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田仁醫傻包子

211?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李半夏行徑在山道上,也真算是做到了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了。

“噅噅~~噅噅~~”後麵的笑愁忽然立在原地,不動了。腦袋低在地上,低低地叫著。

李半夏使勁拉了兩下,笑愁還是沒有動靜。

還以為笑愁是想拉著她休息呢,頭也不回地對它道:“好啦~~笑愁乖,不要鬧了,咱們還得趕路呢。你也不想中午沒飯吃,還得在外麵被太陽烤吧~~”

說著,李半夏又拉了兩下,結果笑愁還是沒乖乖聽話。

李半夏正想好好回頭教訓它一番,要知道他們現在可還在危險範圍呢,不是耍性子的時候啦。

給馬兒順了會兒毛,盯著它的腦袋瞧,也沒看出啥不對來。看到笑愁老是用嘴巴往自己的腿上壓,李半夏注意到了,蹲下身來,撥開草叢——

故意放鬆的笑容僵硬在嘴角,李半夏扯起綁在笑愁腿上的線,握在手中,臉色凝重。

甩掉笑愁的馬韁,手牽著那條線,慢慢拉動了起來。

李半夏順著那條線一直走到小路與上山那條路的交匯處,發現這條線朝上蜿蜒而去。李半夏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更何況,她還不是一個傻子。

心中驀地湧起一陣緊張,李半夏環顧著四周,隻覺得這個林子安靜得令人覺著詭異。

陽光從樹葉縫隙間灑下,照在李半夏的臉上,就像是一雙命運的大手矍緊了李半夏的咽喉。

她知道,那個人就躲在某個地方看著這邊,他一定知道她來了。他在明,她在暗,眼前的形勢對她很不利。

手袖捏緊。李半夏已做好了隨時防禦的準備。

等了半天,林子裏還是一片靜謐。笑愁的骨架太大,在這條小路上根本就不能轉過身來。看到李半夏久久未回,搖著尾巴安心地等待著。那好動的腦袋,不停地往後麵的李半夏看過來。

這種情況下,她呆得越久,心裏就越發的不安。那麽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建設就會崩潰,那個時候別說反抗了,自己就被自己嚇軟了。

走是冒險,留在這兒也是冒險。當然是能走就走。她可不想被困在這個林子裏,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如果能翻過這座山。走到大路上,或許還會有其他的路人。

有別人在,那些人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些什麽。

而且,等路段開闊了一點,她就可以騎上笑愁跑走。他們隻有兩條腿。是決計追不上笑愁這四條腿的。

想到這兒,李半夏一邊注意著四周的環境,一邊退到笑愁身邊。沿著坡上來到笑愁的前麵,拉著她的韁繩,繼續過崗。

李半夏的全身毛孔都進入了作戰的緊張狀態,眼睛不斷掃視著自己周圍的方向。將任何能夠藏人的地方都注意到了。就是這樣,慢慢地過了崗,然後下了山道。

等李半夏下了山道。上了大道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裏衣已經盡皆濕透。

那一對父子,還是沒有出現。

李半夏不知道這倆人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了,如果說他們在山道上放的那些線是來對付她的,那她已經出現了。而且她的馬兒已經碰到了那根線。若她所想不錯的話,那線的一頭係著鈴鐺。隻要一碰到那根線,鈴鐺就會作響。當然也不保證,是風吹過樹葉搖動了線牽動了鈴鐺,但是憑著鈴鐺響聲的強弱和大小,有經驗的人能夠判定是風還是人。

而這根線被笑愁給碰上了,後來還纏上了它的腿,可想而知,會鬧出多大的動靜。

聽到動靜,那父子倆一定會到外麵查看。到時候,她的行蹤就全在他們眼裏。她已經成了落網了,這些人卻沒有動作,這是何故?

不管他們還有什麽打算,李半夏既然已經到了大路,那便全力趕路了。

騎上笑愁,李半夏把從莫邵蘭那兒學的所有本事都用上了,一路上沒有下來歇息過,連水都沒有喝一口,徑直往下一個城鎮趕去。

日正當午。

笑愁矯健的腳步開始慢慢慢了下來,李半夏的腰也快不是自個兒的了,知道再趕下去,他們這一人一馬定得報廢了不可。

前麵有一條河,清澈地細流涓涓流淌著,李半夏正好嗓子裏都渴得冒煙,見到有河在哪裏還受得了?

不說她了,就算是她想走,也得笑愁肯才是。

笑愁自打聽到流水聲,那兩個白色的小耳朵頓時就朝天豎直了。得得得得地趕了好幾步,直接把李半夏載到了河邊。

“嗬嗬!你這個鬼靈精的家夥啊~~”李半夏寵溺地給笑愁撓著下巴的癢癢,笑愁則伸出它的舌頭舔了李半夏兩下。大概是覺著她這一手的汗和泥巴味道太差吧,舔了兩口就沒舔了,跳躍兩步,就下了河,開始喝起水來。

“這家夥,還真是沒一點自覺,她還沒動靜呢,它就喝得快飽了?~~”李半夏低聲嘀咕了兩句,好笑著走到馬的上遊,大概隔著幾米遠的樣子。在這個地方,有一塊石頭,站在這上麵喝水,不會濕了腳。

李半夏一邊喝著水,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趕了小半天的路,應該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感到月城了。隻要到了月城,就再也不怕那對父子了。

她相信他們倆不會放過她,但也不相信他們還會追了那麽遠去。他們之所以這麽膽大,還不是看準了這裏地方偏僻,山上又隻有他們一戶,別人不能拿他怎麽樣嗎?

而到了鎮上可就不一樣了,他們父子倆又不是啥江湖好手,還能抓著一個人橫行無忌?

這樣的事情不是完全沒有,但李半夏相信他們父子還沒有膽量做這種事情。否則,就不會這麽多年就隱居在山上了。

隱居在山上,有的是為了避世,有的則是為了安居落戶。還有的純粹是為了山川的美景,想過些清新寧靜的生活。而他們,如果李半夏說得沒錯的話,應該是那父母考慮到孩子的情況,怕他遭受到別人的歧視,才搬到那偏僻的地方來的吧?

其實,如果沒有這件事,李半夏倒是很能理解他們的苦處。也知道,那位老人對他的兒子愛護極深,但這種愛護。過了那個度,就成為一種可怕的偏執了。

但願,在她之後。不會有別的姑娘遇到與她同樣的事情。

而這,也是李半夏深深感到不安的。這一次,就算她能僥幸逃過一劫,下一次,另一個姑娘可能就沒有她這麽好運了。她知道。在這種境地下,本不應該擔心這等事情,這也不是她擔心得了的。但她知道有隱患在,直接選擇了逃避,心裏總是有點不太舒服。

或許,人生本就有這樣那樣的無可奈何。當一個人無法擁有足夠的力量的時候,難免會留下許多的遺憾——

李半夏正在胡思亂想著,一個梳著巴巴頭穿著還沒有李半夏一手大的小鞋子的老太太。從路的那一頭拎著籃子往這邊過了來。

看她來的方向,正是李半夏剛才經過的方向。

怎麽,她剛才經過的地方有人家嗎?

但李半夏轉而又想,和地方那麽大,而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有沒有人家她哪裏清楚?再說了,這附近雖然多為山林。卻也不是沒有田地,興許是前麵的人家給做工的家人送午飯回來——

那位老太太看起來已經有五六十歲了,容顏很蒼老。腳步蹣跚,背部佝僂,但是腳下的步伐並不慢,看得出來,她的身體還很硬朗。

此時,那位老太太正來到了李半夏這邊。看到李半夏的旁邊還有一塊石頭,雙腳踩了上去,放下籃子,開始一下下用手捧著水喝起來。

喝了幾大口水,那老太太才抹抹嘴,朝李半夏看了過來。

“閨女,你這大中午的,是上哪兒去?”

李半夏不疑有他,像這種老太太碰上姑娘隨口說幾句話的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隻不過,這位老太太剛過來那一會兒,就像是沒看到她這個人似的,多多少少還是讓她覺得有些奇怪。然看她喝水那急促的樣子,應該是太渴了,眼睛裏就隻有這解渴的水呢。

“哦,老人家,我是要到月城去。”

“那閨女,你又是打哪兒來?”

“鄢城!”

這也不算是說謊,隻不過是有一點保留罷了。

“這鄢城到月城可還是有不少的路呢,想必你今早動身很早。哎喲,閨女,你看你這褲腿皺巴巴的,還濕答答的,穿在身上可是會生病的。正好老婆子家就在前麵不遠,你一會兒到我家去歇會兒,喝口茶,換身幹淨的衣服,可是要得的?”

李半夏看看自己因為一路趕路衣角染上的風塵,再加上早上露水重,剛才喝水的時候不小心又沾濕了褲腳弄得有些髒兮兮的裙角,站起來抖了幾下。

裙角雖然濕了,可這日頭正緊,一會兒就幹了。再加上一會兒還要趕路,換身幹淨衣服穿上身不過片刻就又得髒了,如此多麻煩。

這裏,雖然與山上已經相距很遠了,畢竟還很偏僻,有點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感覺,還是不宜逗留太久。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再在路上耽誤過多的時間了。今天耽擱一點兒,明天耽擱一點兒,何時才能到邊城?

事實上,這一路上,已經比李半夏預計的要麻煩多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遇上的事情,這幾天都給她遇上了。這是不是該說,她的運氣不太好?

又或者說,是她的運氣太好?

畢竟,在李半夏看來,能夠認識包子華、洪瑛還有莫邵蘭這些人,是一件十分開心的事情。她還因此有了一個姐姐,一個親人。

“多謝你老人家的好意,不過我還急著趕路,顧不上歇腳了。這裙角隻是有點濕,一會兒就會幹了。”

“那個姑娘,濕的裙角穿著多不舒服,還是去換一個吧。反正老婆子家又不遠,轉過前麵那個彎,走幾步路就到了~~”

“真的不用了,謝謝你了。”李半夏笑得道。

這個老人家也算是熱情的了,喝水時碰到的陌生姑娘,就請人家到她家去換衣裳和喝茶。

旅人在外,想必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熱情的人了。尤其是你一人在外地肚子餓,又沒有地方吃飯的時候,此時你多麽希望能出來個人,請你到他/她家去吃一頓、喝杯茶什麽的。

那老太太見李半夏不想過去,也就算了。

自顧自地搬起一塊大石頭,往後麵搬了一點兒,然後蹲下身子,慢慢地坐了上去。

打開帶來的食盒,從裏麵拿出一塊餅,慢慢吃起來。

李半夏疑惑了。

“老人家,你方才說你的家就離這兒不遠,你為何不回家裏吃飯,要坐在這兒吃呢?”

老人家聽了她的問話長長歎了一口氣,“哎!家裏不安生,我老婆子還是坐在這兒清靜清靜。”

家裏不安生?這是指什麽?

李半夏心裏雖然有疑問,卻聰明的沒有過問。

一個是因為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個外人,沒事沒必要打聽別人家裏的事情。二個,是因為她急著趕路,這麽和她一聊,不曉得又聊到什麽時候。如果錯過了晚上的借宿,她恐怕又得在荒郊野外住一宿。

她沒問,那個老人家自己念叨了起來。

“我那兒子媳婦兒天天為了娃的事吵架,一個說讓娃去學堂念書,一個非說要留他在家裏放牛。哎!天天都為了爭這個事,早也吵,晚也吵,吵得我老人家連一點清靜的都沒有。”

那老太太邊說邊直擺頭,看得出來,她正為家裏的事煩著呢。

“那老人家,你就沒想著阻止阻止,你是他們的長輩,他們應該會聽你的。”

“得!聽我的,不和我老人家唱反調就不錯了。反正沒事,我老婆子也不管事,過不了兩年就是進棺材的人了,管得了年頭也管不了年尾。這家要怎麽過他們看著辦,我是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