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那小子,自然指的是雲輕狂了。

雲輕狂不見了?

青桐的第一反應是他找個地方生悶氣去了。可後又一想,才覺得不對勁。雲輕狂現在最怕的就是鳳琰,能待在客棧裏就絕對不會外出走動。而之後蕭湛用實際行動印證了她的想法——查遍了整個客棧,甚至是茅廁,也沒有發現雲輕狂的影子。

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凝重,坐在**的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火盆劈啪的聲音輕輕作響,忽而嗤的一聲,一點火星蹦了出來。

青桐跟著眉頭一挑,幽幽歎了口氣,說道:“他身上沒有錢,穿的又不像暴發戶,我想不通,有誰會想綁他。”

蕭湛跟著歎氣,可顯然語氣中帶了些意味深長:“是啊,有哪個不長眼的綁匪會綁他。

青桐覺得他話裏有話,斜了他一眼,說道:“有話好好說。你看出什麽來了?”

隻見蕭湛聳了聳肩,慢悠悠的說道:“起初沒找到他的人時,第一反應,是他被某個見財起意的劫匪綁走了。可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客棧周圍的情形,沒有任何拖拽的痕跡,所以我便否決了那個想法。可轉而,我想到了鳳琰。或許是鳳琰情難自抑,不願意再玩浪漫,就用強硬手段強行將雲輕狂帶回鳳凰山莊。但又一想,既然鳳琰可以為考慮雲輕狂的感受避人耳目而做出全城贈藥這種事,就不可能會莽撞到去強迫他。所以呢……”說到這裏,竟然賣起了關子,不說了。

青桐聽得有些著急,連忙去推他:“所以怎麽了?你倒是快說呀。”

蕭湛嗬嗬一笑:“所以,雲輕狂根本沒事。”

話音未落,房門便被推了開來。一身白色書生儒袍的雲輕狂走了進來,見**的女子瞪大了眼睛驚愕的望著自己,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怎麽了?”轉眼瞥見蕭湛壞壞的笑容,頓時一臉警備,“你們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青桐仔細打量了他一眼,才問道:“你去哪了?怎麽到處都找不到你?!”

“我?”雲輕狂呆了一下,“我去給隔壁的玉粹姑娘看病去了。我不是讓小二轉告蕭湛了嗎?他沒告訴你嗎?”

蕭湛在一旁笑得格外暢快。

青桐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之前聽蕭湛侃侃而談認真分析,還為他的料事如神小小的崇拜了一把。狗屁的料事如神,說了那麽多廢話,還不是店小二告訴他的。

想到這裏,她身子一歪,躺倒**睡覺去了。剛閉上眼睛,想了想,又覺得不對,轉過身子看著雲輕狂,問道:“你剛才說給誰看病了?”

“玉粹姑娘。就是隔壁嫵媚姑娘的丫鬟。剛才我在大堂裏的時候,正巧聽見金昭姑娘問胡掌櫃附近有沒有大夫,我想反正是舉手之勞,所以就過去看了看。”

青桐一下子來了興致:“她得的是什麽病啊?”

“內傷。”

內傷?!青桐正納悶,一旁的蕭湛淡淡的開了口:“受些內傷也不稀奇,是該有個人給她長點記性了。”抬眼看見左側、桌旁的兩個人好奇的看著自己,他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上次的毒針你們都忘了?”

青桐一下子想了起來。那個玉粹模樣俊俏,眼神顧盼之間自有一股淩厲嫵媚的神采,如果不是一出手便是致人性命的狠辣招式,她還是個挺招人喜歡的小姑娘。

夜色漸漸深沉,雲層厚重,遮擋了天際的璀璨星光。

因為還在病中,青桐喝了藥,倒頭就睡。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夢中轉個身子,裹緊身上的被子,偶爾眉頭會輕輕蹙起,顯示著身體的不舒服。而雲輕狂這個作息時間異常準確的大夫,也早早的便睡了。

蕭湛往火盆裏添了些木炭,將火燒的熱熱的,又將火盆往外拉了拉,好離床遠一些。探著身子幫青桐掖了掖被角,這才吹熄了燭台,趴在桌上閉上了眼睛。

漸漸地,室中隻有幾個人清淺的呼吸聲,襯得窗外呼嘯的寒風格外的清晰。幾聲更鼓之聲,伴隨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悠長喊聲,遙遙的傳了過來。

忽然,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房中的青桐嘟囔著嘴巴翻個身子,睡得香甜。雲輕狂側了側身子,換個沒有枕麻的胳膊繼續睡去。蕭湛依舊保持著之前的樣子,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呼吸淺淺,似乎也是睡了。

仿佛之前那個聲音,從未存在過。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又是一聲異響在窗外響了起來。房中的幾人卻仍是沒動。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異響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卻比之前的要想了一些。那是小石子輕輕敲在窗欞上的聲音。隻是投擲石子的人力道拿捏的很巧,不會武功的人根本不會在意,而會武功的人卻怎麽也無法忽略。

這時,桌上的人動了。

俊美的少年直起身子,睜開眼睛,滿眼都是惱怒之色。抬眼看了看**的女子是真的睡著了,起身,走到窗子旁。

“如果吵醒了她,我跟你沒完。”沒頭沒腦的一句,聲音壓得極低,也不知是在跟誰說話。

而很快,窗外便響起一個幽幽的女子聲音。婉轉優雅的聲音裏含了一絲幽怨,那是隻有久久等待外出未歸的丈夫的少婦才有的幽怨情緒,綿綿軟軟的,回**在心底,在惹人憐惜的同時,又多了一絲莫名的蠱惑。

“你生氣了?”

蕭湛冷笑,聲音雖不大,諷刺之意卻讓人聽得清清楚楚:“生氣?我可不敢。萬一再惹惱了你,派人多給我射幾次毒針,我可是要倒大黴的。”

“別這樣啊。”那個聲音有些焦急,“不過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哪想到會真惹惱了你。”

“玩笑?用毒針?哼。”

“噯呦~不是沒傷到嘛。而且她為了什麽才發的毒針,你又不是不知道。相見卻裝作陌路人,別說是她,就連我都差點忍不住。再說了,你不是也給了她教訓嘛,狂醫斷言她此後半年都不能再動武,對她來說,真是比殺了她還難受。”

“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她那身武功也早被我廢了。我早說過,她那樣衝動的性子,如果不好好管教,早晚會出大事。我現在也不過是趁著這個機會,給她長個記性。”

窗外的女子捂唇輕笑:“如果讓她聽見這話,非氣死不可。”

蕭湛冷哼一聲,不屑一顧。

笑聲一過,卻又是幽幽的歎息,哀怨十足:“我怎麽也沒想到,你會把那位姑娘看得那麽重……噗,你被告訴我,你這次要動真格的吧?”語氣已是曖昧不明。

“這用不著你操心。”蕭湛翻了一個白眼,轉而卻又輕輕笑了起來。

“唉,自己的大事還有做好,就在這裏想些風花雪月的事情,真不知道是你膽子太肥,還是一開始就壓根沒把那事放在心上。罷了罷了,還是說正經事吧。”說到這裏,那聲音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回去?”

蕭湛眼中的冷意稍稍緩和了一些,說道:“我也想早日回去,隻是現在不止時機不成熟,能夠幫我的人實在少之又少。所以我現在除了偷偷解了身上毒,其餘什麽都不能做,不然所有努力白費不說,還會搭上許許多多條人命。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這次隻是恰巧路過東郭鎮,不過我卻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你。”

窗外女子又是一聲輕笑:“是啊,我也沒想到會遇見你。仔細算來,距上次一別,都已經五年了。不過仔細想想,這事還要感謝鳳琰。如果不是他請我來,打死我都不會來這種破地方。”

提到鳳琰,蕭湛忍不住掃了一眼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雲輕狂,輕輕笑了起來:“你也許都不會相信,鳳琰這次大費周章,卻隻是為討一個人歡心。”而且,還是個男人。處於厚道的品質,他還是覺得不說為好。

誰知窗外的女子嗤笑一聲,說道:“你真以為鳳琰隻為了討人歡心才這麽做?要真是這樣,衝著他這份真情真意,我或許還不會多訛他那三萬兩。”

蕭湛一愣,下意識問道:“還有別的內情?”

“鳳琰的崛起,坊間多有訛傳,雖然相差不遠,但多有誇大。”

“你知道?”

“據我所知,鳳琰之所以建立起鳳凰山莊,是找到了鳳家祖上留下的一塊絕世寶玉。你要知道,鳳家本家旁支多得是,雖然真正有本事的沒有幾個,但對那塊寶玉眼紅的卻是大有人在。雖然鳳琰怎麽找到的那塊寶玉,又是怎麽瞞下所有人將那塊玉據為己有,我並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現在這個秘密已經不是秘密了。至少在鳳氏一族裏,是這樣的。”

蕭湛挑眉,越發的好奇:“那這次鳳琰請眾多奇人異士匯集東郭鎮,與寶玉的事情有關?”

“那當然。現在……”

“蕭湛?”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這次卻不是在窗外,而是在房中。

蕭湛猛一回頭,就看見青桐坐在**,直愣愣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