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田仁醫傻包子

540幸福的家,廣博的愛

“小雷,想出穀嗎?”

“……出穀?”小雷呆住了,這個問題她想都沒想過。

她從小便生在長在桃花穀,這裏便是她的家,幼時也曾好奇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求著姥姥帶她出穀。

但阿呆一個人太瘦了,扛著姥姥,又要扛柴米油鹽,根本就沒多餘的地方載她。她年紀還小,姥姥不放心她出穀,她便聽姥姥的話不再想出穀的事。

姥姥走後,她一個人和阿呆留在桃花穀,守著姥姥和爹娘的靈位,努力養活自己和阿呆,根本就沒時間想出穀的事。

她曾經問過姥姥,等到她長大了是不是就可以出穀去了?

那時姥姥有許久都沒有說話,蒼老的麵容和佝僂的背脊,站在桃花穀的夕陽下,有著說不清地哀淒。她知道,姥姥不想她出桃花穀,也許她知道,她一旦出了穀,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想對姥姥說,她不會的,她不會丟下姥姥不管。就算她要離開桃花穀,她也要帶著姥姥一起離開。

後來,姥姥終於告訴她,她可以離開桃花穀,不過要在她走後。姥姥身體不好,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世上,她不想在她臨死前,連自個兒心愛的外孫女最後一麵都見不到,這是老人家最後的一點希望。

姥姥這樣說,但不知道為什麽,小雷就是覺得,姥姥還有其他的苦衷沒說出口。為何她們必須留在這桃花穀,守著這片土地,難道隻是因為她們奶孫在外麵將無法生存嗎?

自爹娘開始,他們一家便生活在這片桃花穀中。爹娘死在這裏。姥姥也終老於此,到了她這一輩,是否也是如此?小雷幼小的心。已經做好了這種覺悟,沒問緣由。也沒刨根究底,她願意和爹娘還有姥姥一樣,守候著這片桃花穀。等到某一日,她病了,老了,和她爹娘和姥姥埋葬在一起——

而現在,這個她救回來的人,問她:“小雷。你願意出穀嗎?”

昔日出穀的夢想,隨著這句話,又在她的心底熊熊燃燒。

她想出穀,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她不希望自己這一生就稀裏糊塗地終老在桃花穀裏。

隻是,麵前的這個人,他這麽問她,是想帶她出穀嗎?

小雷狐疑地看著他,想要相信他,卻又有些小心翼翼。怕隻是自己一廂情願。這個人根本就沒想過帶她出穀。

“你是要帶我……出穀嗎?”這句話似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霎時間,她凝注了所有的注意力。盯著他,等他開口說出自己即將聽到的答案。

“嗯。”劉東山暖暖地笑了,“我不但要帶你出穀,如果你願意,還可以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小雷是他的救命恩人,在他危難的時候幫助了他,這份恩情他一生都難以相報。

若這孩子生活得幸福,有爹有娘,有疼她的姥姥。他或許不會提出帶她出穀的事。但放著這個孩子一人在桃花穀,劉東山怎麽都不能放心。她才十歲。還有很美好的未來,她完全有另外一番生活。怎麽能讓她一人生活在這個人世隔絕之地。

病了,累了,連個關心她、陪她的人都沒有。遭遇了什麽危險,也沒人幫忙。再過幾年,小雷就長大了,他希望這小姑娘像其她所有姑娘一樣,找個愛她們的人,幸福地過一輩子。

這種事劉東山沒遇到便罷了,既然遇到,就不能置之不理。

更何況,這樣惹人疼惜的孩子,他怎麽忍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個山穀之中?連溫飽都成問題,每日就吃番薯鴿子蛋,在寒冬,連一件防寒的衣物都沒有。

劉東山真是越想越不放心,如果他就這樣丟下她,而她又出了什麽事的話,他怕是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的。

“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小雷睜大了眼睛,他說的是真的嗎?他剛才說的真的是要帶她一起生活?

這是意味著,在不久的以後她也有家人,也有人關心她,和她生活在一個屋簷下,而不是她一個人冰冷地生活在這桃花穀中?

“是啊,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劉東山看著小家夥難以置信的臉,笑著向她介紹他家裏的一些情況。

“我名字叫劉東山,成親了,有三個孩子,大女兒和你一般大,嗯,應該要比你大上個一兩歲。名叫銀翹,小名叫甜甜。甜甜很懂事,就跟你一樣,很少讓我操心。”

“底下兩個都是兒子,大兒子叫當歸,小名他不喜歡,每次有人喊他小名,難得一見的會看到他跳腳。性格沉穩、不愛說話,有些老成,卻出奇的懂事,讓人感到很窩心。他學問不錯,喜歡看書,前不久送他到城裏讀書,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

劉東山想到在他出事前和大兒子相處的那些日子,父子倆人感情不錯,卻終究不是那般親近。有時候劉東山覺得,當歸這孩子,比起他這個爹爹和他娘半夏還要親近些。

那小子大概是知道半夏比他有辦法,也知道半夏答應的事他一定也會答應,所以有什麽事總喜歡對半夏說。雖然那小子嘴上不承認,性子還有些小別扭,劉東山這個做爹爹的卻是清楚自己孩子的性子,也看得分明。

在江州的那些日子,當歸喜歡在杜府陪著他。父子倆人都不愛說話,用半夏的話說,倆個悶葫蘆,一個大葫蘆,一個小葫蘆,都不可愛!

他急著完成杜老爺子的硯作,沒多少時間陪那孩子散心。當歸就自己在旁邊看書,陪著他,他能夠感覺到兒子對他的依戀,經過那段時間的相處,父子關係卻是親近不少。

二老在村裏,可能不知道他和半夏發生的事。當歸就在江州,之前還和他們夫妻倆生活在一起。這麽多天過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當歸那孩子一定很擔心。劉東山真想快點見到當歸,安慰那小家夥,讓他不要害怕。有什麽事,有他這個爹在,還有他們娘在。

他想要他們知道,不管在什麽時候,爹娘都是愛著他們、牽掛著他們的。

“小兒子年紀最小,叫靈芝,小名是歡子。調皮搗蛋,很讓他娘頭疼。和他姐姐還有爺爺奶奶留在村子裏,這會兒應該也要上學堂了吧~”

“二老都是很善良很本分的人,也都喜歡小孩子。你要是過去了,他們一定會誠心地接納你~甜甜和當歸,也會喜歡有你這個家人,至於小歡子,還不懂事,可能會天天嚷著要你這個姐姐陪他玩~有吃的會跟你搶,在你和他成為‘一國’的之前,可能要受受他的欺負~”

“但那小子,怕他娘,隻要他娘發話,就不敢欺負你了~”想到家中那個小寶貝疙瘩,劉東山臉上便是滿滿的笑意。

小雷認真地聽他說著家裏的事,看他麵帶笑容,目露神往,就能知道那一定是個很幸福的家。

但是,“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又為什麽會摔下懸崖?”

“這件事說來話長,具體情況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隻能說我和我妻子卷入了一樁麻煩事。對方為了脅迫我妻子,抓我要挾她。我不放心我妻子,想辦法逃了出來,途中一腳踩空,不甚墜下懸崖……”

“那你的妻子,她又是個什麽樣的人?”從先前劉東山的話語中,小雷就知道麵前這人一定很愛他的妻子。從他每次談到自己的妻子,那發自內心笑容滿麵的樣子就知道她的妻子對他有多麽的重要。

小雷在那種目光中沉醉了,忍不住在心裏暗暗的想,有一天,她也一定會嫁一個這麽愛著自己的人。和這樣珍愛自己的人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

“我的妻子……”劉東山詞窮,想了許久,都想不出該怎樣來形容半夏。他可以很容易地用最簡潔最鮮明的語言,來形容他的孩子和家中二老,唯獨他的妻子,想說得實在是太多。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又該如何說。

“我的妻子,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人。”最終,也隻有這樣的一句話,來表明他的心跡。

小雷眼看著劉東山臉上一瞬間出現欣喜、苦澀、幸福、溫暖、擔心、牽掛、眷戀、珍愛等種種複雜難言的情緒。她還太小,並未經曆世間的感情,無法形容那一瞬間她感受到的究竟是一種怎樣深沉如海的感情。

直到很多年以後,小雷在父母和兄弟姐妹的見證下,嫁給了自己的愛人,也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她才終於明白,她義父和義母之間的那種感情。

在這個世上,有一種感情,叫深入骨髓,食髓知味。會有那麽一個人,比你自己還要重要。誰說感情都是自私的,真正眷戀一個人,愛著一個人,時常會讓你忘了自己。以他/她的喜為喜,以他/她的樂為樂,以他/她的悲為悲,以他/她的痛苦為痛苦。

隻要有了那個人,艱難險阻都不怕,因為你已有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