髒已經到了極限。於是他將自己的血喂給了她。
可她仍在繼續衰亡。
不知從哪天開始,她會閉上眼。
有時數月,有時好幾年。
閉上眼的時候,她的靈魂就消失了,精靈感受不到她的存在,這讓他感到恐懼。
而醒來後的她,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沉睡了很久。
她會說莫名其妙的話。
“昨天下線的時候,這裏好像還是春天,現在怎麽下雪了?”
她看著他,露出柔軟的笑意。
“每次上線睜眼都能看到你,真好。”
精靈沒有告訴她,為了等待她醒來,他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他發現了她遊離在外,問她,“可以不走嗎?”
“什麽?”女孩沒有聽懂。
亞爾夫海姆的主人常年消失,精靈一族間對他不滿的聲音愈演愈烈,他們注意到他的血肉在衰弱,這讓他們更加憤怒。
因為精靈王的強盛與否直接關係到整個光明精靈族的興衰,他的身體不僅是他自己的,也是整個族群的。
可他不在乎。
他想讓她活下去,於是做了亞爾夫海姆的主人不應該做的事。
他將世界樹的種子偷了出來,送給了女孩。
她終於健康了許多,臉上有了真切的笑容。
終於不再動不動就消失。
這樣荒誕的做法引來箴言女神的震怒,剝奪了他的神位。
可他仍舊不在乎。
他從神域高不可攀的主人,變成心甘情願墮落的乞討者。
誕生了上千年,他沒有一刻覺得比現在更真實地活著。
隻是某一天,他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
那是輕描淡寫的某一天。
亞爾夫海姆風平浪靜的午後。
那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發現,在她離開之前,精靈就曾察覺到,問過她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用天真的口吻說,她想回家了。
可是她怎麽可以離開?她怎麽可以在他放棄一切之後將他丟棄。
她背叛了他。
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笑,她的愛,她的關懷和接近,她的全部。
可他真的不知道嗎?
精靈自嘲。
實際上,他的種族天賦從一開始就預示了他注定會受到傷害。
他想用強硬的手段留下她,困住她,可他看見了她的眼淚。
“算了。”
精靈喃喃自語。
蒼白的手指擦過她的眼睛。
“別哭。”
是她的眼淚打敗了他。
最終,還是選擇讓她走了。
他的世界一點點變成黑色。
後來,精靈因為做錯太多事而遭受了最嚴厲的懲戒,被箴言女神囚禁在生命樹下。
又過了上百年,某一日,一個年輕的精靈路過那裏,看到了他。
精靈王的種族天賦,讓他看到了年輕精靈身上若隱若現的宿命。
和他同樣的,令人絕望的,也令他瘋狂嫉妒的宿命。
他開口,預言一般告訴他,““不要相信人類,不要愛上她。她的心再冷漠不過。”
“她會給你愛,同時也會將愛分給很多人。”
愛上人類將是痛苦的開始。
"愛?"那個精靈似乎比他更疑惑,”愛是什麽?"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種複雜的感情。
愛是蜜糖。
愛是砒霜。
愛是患得患失,愛是一場心甘情願的自我屠戮。
那人疑惑地問,“你應該憤怒,她欺騙了你。你現在的表現與你應有的情緒不符。"
精靈王搖頭。”我隻想要見她。"
“那你後悔了嗎?”希瓦納斯問他。
精靈王垂下頭,良久地沉默著。
身影看起來脆弱又絕望。
“不後悔。”
良久後,他這樣說。
他知道,他可能永遠都無法再見到她了。
諸神之戰,亞爾夫海姆的眾神將他帶回去,剝奪了他的王位,他已經不配做亞爾夫海姆的主人。
他看到了他的宿命。
他的法器,是一柄鑲嵌滿寶石、通體流光溢彩的法杖。
精靈王的殘魂附著在發器上,等一個可能永遠都等不到的人。
他想,如果他真的能再見到她,那能不能讓風告訴她,他會留在亞爾夫海姆,永遠等她回來。
上千年後,某一日,她和當年樹下見過的那隻年輕的精靈來到成為廢墟的阿薩神域。
接過了這柄權杖。
她低下頭,目光短暫地停留在法杖上。
精靈將法杖拿起來,遞給她。
“這根法杖來自阿斯加德,是阿薩神族曾經居住的神域。”
她驚訝地問,“阿斯加德?”她似乎完全忘卻了過去的記憶,完全忘記了曾經某個與她朝夕相伴的溫柔精靈。
她問,“能不能去看看?”
“諸神黃昏之後,整個阿斯加德已經沉在水底,阿薩神族也消失了。”
隻有這些法器證明,祂們曾經的存在。
觀賞了一番,她將法杖放回原來的地方。
精靈問她,“你不想要的嗎?”
她笑了笑,“欣賞就夠了,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沒有用。”
接著,挽起他的胳膊,聲音比風還要柔軟,“我們生活在這裏好不好?幹脆不回去了。”
“我們?”
“對呀,我們啊,還是你有別的想去的地方?”
“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對話的聲音消失在風裏。
風帶去了來自上千年前某個精靈最後的祝福,留在她身上。
法杖緩慢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