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用了最快的速度,原本兩天的路程隻用了一天半的時間。

離開時是一個難得的晴天,而重新回到陶家鎮時,卻是陰沉沉的,像極了眾人此時的心境。

仍舊是之前的那家客棧。當蕭湛抱著昏迷不醒的徐小兒衝進客棧大門時,正在盤算賬目的掌櫃的嚇了一跳,抱著算盤就要張口阻攔。鳳琰隨手丟過去一個亮晶晶的大銀錠,直接讓掌櫃的閉了嘴。

“快去請大夫!”蕭湛丟下這樣一句話,風風火火的衝上了二樓。嘎共原本還在為幾個人的安全返回而喜笑顏開,聽了蕭湛的話,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鳳琰一眼,見他也是神色匆匆,略帶疲憊,當下也不敢磨蹭,哧溜一下跑出了客棧大門。

踢開一間空房的門,蕭湛將徐小兒平放在**。此時的徐小兒整個臉頰全變成了灰色,並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侵上眉心。徐老頭伏在他的耳旁,輕輕的叫著他的乳名,他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清秀的眉緊緊的皺著,似乎在忍受著毒素侵害的痛苦。

“行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蕭湛回頭看向鳳琰。

鳳琰看樣子心情不錯,笑容燦爛:“大夫已經去請了。這時候也該回來了。”

話音剛落,嘎共氣喘籲籲的拖著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跑了進來。老頭一身的酒氣,衣服邋遢,如果端著個破碗往街邊一坐,沒有人會懷疑他叫花子的身份。

青桐詫異的瞥了眼鳳琰,鳳琰回贈一個迷人的微笑。側著頭對那老頭點了點頭,那老頭頓時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雙微眯布滿酒氣朦朧的雙眼立即來了精神。他幾步走到窗前,毫不客氣的將徐老頭撥在一邊,伸手髒兮兮的大手開始檢查起徐小兒的脈搏。

“怎麽中的毒?”聲音低沉穩重,給人以安心的力量。

徐老頭連忙回答道:“被蛇咬了。”也不等再問,主動的將蛇的形貌特征敘述出來,說完,他忐忑不安的問道:“這毒能夠解嗎?”

老頭歪著嘴笑了笑,說道:“這也算毒嗎?”說完,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眾人相顧愕然,最後將目光釘在了鳳琰身上。鳳琰聳了聳肩,笑得無奈:“看我也沒用,我又不是大夫。”

過了片刻,那老頭又走了回來,一邊走嘴裏一邊嚼著。經過玉潤身旁時,忽然伸出手,含糊不清的說道:“一枚紅菱鏢。”玉潤隻是稍稍一愣,手上微微一動,一枚菱花狀、刃口泛著桃色光芒的飛鏢便出現在了手上。

老頭好像理所當然一樣,也不道謝,直接拿起紅菱鏢,走到了徐小兒的床前。

珠圓湊到玉潤身邊,小聲問道:“玉潤姐姐,他怎麽會知道你的暗器的名字?”

玉潤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跟在少爺身邊這些年,卻從未聽過有這麽一個人。大概是被少爺安插在南疆的重要人物吧。”

珠圓不滿的撅起嘴巴,瞪了鳳琰一眼。鳳琰似乎有所覺,苦笑著偏過臉去,裝作沒看到。

隻見那老頭坐在徐小兒身邊,拿起紅菱鏢,出手如電的在徐小兒雙手手腕、雙腳腳腕處各劃下一道十字形的傷口。忽的扔掉紅菱鏢,一雙大掌在徐小兒胸口、四肢等各處揉捏起來,一番奇特的按摩方法,十字形傷口處立即流出大量的黑色血液。

“你過來給他運氣。”老頭頭也不抬的指使蕭湛。蕭湛也不猶豫,一步衝了過去,掌心貼在徐小兒的心口處,緩緩運氣氣來。頓時,更多的黑色血液從傷口處流了出來,滴在地板上,令人觸目驚心。

隨著時間的流逝,黑色的血液漸漸變為了紅色,徐小兒臉上的黑氣也緩緩的變淺。忽然一聲虛弱的呻吟響了起來:“爺爺……疼……”

能喊疼,就說明毒已經去了大半。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老頭張嘴在手掌裏吐出一堆綠色糊狀物,分成四堆,敷在了已經不再流血的十字形傷口處。站起身,擦了擦頭上的汗,竟又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眾人再次愕然,不過也大致猜到徐小兒已經沒事了。趁著眾人不注意,鳳琰抿唇笑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蕭湛,輕聲說道:“說好的事情,你可不要忘了。”

蕭湛麵無表情:“這麽說,嘎共是你一早就安排在客棧裏的人?”

“不好意思,這話你恐怕要改一改。並不是嘎共被安排在客棧裏,而是這家客棧就是我鳳琰名下的產業。哦對了,說到這個,我就不得不再補充一句,不隻是這家客棧,陶家鎮十成當中有四成店鋪是我開的,另外四成的店鋪有我的股份。”

蕭湛不動聲色的斜眼睨了他一眼,鳳琰笑得更加嘚瑟:“但凡是在陶家鎮的吃穿用度,我鳳琰都可以放話下去,全部免費。而你想要進山找巫醫,人力、物資更是必不可少。所以呢,讓我跟著你們進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蕭公子,你就愉快的期待接下來的旅途吧。”

蕭湛點頭,忽然揚唇一笑,在鳳琰的驚訝眼神中,大聲說道:“那就……多謝鳳琰鳳老爺相助了。”

鳳琰臉色一變,轉頭就要跑。一隻纖細的手臂忽然攔在眼前,他勉強咧嘴笑了笑,說道:“人有三急,見諒見諒。”

“不著急。”青桐掐著腰,笑得格外親切,“故人相遇,實屬難得,我們去外麵,好好敘敘舊。”

這時,嘎共端著一碗藥汁走了進來,看見麵前詭異的一幕,知道事情已經敗露,艱難的咧了咧嘴,說道:“這是剛才那位老者交代下來讓熬得草藥,說是喝下去,體內的餘毒就會全部散清。明日起以雞湯補血,氣血補全了,人也就沒事了。”

鳳琰點點頭,讓珠圓、玉潤兩人留下來照顧徐小兒。自己則灰溜溜的跟著青桐和蕭湛出了房門。

客棧後院的空地上,青色衣衫的清俊男子低垂著頭站立著,仿佛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鳳琰?風華?很好。”青桐掐著腰圍著他轉了一個圈,若是手裏再拿著一根教鞭,跟高中裏凶神惡煞的年級主任有得一拚,“雖然我知道當初見麵時,你沒有用真名,也認定了那晚是一場美好的偶遇,也從心底裏將你納入了朋友的行列,可是我怎麽也沒想到,那隻不過是一個騙局的開始!”

鳳琰撅了撅嘴巴,小聲嘀咕道:“你不是也騙我說你叫雪月嘛。”

“啪!”一巴掌拍在鳳琰的後背上。

“好,就算那樣兩清了。那後來的鳳凰山莊赴宴是怎麽回事!你敢說你與我相見不是一場陰謀?!你敢說擄走雲輕狂不是為了引我上鉤!!你敢說你從頭到尾沒有都沒有利用過我!!!銀色麵具!畫舫上的戲弄!斷袖之癖!我呸!說,你到底還有什麽沒有騙我!!”

“我發誓,那晚讓你待在我身邊,那不是騙你的!”鳳琰說的信誓旦旦。

“我呸!!還學會頂嘴了你……呃?!”青桐抓了抓腦袋,好像真把自己給當年級主任了,“啊啊!算了!那件事先揭過,暫且不提。從東郭鎮到陶家鎮,距離可不短。你為什麽要跟著我……別說什麽有緣千裏來相會的廢話!就算陶家鎮是巧合,難道在樹林裏遇到也是巧合!?說!你到底還瞞了我什麽!”

鳳琰一臉委屈:“我給過你機會讓你看到我,是你自己沒注意……”在青桐的瞪視下,聲音越來越小。

“你還敢騙我!我今天必須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注解:不打的你桃花滿天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說著,青桐就要挽袖子。

“這倒是實話。”這時,旁邊一直抱著胳膊在看好戲的蕭湛開了口,語氣閑閑的,“還記得那天在茶樓裏適時的大笑、給你解圍的青衣男子?”

青桐點頭,轉而恍然大悟。原來那人就是鳳琰啊。隻不過當時周圍擋了太多人,她根本就沒看清那人的長相。咦?不對啊。“蕭湛,既然你看到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問過你了,你說在鳳凰山莊時鳳琰一直都是戴著麵具,你根本就不知道鳳琰是長的還是變得,所以就算告訴你,也沒用。我哪知道你和他之間還有一段‘風華雪月’的往事。”蕭湛一攤手,說的何其無辜。

青桐幾乎要吐血,不管怎麽說,這件事情說來說去都是要怪鳳琰,今天要是不揍他一頓,難解心頭之恨。

一腳踢過去,鳳琰大叫著躲開,閃到蕭湛身後,討好的說道:“看在我剛剛救了徐小兒的份上,你就饒了我吧。”

“少來!一碼歸一碼!”

“俗話說得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俗話還說得好,欺騙就等於殺人!”

“哪有這種俗話!”鳳琰哭笑不得。

“這隻能說你孤陋寡聞了!看招!”

正在這時,一聲尖銳的清嘯之聲從天際傳來,一隻威猛的鷹隼拍著翅膀,向青桐俯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