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田仁醫傻包子
196?那些年,我們一起騎馬的日子
“姐姐是否與我倆一同前往?”
洪瑛看看李半夏,又看看正側頭等著她開口的莫邵蘭,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這個我看還是算了,有八當家照應,妹妹必當無礙,也不勞我掛心。我寨裏還有不少的事兒等著我去處理,我就先過去了。”
說完,洪瑛又對李半夏囑咐道:“妹妹,你雖急於學成,可騎馬的時候也別太過心急。心急了可能會受傷,知道嗎?”
“嗯,姐姐放心,我記住了。”
“學完了就過來陪我吃午飯,我讓廚子準備好吃的,我也好問問你學得怎麽樣。”
“好啊。”李半夏輕快地回答。
洪瑛囑咐完舉步便走,走了幾步想想還是停了下來。對仍然側著頭忘了轉回來的莫邵蘭道:“那個……八當家,你教我妹妹騎馬的時候要多當點心,她細皮嫩肉的,沒有武功底子,我說……你要悠著點兒,知道嗎?別拿那會兒教我騎馬的那一套用在我妹妹身上,我皮糙肉厚,受得住折騰。我妹妹可不一樣,聽到了??——”
說完也不等莫邵蘭答應,揮揮手,“終於”瀟灑地走了。
李半夏卻有點哭笑不得,這個姐姐,把她當個弱女子也就罷了,沒必要一遍遍說著自己皮糙肉厚吧?哪個大姑娘家,成天說自己皮糙肉厚的——
李半夏正要走,卻發現莫邵蘭愣在原地,陷在自己思緒裏的樣子。不由怔了怔,也沒出聲,就等在旁邊,對著這邊瞧。
莫邵蘭腦子裏還在想著洪瑛回去之前說的話——
…………
“別拿那會兒教我騎馬的那一套用在我妹妹身上,我皮糙肉厚。受得住折騰。”
…………
他想到了七年前,那個時候他隨著爹爹上了山,投靠了三山十二寨。
初到陌生之地,沒什麽朋友,加上他本人就是一個習慣了沉默的人,所以給人感覺總有點像個裝老成又一板一眼的小老頭。
他爹爹以前是看馬廄的,替一個最喜愛馬的王孫之家管理馬匹,在馬廄外看馬一看就是幾十年。對於馬的了解,他絕對不輸於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
在爹爹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從小就與馬兒呆在一起。馬兒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說,是唯一的朋友。
馬兒是最忠實的,它永遠不會忘了它的朋友。它雖然不會說話。然而,你隻要動一動它的韁繩,它就會明白你的意思,帶你去你想要去的任何一個地方。
一次,一個打扮得很富貴很美麗的女子來到了馬廄。聽管家老王說她是少爺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她的爹爹在都城也是做大官的,再過不久,她就會嫁到府上來。
公子雖生在愛馬之家,本人卻是極不喜馬,如果可以,大概他這一輩子都不想進馬廄。這種在他眼裏又髒又亂又臭的地方。
但那個女子是將門之後。照管家老王的話說,她身上有將門虎子的遺風。到了未來的婆家,自然得好好地向婆家人展現一番。也不至於讓未來婆家的人將她小瞧了去。
她本不想騎馬,但深宅大戶的,裏麵各色人都有。經不住兩句明裏暗裏的慫恿或“恭維”,也就進退不得了。
她挑了最烈也最稀罕的一匹馬,追風。這匹馬。即使是擅長馬術的老手也不敢輕易上馬,更遑論能將它馴服。
聰明的人或者說真正的識馬之人。在為別人展示的時候絕對不會挑上這樣一匹馬。也是那個有心人,存心讓她難堪,隨手一指就給那位小姐指了這匹馬,而那位小姐也不疑有詐,不顧爹爹的勸告,二話不說就上去了。
結果,那位小姐從馬上摔了下來,到底是大小姐脾氣,那會兒也顧不得什麽教養了,大叫大鬧著讓人把那匹害她摔倒的該死的馬給宰了,她晚上要吃燒牛肉。
爹爹愛馬,尤其愛這匹追風。自從追風到來後,爹爹幾乎將一大半的時間都花在追風身上。
對於一個愛馬的人來說,要一匹馬的命,不啻於要了他們自己的命。
爹爹跪在那個小姐麵前,懇求著她放過這匹無辜的馬兒。那小姐不理會爹爹的請求,還將爹爹給毒打了一頓。
這府上的主人,雖是個愛馬之人,卻也不會為了一匹馬而逆了那位小姐的意。更何況,最愛馬的那位老主人早在幾年前就去世了,新的當家人早已不如他的父親那般,對這些馬兒一片摯誠。
爹爹心知想要讓這些人放過那匹桀驁不馴的馬兒,已是不可能。關鍵時刻,居然騎上那匹馬背,穿過眾人,朝馬場外衝了出去——
憑著一身精湛的馬術,再加上烈馬追風又最善於奔跑,爹爹在大山裏繞了一天兩夜,終於擺脫了那些家丁的搜捕。
那位小姐和王孫之家有很強的勢力,對於爹爹這種無視他們尊貴身份的行為,表示很生氣。誓要將爹爹追回來,好一解心頭之恨。
爹爹為了躲避他們的追捕,能安心過日子,便帶著他逃到了三山十二寨。蒙老寨主收留,他們總算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爹爹還是做起了他的老行當,繼續幫山寨看馬廄。而他,也因為從小練就的一身精湛的馬術,而得到了不少的頭魁和榮譽。
也正因為此,爹爹去後,他才得以在三山十二寨有了一席之地,甚至老寨主還將他的女兒交給我,讓我教她學習馬術。
那個時候的小姐,就像是一個長滿了刺的刺蝟,看到誰都忍不住刺傷一下。後來他才知道,小姐一直都在恨著老寨主,隻要是他要她做的事,她都會和他唱反調。
小姐很難教,那個時候,他寧願教一隻豬騎馬,都不願教小姐。她不想學騎馬,他還懶得教呢。
但是,老寨主對他和他爹有恩,他要他做的事,就是千難萬難他也會去做。
於是,他想了一個法子,他用了一個激將法。說她之所以不願學騎馬,是因為她害怕馬,是因為她深知自己根本就駕馭不了馬。小姐是個好強的人,這些年當了寨主後,性子緩和了些。怕是她現在都不記得了,七年前的她,有多好強多好鬥!他的話讓她氣炸了,並且與他打賭說,一個月內她的馬上功夫一定會強過他,將他給徹底地比下去。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小姐不要命地學習馬術,有的時候即使骨頭酸得在**爬不起來,也掙紮著爬上了馬背。
每次上馬背,總要瞪他一眼,似乎在告訴他,她之所以這麽痛苦,都是因為他害的。
起初,他渾然不在意她瞪過來的目光。隻要她開始學騎馬,他就完成了老寨主的囑咐,其他的他也就無所謂了。她是恨他是討厭他,這些都與他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他一直以為是這樣,也認為理應是這樣。然而,卻在一日日的相處中,看到她疲憊依然倔強的麵容,他的心中竟然會悄悄升起一抹不忍。還有她透亮的眼神,如刺蝟一樣逢人就紮的敏感,以及她身上的一切,他都開始慢慢關心、慢慢在意起來。
甚至在一個月後,與她的馬術比賽,他鬼使神差地放慢了速度,輸給她一籌。
那個時候,她看到陽光下她得意洋洋挑釁的笑容,他沒有一絲怒氣,反而在暗暗地高興。
因為他從見到她的第一天起,還沒有見到過她笑時的樣子——
馬賽中,他故意輸給她的事情,她還是知道了。她很生氣,認為他這是看不起她,在羞辱她,這比打敗她還要讓她難受。好勝心強的小姐,絕對容忍不了別人故意失敗——
小姐有大半年的時間都沒有理過他。
也就是這一次,他開始了解到一件事:一個女人若真的和你記起仇來,那真的是一件很不好玩的事情。不但不好玩,而且還很吃不消。
直到三山十二寨與三十六路綠林道,舉行馬術大賽。借以馬術大賽來決定今後一年綠盤山一帶的控製權,這不僅關乎著兩邊的地位和利益,還關乎著寨中之人的榮辱。
小姐本來對這事並不關心,隻是看不慣對方的道主太過囂張,所以曾當眾撂下話,希望寨中的人能在馬術大賽中取勝。狠狠地給對方一點教訓,她要讓三十六路綠林道的人以後在她的麵前囂張不起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參加了這次的馬術大賽。
他一路打到最後的決賽,並且奪得了馬術大賽的冠軍,在他的馬跨過最後一道柵欄的時候,他看到人群中她歡呼的身影。
那時候,他的心裏是滿滿的,隻覺得十幾年的人生,都沒有這一刻這般滿足過。
小姐又開始來找他,找的借口很古怪,什麽路過啦,什麽清晨起來走走啦,巡視一下山寨啦,一次比一次古怪。他心中有數,卻從未點破。
事實上,他無時無刻不在期待著這一天。
隻是,自那以後,他再也不敢惹小姐生氣了。上一次的事情已經在他心頭留下了陰影,讓他明白,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小姐。
因為他實在不願意,再來一次那半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