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空有著近乎淡藍明亮的觸覺,青桐站在窗前,輕輕地伸出手去,在充滿陽*味的空氣中,一次次,一次次,去觸碰突如其來的美好感覺。

鈴鐺走進廚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神經質的一幕。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發什麽神經呢?小花還等著你泡茶去呢。”

青桐站在光影之中,緩緩地轉過身,目光淡然而幽靜的看了過來,唇角抿著一抹溫婉的笑容,不知怎麽,卻讓人有種心酸的感覺,好像隨時都會消失在清澈的光線當中。

鈴鐺皺了皺眉,不禁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又是誰惹你了?怎麽這樣一副怨婦的樣子?”

青桐泫然欲泣,微微低下頭,朱唇微啟,一聲歎息就這樣溢了出來。她靜默一瞬,緩緩抬起頭,哀怨的說道:“我這個樣子,是不是特別的美?”

?!

青桐哀傷的半仰起頭,仰天45度角,神色悲戚,抬手輕輕撫摸上自己的臉,說道:“我知道的,我這個樣子,肯定特別的美。不要崇拜我,姐是謫仙人。”

鈴鐺一頭黑線,沒好氣的甩掉她的手,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說道:“得了吧你,還謫仙,你馬上就遭雷劈。”

青桐好像抽風了一樣,渾身抽搐了幾下,很俏皮的對著鈴鐺比了個V的手勢,端著茶壺茶杯,屁股一扭一扭的扭出了廚房。鈴鐺實在看不下去了,抬腳在她屁股上印下了一個小巧的足印。

一脫離了鈴鐺的視線,青桐嘚瑟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她拎著茶壺,呆呆的站在原地,滿腦子都是以往與家人過中秋的場景。

那時候,她總埋怨每年的中秋節沒新意。除了吃月餅就是吃螃蟹,要麽再酸一把,全家坐在窗下賞月,然後老爸會很應景的唱一首《彎彎的月亮》,好好的旋律從他的嘴裏唱出來,全跑了味道。抒情歌曲硬是唱成了無厘頭。而她總會毫不留情捂著耳朵跑會客廳看狗血電視劇。可現在呢,想聽都聽不到了。

青桐紅了眼眶,什麽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什麽是被寵壞了還不自知,說的就是自己。以前被說的時候,她還一臉的不以為然,現在想被人說,都沒人會說了。

她想家了,想爸媽了,甚至是那個可惡的楚木,似乎都沒那麽討人厭了。怎麽辦……回不去了?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難道她就這樣在古代生活一輩子,在眼淚中,在回憶中,在夢中,去重溫那一個個刻骨銘心的親人?

青桐捂著臉,不願意再去想,她怕再下去會崩潰。在鈴鐺麵前裝出那副樣子,就是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影響他人,所以她現在隻能忍著。要哭,也是晚上窩在被窩裏偷偷哭。

“五哥?”燕雲帆的聲音從房裏傳了出來,聲音有些焦慮。

青桐愣了一下,五哥?蕭湛?她連忙看了看四周,貌似沒人,連忙提著裙子湊了過去。

透過窗子,她清楚的看見了房中的情景。先是被屋裏的淩亂小小震驚了一下。轉而就去看小花和燕雲帆。

隻見兩個人都站在書架前,小花背對著門外,看不見表情,唯有燕雲帆白淨的臉上焦急清晰可見。

“五哥又怎麽了?難道是他……”

小花點了點頭,疲憊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擔憂。隻聽他說道:“時間又提前了。如果時間算的不差,就在中秋節前後。前幾天七妹傳來消息,說是仍是差兩味藥材,而重中之重的七葉碧花草根本不可能現在成熟。”

燕雲帆震驚的望著小花,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如果沒有七葉碧花草的話,那五哥……”

小花卻沒有接話說下去,而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原本想找些藥材來代替,可查遍古籍,依然找不到任何線索。”

隨後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屋中的氣氛有些沉重。

青桐聽得雲裏霧繞的,完全搞不懂兩人在說什麽。總說日子提前了,搞得她起初還以為蕭湛也有生理期,汗。原來他似乎是生病了,還有什麽七葉碧花草的中藥材。七葉碧花草?怎麽從來沒聽過?恩,看來應該是非常珍貴的。

算了,繼續聽吧。

青桐小心的探著頭繼續聽,忽然感覺到有人輕輕碰了碰她的後背,她一回頭,隻見蕭湛正拽拽的抱著胳膊,很是不屑的看著她。

這樣一來,偷聽牆角的事情是再不能繼續下去了。

青桐躡手躡腳的走到一邊,忍不住對蕭湛翻白眼:“怎麽每回都能看見你啊?”

蕭湛冷哼一聲,對她嗤之以鼻:“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為什麽就這麽喜歡幹偷雞摸狗的事情?”

“我可從來不幹偷雞摸你的事。”言外之意,就是蕭湛是狗。

蕭湛冷笑,無奈的搖搖頭:“琅琊山莊如果落在你手裏,那可真是要完蛋了。”

青桐更是囂張:“我完蛋之前,肯定會看到你完蛋。”

蕭湛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

“七葉碧花草沒有了啊。”說完,青桐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然後很齷齪的笑了,“我還以為是挺健康的一個小夥子,沒想到啊沒想到,年紀輕輕就有隱疾,嘖嘖嘖,人可不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蕭湛卻是渾身一震,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七葉碧花草沒了?怎麽會這樣?!

當下,他再也顧不上跟青桐拌嘴,轉身向小花房裏走去。

“哐當”一聲響,小花和燕雲帆有些吃驚的看去,隻見蕭湛臉色略帶蒼白的站在門外,有些慌張的瞪著小花。

“二哥,是不是日子又提前了?”

小花欲言又止,最終卻隻是微微垂下眼簾,遮擋住眼底的情緒。

“……是。”

蕭湛正正的站在原地,臉上表情一陣轉換,震驚,失望,驚懼,怨恨,最終,通通化為了濃濃的陰寒。

“是不是已經等不及用七葉碧花草了?”低沉的嗓音猶如地獄裏的冤魂,帶著濃濃的煞氣和深深的失望。

燕雲帆有些慌張的看了眼小花,可是小花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聲音似乎沒有任何的起伏。

“……是。”

“二哥……”燕雲帆不由得叫了出來,轉眼看向門口的蕭湛,“五哥,你別擔心,畢竟日子算不得準,說不定還是跟以前一樣……”

“可也說不定就會在今天,誰也說不準,不是嗎?”蕭湛冷冷的打斷他的話,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沒有任何的情緒,有的,隻有令人膽寒的煞氣。

他緊緊握起了拳,扭頭就走。卻被小花厲聲喝住。

“站住!”小花抬起頭,清秀的眉微微一挑,瞬間化作內斂的鋒芒,“我不許你去。”

蕭湛側轉過頭,眼裏鋒芒湧動,聲音低沉的說道:“難道二哥就讓我等死嗎?”

可小花隻說了三個字:“我不許。”

“二哥!”蕭湛神色微動,額上青筋暴起,憤怒的看著小花,可好歹一身的煞氣總算散了開去。

小花捏了捏眉心,那一身的逼迫之氣也緩了下來,說道:“我會讓你沒事的。還有些時間,別急。”

青桐站在門外,手足無措的看看小花,再看看蕭湛,一時間心裏有些愧疚,有些恐慌。她還從沒見過小花和蕭湛這樣過,就算是沈琰出言不遜時,或者是兩人吵架的時候,也不曾見過。

小花疲憊的揮了揮手,說道:“小九,你先回去吧,中秋節的事情就按照我剛才說的。至於會不會回寨裏,現在還不確定。”

燕雲帆點了點頭,之後又說了些安慰的話,便離開了。走之前,他有些擔憂的看著青桐,欲言又止。

青桐有些不明所以,但當前卻顧不得問。所以隻是對他禮貌的笑了笑,便去想剛才的事情了。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場麵有些冷,有些凝重。小花依舊是靠著書架,似乎是累壞了,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而蕭湛神色有些寂寥和落寞。

“二哥……”蕭湛垂著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隻有薄薄的唇輕抿著,泄露了他的不甘,“你覺得一味的忍讓,一味的躲閃,這樣有意義嗎?”

小花淡淡的聲音飄來,其中是藏不住的無奈:“就算我放你去,又能怎麽樣,先說那事是不是他做的還是未知,就算是,你去了又能得到什麽結果。難道你受的這幾年的苦就都回來了嗎?難道七葉碧花草就會開放嗎?”

“可是我……”

“五弟,大丈夫能屈能伸,況且現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合適的藥材。”

蕭湛不再說話,低著頭,靜默半晌,突然一咬牙,帶著不甘與怨恨,飛身躍上房梁,幾個縱躍,便不見了身影。

青桐仰著頭,看著蕭湛離開的方向,神情悵惘而無措。背後傳來小花低聲的歎息,她轉身,隻見一個苦澀的笑容抿在唇間,卻比哭還難看。

天色漸暗,轉眼便已是入夜。小院裏難得沒有了歡聲笑語,顯得格外的安靜。就連唧唧喳喳的綠苑,吃過晚飯便窩在了房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了白天吵架的緣故。青桐已經懶得去想理由了。

此時,她坐在房間的窗前前,看著天空皎皎一輪明月,微微的歎了口氣,都這個時候了,蕭湛怎麽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