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一想起雲輕狂那被虐待的樣子,就忍不住咧嘴笑。大紅的請帖平靜的放在桌上,白玉青蔥的手指輕輕點在請貼上,想著要不要去送份禮物。不過這事還是要跟沈琰商量,畢竟她是要拿平南王府的東西做人情。

嗬,也不知道這封請帖為什麽會送到她的手裏?是孫老頭想要巴結平南王府呢?還是雲輕狂想借此向她發出求救信息。想起那天雲輕狂被拉走時發出的慘烈吼叫,她就笑的前仰後合。

“你傻笑什麽呢?”

“沒什麽……呃?”

青桐猛地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拽拽的抱著胳膊,斜倚在門框上,嘴角微勾著,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午後的陽光從他身後照了過來,顯得整個人好像從光裏走出來一樣,連帶著那並不偉岸的身影瞬間高大上起來。

青桐歡呼一聲,起身撲了過去,一把拉過蕭湛,關上了門。這才回身仔仔細細打量起他來。

蕭湛翻了翻白眼,表示不屑,可眼裏的笑意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幹嘛?我才離開了幾天,你就不認識我了?我好像還沒帥到那個程度吧。”

青桐翻了一個白眼,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你這死小子,這麽多天野哪去了?我還以為你餓死在外麵了呢。”

“切,我有那麽笨嗎。不過你一說我倒想起來,平南王府內的廚子素質不錯,做的東西還挺合我口味的。”

“你還好意思說,那天你被人發現了你知道嘛。你怎麽那麽笨。”青桐瞪了他一眼,轉而又想起來一件事,吃驚的看著他,“你這幾天不會一直都是偷東西吃吧。”

蕭湛回她一個“你以為呢”的表情。

青桐無語了,無奈的看著他,說道:“你就不會回來吃飯啊?這幾天沈琰一直沒過來,我都給你留飯了。害的綠意給我送飯的時候,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那還不是托你的福。”蕭湛用鼻孔說話。

“那你打聽的怎麽樣了?”

蕭湛擺了擺手,直接就著青桐的茶杯灌了一口茶,說道:“其實這事情很簡單,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平南王沈精忠與正妃年氏乃是青梅竹馬,當年成親的時候,英雄配美人,那也是上京城的一段佳話。可年氏當時身體弱,一直無所出,大夫們就以為她不能生孩子。正巧在這個時候,平南王府的大門被一個穿著襤褸懷抱嬰兒的女子敲響了。管家福伯開門一問,女子卻隻是拿出一截斷劍,就昏了過去。

這女子自然就是現在的側妃李氏了,那嬰孩兒便是現在的沈琰。

福伯將斷劍呈給沈精忠看時,沈精忠一言不發,獨自在書房坐了一夜。待第二日年氏逼問,這才道出了當年的一段打仗受傷被農家女子所救的庸俗橋段。沒想到年氏聽了不但沒有生氣,反倒寬慰沈精忠。所以之後將李氏納為側妃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沈精忠對李氏母子有愧疚,自然就對他們很好。年氏並沒有因此嫉恨,反而將沈琰視如己出。

蕭湛說到這裏的時候,喝了一口水,青桐看他半天沒說話,還以為說完了,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吼道:“就為了這麽點事情,你居然查了十天?!”

蕭湛白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咽下茶水,說道:“你急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啊。”

蕭湛繼續說:“其實後麵的事情更簡單。隨著沈琰慢慢長大,一些閑言閑語便傳了出來。因為沈琰與沈精忠並不是十分相像。其實這種事情很常見,可放在王府裏就不同了。正巧這時年氏突然有了身孕,李氏為了報恩,衣不解帶的照顧年氏。沈精忠便趁這個機會暗中派人去了李氏的家鄉。沒想到這一查,竟查出了李氏曾在村中成親的事情。這樣一來,沈琰的身份就成了疑惑。”

“沈精忠後來找人偷偷驗血,終於是發現沈琰並不是他的骨肉。沈精忠雖然暴怒,但又不好發作。隻是慢慢的冷落了李氏,下人們迎高踩低,慢慢的,也開始奚落欺負李氏。李氏知道事情敗露,怕對沈琰的未來造成影響,隻能自己一個人默默忍受,將沈琰留給年氏撫養,自己則搬去了後院。後來年氏不知道怎麽知道了這件事,同情可憐李氏,便暗中對她很好。沈婧不過是效仿母親,再加上李氏對她視如己出,沈琰自然也就與李氏親近。”

“但沈琰就不同了。自小就認為李氏拋棄了自己,再加上沈精忠可以離間母子間的感情,所以就有了今天的樣子。年氏雖然有心撮合,但苦於不願打擊沈琰,所以就隻能是能勸則勸,不能勸也就隻能這樣了。”蕭湛抿了抿嘴吧,“哦對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讓沈琰知道這件事,不然有什麽後果我可不管啊。”

青桐覺得奇怪,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蕭湛聳了聳肩,說道:“原來說風涼話的下人全都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還沒查出其中的蹊蹺,所以為了你好,你就當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

青桐了然的點了點頭,深宅大院裏大多有不問人之的鐵血手段,沈精忠更是久經沙場的人,他能保護這個秘密二十年,可見能力之可怕,手段之殘忍。既然蕭湛都警告自己了,那就還是聽他的吧……哎?好像不對吧。

“那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青桐瞪著他,這麽秘密的事情,既然知道事情的人都沒了,那他是怎麽查到這個的。跟李氏打聽?跟沈精忠打聽?跟年氏打聽??嗬嗬,還不如說,他跟鬼打聽的。

蕭湛得意的甩了甩頭發,很欠揍的笑:“哈,我是誰啊。”

青桐踹了他一腳。

“……其實平南王府的假山下麵,有一處密室。裏麵放著許多沈家從開始到現在的所有秘聞的手劄,全都是沈家曆任家主親筆寫下的。我隻不過是找機會潛入到密室,找到了關於當年這件事情的手劄。是沈精忠親筆寫的,應該不會有錯。哎呀,你都不知道,那個密室周圍的守衛有多麽的嚴密,想要潛進去是多麽困難,不過幸好小爺身手頂尖兒,這才讓我……”

蕭湛還在那裏吐沫星子漫天飛的說著自己的身手多麽多麽的厲害,動作如何如何的靈活,可青桐的心思早就飛了。

回想起當年的那段秘聞,她更加同情李氏了。已經成了親,有了孩子,如果不是有著不得以的苦衷,她不會來到平南王府求助沈精忠。或許是因了當年的那段孽緣,讓她覺得沈精忠會幫自己。也或許是她一直對沈精忠念念不忘,所以才會破衣爛衫的找了來,不惜用假骨肉這樣的事情期滿他。可是拱手將自己的親生兒子交給別人撫養,日日思念,夜夜期盼,相見而不得相親,她心裏的苦,必定是常人無法體會到的。

再想起那日她小心翼翼交在自己手裏的劍穗,她有苦難言的強自微笑,還有她孑然一身走進黑暗中時的孤獨背影,青桐心裏更加不忍。或許抽個時間,她應該再去見一麵李氏了。

蕭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同情心泛濫了,站起身,走過去,拍了拍她的頭,說道:“你啊,與其擔心別人,倒不如想想,你什麽時候要離開平南王府好。難道你真的想待在這裏一輩子啊。”視線一轉,看到桌上的請帖,伸手拿了過來翻看,“這是誰要成親嗎……雲公子?你什麽時候認識一個姓雲的公子了?”

青桐抬手搶了回來,賭氣的扔在一邊:“你管不著!”

蕭湛無所謂的笑了笑,一副憊懶的模樣,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往床榻那邊走去。忙了這麽多天,風餐露宿的,他真的是有點累了。

“唉唉唉,你想幹嘛去?”青桐起身跑到他麵前,攔住他的去路。

蕭湛下巴一抬,說道:“當然是睡覺啊。”

青桐嫌棄的掃一眼他的衣服,說道:“你看你一身土的,跟土驢差不多了。洗了澡換了衣服再睡。”

蕭湛因為那句“土驢”笑了起來,他無賴的往前走了幾步,靠近青桐,一手搭在她肩上,很無賴的說道:“我是土驢?你見過這麽帥的土驢嗎?”

“所以我隻是說你跟土驢差不多,沒說你是土驢……呃?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青桐微微仰著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抬手比了一下兩人的頭頂,好像他真的比自己高了一些。記得以前兩人的身高差不多的。

蕭湛一愣:“你說什麽?我長高了?”

青桐點點頭,然後壞壞的笑了起來,說道:“不錯嘛,終於比姐姐高了。”

蕭湛卻臉色大變,扳著青桐的肩膀,正兒八經的量了一下個頭,見自己真的比她高了一點點,臉色一下凝重起來。

“你怎麽了?”青桐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長高了是好事啊。要是一直不長的話,那才是該要哭的表情啊。”

“你懂什麽呀!”

蕭湛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轉身躥出了房門,轉瞬間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