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 相思不老,細水長流

498?相思不老,細水長流

李半夏和容斂翌日一早離開了江州。

她們離去不久,一匹快馬從城外徑直飛奔到了江州城,爾後直奔寸生藥鋪。

不巧得很,在那匹快馬趕到的時候,李半夏已經帶著容斂出了城,而藥鋪的人不知道她們會走哪條路,最終的目的地又在哪裏。

而身在杜府的劉當歸,吃過早飯後,乖乖來到他爹所在的秋楓院,抱著課本,靜靜複習著即將要學習的功課。

進入新的學校,課業會更加繁重,很多學生的成績都很好,他要在這裏繼續走下去,就得不斷地變得更強更厲害才行。

爹跟大舌頭,費了好多的工夫才把他送到城裏來讀書,他一定不能讓他們失望。還有爺爺奶奶,姐姐跟弟弟,隨時都盼望著他能取得好成績回去呢。

劉東山在秋楓院的一角,為劉當歸置辦了一個小桌,劉東山在屋裏做事的時候,劉當歸就坐在這裏看書。要是看累了就到屋裏去和他爹說說話,或者歪著腦脖子看著他爹雕刻。兩個人都是喜靜的人,常常半天都說不上幾句話,卻絲毫不顯得無聊和著急。

李半夏上次過來的時候,望著小當歸黏著他爹的樣子,一個勁地糗他。這小子,原來是個“爹控”嘞。

雖然讓劉當歸在這裏住著會覺著有些不好意思,但杜家一家都十分熱情好客,杜家少爺和小姐都很喜歡當歸這小子。都想留他在這兒住段時間。況且,爹爹都在這裏,怎麽可以讓兒子住在外麵,他們杜家難道連個小孩都容不了?李大夫也就算了,人家有藥鋪要打理,這孩子不一樣,書院還沒開課,他們說什麽都不肯放這小孩子走的。

“爹——”劉當歸看了半天的書都沒看進去。軟趴趴地進了屋,在桌邊坐下,望著他爹一絲不苟地握著手中的刻刀,噘著嘴,低著頭,小模樣竟有些說不出的可憐。

劉當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放好刻刀,轉過身望著劉當歸。看這小子無精打采的,劉東山想了會兒。便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麽了。笑著搖搖頭,劉東山從地上起身,來到劉東山身邊。摸摸他的腦袋。

“在想什麽。當歸?”

“爹,你說大舌頭這會兒是不是已經出城了?”大舌頭說了,她這次去很快便會回來,不要他們去送她,她走得很早。與她同行的還有一位武功很高強的姑娘,能保護她的安全。所以她讓他們一點都不用為她擔心。

經曆了這麽多事,李半夏也越來越成熟了,做事時不是光憑著一時衝動和一腔熱血。她知道有很多人都關心著她,都在等著她回去,所以她沒有拒絕上官舞融的好意。有時候坦然接受朋友真誠的幫助是對他們最大的安慰。

劉東山是否也明白了這點?在一次次的等待與被等待中,讓他明白。夫妻之間除了一般的信任,應該還有另一種特別的信任存在。相信她會平安,相信她會解決所有的困難勝利歸來,也相信她無論走得多遠、有多麽重要的事去做,最終她還是會回到這裏,回到他的身邊,回到他們的家。

“你娘這次出城是騎馬,按著腳程算,這會兒已經出城很長時間了。”劉東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和還有安然,完全看不出一點擔心妻子遠行的樣子。劉當歸微昂著腦袋,眼中有著迷惑,像是看不懂為何他爹能做到這麽平靜。

“爹,你就不擔心嗎?”大舌頭每次出門,哪怕隻是離家不遠的地方,到別村外診回來晚了點兒,爹都擔心得不得了,飯都顧不得吃拿著火把就去接大舌頭回來。這次她可是要去找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去他們聽都沒聽過的地方,爹他怎麽會這麽平靜,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劉東山沒有答話,眼神忽而望向了遠方,眼神悠遠而又充滿著難以言說的深情,這個道理,直到他離家隻身前往遠方才漸漸想明白。因為那個時候,想到了家中的半夏,他就希望她能這麽想,不要掛念她,無論發生任何事,他都會最快回到他身邊。

這麽想著,慢慢地就想明白了。身在遠方,心有牽掛,卻懷著一份信任,因為這份信任,能夠更加坦然麵對夫妻間的離別,能夠更加從容地等待著彼此的歸來。

人生中總有許多次的離別,尤其是他和半夏,以前主要是半夏,今後可能他也會走上這樣一條路,要趁早有這樣的覺悟才行。他希望他的半夏也是如此,無論彼此分隔多遠他隻想讓她知道不管他人身在何方,始終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他,他們彼此永遠不離分。

因為她,他想要努力成為有用、能給她依靠的男人,在她有事的時候,他這個做丈夫的能第一個幫上她,而不是別人。半夏不會知道,當他聽到別的男人為了救她差點失去性命時他心裏是什麽滋味。

不是什麽無聊的男子自尊心,也不是嫉妒,更不會將這股難受滋味發泄在半夏身上。這樣未免太小瞧他了,也褻瀆了他對她的感情。他對玉笛公子,也沒有任何的不滿,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感激他,因為沒有他,他可能就此會失去半夏。就憑這一點,無論玉笛公子要他做什麽,他都會毫不猶豫。半夏一定也和他一樣,他們夫妻願意傾盡所有來報答他。

當李半夏決心要救他的時候,他除了全心支持她以外,便什麽都做不了了。這個時候,他絕不能因為他自己的原因而讓他失去生的機會,這是他們夫妻應當做的。別說玉笛公子為他們夫妻倆做了這麽多,就是普通的朋友,他也不能有任何的阻攔。

從半夏當大夫伊始,他就已經做好這樣的準備了。隻是直到今天,在彼此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他才終究看得明白。

他接受杜老爺的邀請,放下所有的事,還有最快回到村裏的渴望,來到了這裏,為的就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給他們一個更好的生活。他想要成為有用的人,不隻是半夏精神上的依靠。

“她會平安回來。”劉東山留下這句話,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坐下,重新舉起了刻刀,全心投入到了忘我的境界中。

劉當歸盯著他爹看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他爹說的話,但他卻奇異地讀懂了他爹的心情。他知道,他爹不是不想念大舌頭,更不是不擔心她,相反,這種思念已深入骨髓,哪怕剛分別也絲毫不減少半分。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歸屬感,當那個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一顆心就能奇異地被平複。當她一離開你的身邊,出離你的視線,哪怕盡在咫尺,你都會感覺到空虛、落寞,還有想念。

這種感情實在是怪異得很,不但怪異,甚至還有點變~態。一個人,怎麽可以那麽離不開一個人,仿佛兩人已經成為了一個整體,你一半靈魂,我一半心魄,少了誰都不再完整。

就好像是熱戀的情~人一般,原本還無精打采、渾身提不起勁兒,一旦看到自己的那一位,就跟打了雞血一般。笑臉無需刻意裝扮,自動就會勾出最完美最燦爛的笑容。眼中也會流露出自己都難以想象的柔~情和甜蜜,仿佛能滴出水來。彼此難分難舍,就跟連體嬰一般,不願分開。

就像大學裏的那一對對恩愛的情侶,夜間在林蔭道約會,坐在籃球場外的竹椅上,手牽著手,渾然忘記了時間。到了宿舍關門的時間都舍不得進去,然後再一遍遍地叫門裏的阿姨為她開門。每次被阿姨訓上一頓,也絲毫無法影響自己的好心情還有心中的甜蜜,一遍遍回想著彼此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第二天繼續重新上演前一天的事。

劉東山和李半夏雖不是停留在學生階段,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但每一段感情,隻要有喜歡的人,心境都大抵如此。與別人不同的是,劉東山更加成熟、也更加懂得壓抑自己的感情,不讓自己顯得像個毛頭小子。

相對於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熾烈和濃烈,他更欣賞平淡如水、攜手一生白頭到老那種簡單平凡的感情。現在,他正在將這種感情慢慢向這個方向轉化著。因為前者,會太快地耗盡一個人的心血和熱情。

正如生命,若是燃燒得太熾烈了便燒不久了。感情便是如此,如若不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總有一日會在那種炙熱中溺斃。

劉東山就是懂得這樣的道理,才會逐漸探尋到生活的真諦。隻是不知,半夏是否明白這個道理?

或許他這想法根本就是多餘的,半夏生性要比她樂觀豁達,總是對生活充滿著希望。而且,老實說,他不正是從她那裏,才逐漸懂得這個道理的嗎?

至於當歸,望著那個眼中布滿疑惑的小子,劉當歸心覺還是莫要和他說這些的好。因為這事給半夏知道了,她會埋怨他,將兒子教成小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