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田仁醫傻包子
174?下定決心,不留遺憾
劉東山這頭是行不通了,不管她說什麽,隻要一提到邊城兩個字眼,他就開始跟她急。
劉東山那兒不行,也隻有從馬氏那裏試試了。
他很聽娘的話,娘要是點頭了,他想來也不會說什麽。
李半夏是這麽想的,但是這一次,她卻想錯了——
“不行,你不能去。你這丫頭,不是開玩笑嘛,邊關那地方,是你一個婦道人家想去就能去的?別說這種傻話了,東山的事咱能想辦法就想,沒有辦法也別淨瞎想,弄些不著實際的。”
馬氏還沒聽李半夏說完,就急忙忙給她打斷了。
李半夏還想再說,馬氏搶先一步道:“半夏,娘知道你是個好媳婦兒,也曉得你都是為了東山好。可咱家已經出了這麽多事了,不能再出別的事了。東山腿不好,銀杏又剛出了那檔子事兒,你現如今就是家裏的主心骨。你說你要是去了邊城,途中有個好歹的,你叫東山咋辦,娘咋辦,這個家咋辦哪~~”
得!不用說了,馬氏這邊也行不通了。
馬氏本來就不相信她能治好劉東山的腿,應該說她不相信任何人能治好她。盡管她做個做娘的不願意相信,她也知道,她兒子這輩子是再也不可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站起來、走路了。
兒媳婦雖然說有機會治好,那也隻是說說。萬一那個張神醫壓根就不會啥摸骨續骨之法,又或者即使學會了,也治不好東山,她可不能為了沒點門的事就讓兒媳婦一個人涉險。
東山是她的好兒子,半夏也是她的好兒媳,不管是誰出了事。她這個做娘的都不好受。與其為了那沒可能的事冒險,還不如就安生地過自己的日子。而且她也相信,就算是她點頭,東山也不會允許他媳婦兒這麽做的。
李半夏泄氣地回到房中,這下好了,東山不答應,娘也不答應,她還談何去邊城?
一連幾天,李半夏都有些悶悶不樂。劉東山也沒有多說什麽,他是為了她好。不管她怎麽不開心,他都不會由著她一人千裏迢迢去那動亂的邊城。
“大舌頭,你坐在這兒啊~~”落日下的老劉家。李半夏正坐在院子的門檻上,無精打采地抓著一把沙子,看著細滑的沙子從指縫中滑落,落到塵土中。等落完了又下意識地從地上抓起一把,如此反複。
李半夏蔫蔫地回頭。劉靈芝從屋裏衝出來,一下子就衝到了她的背上,雙手摟著她的脖子。
“大舌頭,你有空,背著我到處玩玩好不好?”劉靈芝小腦袋使勁往李半夏的脖子裏蹭了蹭,小模樣真是惹人憐愛。
“小鬼。你沒看見我正煩著麽,叫你哥和你姐陪你玩去~~”李半夏一隻手撐著下巴,就快打瞌睡了。哪有那個心思背他啊。
“哎喲大舌頭,你就背背我麽,爹爹不能背我,小叔又那麽忙,沒有工夫背我。哥哥姐姐力氣小。背不到我一會兒就要把我放下來。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背我幾步就得喘氣。停下來歇歇。而且爹爹說,以後路我要自己走,不能再讓爺爺奶奶背我了,他們年紀大了,我要好好孝順他們,不能讓他們吃累~~”
劉靈芝歪著腦袋,扒著手指頭,一句一句念給李半夏聽。
李半夏聽他說得怪可憐的,常常歎一口氣。終究是不忍心,這麽小的孩子,總是想著讓別人背背他到處玩玩的。以前他爹腿利索的時候,每天收完工回來,總會背著他到處轉轉,給他打尖尖。自從他爹的腿出事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打過尖尖了。
拍拍自己的背,李半夏笑著朝他勾勾手指,“小鬼,還不快上來~~”
“好喂~~”劉靈芝叭一下趴到了她的背上,李半夏使下勁,嗯一聲,背著他站了起來。
“走羅,騎大馬羅——”劉靈芝瞪著小腿,催促著李半夏快一點。
李半夏也不含糊,故意嚇他,抓著他的兩條小腿飛快地朝院外跑去。一會兒往前傾,劉靈芝差點從她背上翻下;一會兒又故意往後仰,嚇得劉靈芝把她抓得緊緊的,生怕從她背上掉下去。
真是又好玩又刺激,劉靈芝嘿嘿笑個不停,笑聲飄散在風裏,讓李半夏一連幾天的鬱悶之氣吹散了不少。
大概十幾分鍾之後,兩人鬧累了,李半夏的步子也慢了下來。劉靈芝軟趴趴地趴在她的背上,耷拉著腦袋,快要睡著了。
“大舌頭,爹爹什麽時候才能好啊,我想爹爹背我到處玩~~”
李半夏愣了一下,轉而微笑道:“歡子放心,爹爹會好的。”
“要過多久呢?”
“……”
“很久很久嗎?”
“……”
“我真的好想爹爹,爹爹以前會帶我去很多地方,還會陪我到河裏去抓魚,到山上去打野雞。他還會帶我到地裏,他去挖地,我就在茶樹中間翻鳥窩。對了,爹爹以前還和我在樹上給小鳥安過窩呢,爹爹說,小鳥就跟孩子一樣,需要有個溫暖的家……”
李半夏心中一痛,也不知為什麽,這孩子的每句話都像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裏,鼻子不禁一陣一陣冒著酸意。
她沒法告訴背上這個孩子,如果再找不到有效的辦法,他的爹爹這輩子恐怕都不可能再給他打尖尖,陪他幫小鳥安窩了。
就在剛才,劉靈芝說這些話之前,她還想過把去邊城的事情放下,好好地呆在家裏,照顧東山和幾個孩子。可是,就在這一刻,她忽然堅定了自己的決心,認定了自己將要做的事情。
東山的腿,並不是完全沒了希望,如果她隻是因為外部的因素就放棄,那她能保證以後的人生看到他那條腿她會不留遺憾嗎?
還有靈芝、當歸、甜甜、爹、娘,以及她,難道真的能夠忍受,劉東山今後的歲月都在**度過?就怕是他們能夠忍受,劉東山自己也受不了。
每次看到東山生活不能自理的樣子,他們心裏就跟被刀子紮一樣。如果沒有一點機會,那是不幸,她隻得認命。可是現在,她明知道還是有辦法,東山還是有站起來的可能,她卻因為他們的反對而不去做,這說得過去嗎?
她又是這種,因為一點困難就放棄給病人帶來希望的大夫嗎?
答案都是否定的,她做不到,做不到對東山的現狀熟視無睹。她想做個好兒媳,好妻子,她應當聽他們的話,可是這一次,她要冒犯他們了。
但願,他們能夠明白她的苦衷,支持她所做的決定。
就算是不諒解她,她也還是會去做。她會用結果向他們證明,她的堅持是對的!
也許是困擾了幾天的難題終於想通了,李半夏的心頭仿佛撥開雲霧見月明一般明朗。
前路如何,她不知道。有多麽艱險,她也不知道。她隻知道一點,如果這一次她不去,如果她不盡一切努力將劉東山的腿治好,她這一生都會有遺憾——
回過頭,劉靈芝已經在她的背上睡熟了。兩隻小手無力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腦袋微抬,嘴巴張開,發出均勻地呼吸聲。
李半夏笑了,輕輕地將背上的劉靈芝順到自己的手上,小心得抱著他。低下頭,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然後抱著他回到他的房裏。
已經決定好了要怎麽做,但是這邊的事得安排好,否則她就算是走也走得不放心。
爹娘不答應,東山更是商量都沒得商量,她要是想走,還得瞞著他們悄悄的走。李半夏當然不想這樣,可是除了這樣她實在又沒有更好的法子。
想了一夜,李半夏把該計劃的事情都好好的計劃了一遍,隻等這邊的事準備好就上路。
好在,之前因為幫助陳老爺子治病,掙下了不少的銀兩。除去花銷和幫東山買補品的,還剩下幾十兩銀子。這些錢,在農村來說,已經算是很大的一筆錢了。她並不擔心家裏人在她走後會吃不飽飯、為了錢的事發愁。
前些日子,田裏的稻子已經收回來了,娘花錢雇了幾個工,再加上天氣不錯,倒也順利地完成了收割。
接下來家裏也沒什麽大事,豬啊雞鴨鵝之類的,有娘和小姑在,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家裏的那好幾塊地,實在不行,也隻有再雇工來做了。這些事情他都不擔心,就是東山……
她走後,沒有她在他身邊,他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她為他擔心?
李半夏越想,越是放心不下,眼看著天氣一日一日轉涼,許多東西可以提前置備了。
想到這兒,起身,披上衫子,就著燭火,在單子上寫了一連串的東西。小心折好,放在了桌子上。
思前想後,又想了其他需要準備的事項,等到確認一切都想好之後,才脫下衫子輕輕爬到了**。
劉東山已經睡著了,這些日子,他每晚都睡得很沉。李半夏動作很輕,往被子裏拱了拱,離他近了些,能感覺到他身體裏傳過來的溫度。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也慢慢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