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 中伏,援手
556?中伏,援手
二皇子回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這沒辦法,皇上在宮中設宴,各宮娘娘、各府大人齊聚一堂,他走不開。還是他機警,借著酒醉,先行回到寢宮休息。
趁著這個機會,才快馬加鞭,趕回到了千秋閣。
其實父皇也知道,母妃留在千秋閣養病,他這麽急著走,也是想回去陪母妃過節。父皇雖然對母妃早已沒了感情,但看在他這個得意兒子的份上,也不會多說什麽。
他記得父皇曾經說過一段話,大致意思是孝順是好事,但作為一個帝王,不能為任何人所製,更不能婦人之仁。帝王本身就是孤獨的,絕親友,斷人倫,為了登上那個位置,什麽都要舍得犧牲。
父皇與他說這些,本來他該高興,因為這代表父皇有讓他繼承大統的意思。但他的心裏,卻沒有半點高興,隻有重重的悲涼。
絕親友,斷人倫,這就是父皇的為帝之道?他不是早就知道麽,那為什麽在他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裏有著無窮的心酸。
是因為父皇口中那個人是他可憐的母妃,還是因為這些年他心裏的怨恨,從未平息?
有一天,他也會坐到父皇那個位置,也會走父皇的老路,到時候他是否也得絕親友、斷人倫?二皇子內心有些惶然,他深知那個位置代表的不僅是無上的權力,也是絕顛的寂寞。他以為他可以很容易做到這一點,因為他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過來的。
不相信任何人。永遠活在冰冷之中。感覺不到半點溫暖和快樂。沒有朋友。沒有可以說話的人,甚至到後來,連想都沒有想過。
可是現在,他卻有些貪戀人世間那些平凡的溫暖。有人可以信任,有人可以分享,有人能讓你敞開心扉,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尤其是母妃能治的好消息傳來,他更為清晰地意識到。原來這世上是真的有人可以全然信賴的。
他不想過父皇那樣的生活,也不會背負父皇同樣的人生,他會是不同的。他當然不同,他完全可以達到父皇所達不到的位置,他要父皇知道,即使坐上那個位置,他也不會像他那樣,除了這個冰冷的江山,他什麽都沒有。
最愛他的女人,對他絕望。他相信。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母妃更愛他的人。他的兒子。也曾渴望過得到他的關注,得到他哪怕是一個眼神的讚賞。然而,在他那樣對待母妃之後,他心中屬於父皇這座巍峨的高山一下子倒塌了。
他的兒子,每個人盯著的都是他那個位置,又有誰,關心他隻是因為他是他們的父親?
二皇子與他父皇不同,若他為王,他不會要那麽多子嗣生死相爭,更不會要血緣至親為了那個位置自相殘殺。或許是因為他也為人子,他對他的母妃那難舍的母子之情與半生的依戀,讓二皇子心中份外看重親情。
想到母妃,二皇子狠狠甩了一下馬鞭,座下的愛駒迅疾地向千秋閣飛奔而去。
身後的侍衛也連連追趕,終究被二皇子趕了一截。
一聲巨大地轟鳴聲,從小道旁的兩側山嶺之上,滾下不計其數的巨石。
“有埋伏,保護主子——”跟在後麵的侍衛遠遠看見前方驟然發生的變故,怒喝一聲,一個個棄馬,向他們的主子飛來。
朱剩顧著趕路,連有埋伏都沒有發現。果然,這些人,半點心軟不得!
二皇子被人稱為凜洲王,又曾立下赫赫戰功,手頭上的功夫自是不弱的。麵對這樣危急的局麵,他也沉著冷靜,未見半點慌亂。
突然,一塊巨石衝著他的當頭砸來,說時遲那時快,二皇子勒緊馬韁,馬的前腿高高抬起,嘶鳴之聲傳遍山穀。石頭將將落地,二皇子則駕著馬,不退反進。
“主子小心——”
大家都在想,主子莫非瘋了不成。在這種情況下,隻有退回另做打算,甚至趕回皇城,才是謀生之道。
但朱剩既然這麽做,那就有這麽做的理由。堂堂凜洲王,還真怕了這些宵小不成。這些人算準了他們是要退,那麽在回皇城的路上,一定還設了埋伏。以那個人的算計,這一點不難想象。
他要是退了,那豈不是正中下懷,落入了他們的圈套?
況且,他們當他是誰?這種蹩腳的戲碼就想殺了他,還真是可笑。他要是真這麽容易對付的話,那他也活不到今天了。二皇子自地位鞏固之後,半年之內,遭到大大小小的攻擊不下十次,要是他的腦袋這麽好摘,也輪不到他們這些小角色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朱剩驅馬直趕,從腰上解下另一條馬鞭,這條馬鞭從表麵上看不出什麽,材質卻是非凡。山上的巨石每每落下,便被馬鞭給擊落,飛沙走石,整個山穀小道都是飛揚的石屑。
他那班武功高強的屬下,也趁著這個工夫趕上,圍到他們主子的周圍。
“主子,通知北首楊章,讓他們前來接應吧?”北首和楊章,是千秋閣暗衛統領,整個保護千秋閣的人馬都由他們倆調遣,隻聽主子號令,不受任何人派遣。
“不行,他們必須留守千秋閣。”
“主子!”
“聽命令!”
“是!”
千秋閣的人馬,不能撤離。如果他們離開了千秋閣,那一屋子的老弱婦孺,可就沒有人保護了。到時候被他們拿住,朱剩不敢想象。
他們寧願拚死突圍,也不能讓閣裏的人有一絲的意外。
朱剩做事本來是極其穩重的,不會算不到會有人對他不利,日夜想要他的命。他每次出行,也一定算好退路,隻是這次,心急回去過節,又是連夜出發,料想不會有事。
看來,他在酒宴上裝醉離開這一著,完全落入那人眼中。但布置這些需要時間,他不可能事先知道自己會連夜趕回千秋閣,難道千秋閣裏有那人的人?
這不可能,二皇子深信,在千秋閣裏不會有叛徒。這些人都跟隨自己好幾年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難道是……
二皇子腦海裏冒出一個人來,但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立即否決了。他相信她,那個女人寧願不要命,也不會做下這種事。這事對她根本就沒好處,她根本就不認識那些人,更何況,她也沒必要這麽做。
她要對他不利,也不會等到今天,更不用這麽全心全意救他母妃,他就算是懷疑千秋閣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懷疑她。
他不能讓千秋閣出事,不但是因為那千秋閣裏有他的母妃,也是因為裏麵還有她。
在這等危急時刻,心中就算是有疑惑也得按下,全力應敵,才能突圍逃出去。
石頭滾滾砸來,馬已經失去了控製,有些被石頭砸中,倒下了,還有些人為了救二皇子,也被砸得頭破血流。眼看著情況越來越混亂,二皇子卻堅持不肯發出求救信號,一幹屬下急得眼睛都紅了,也隻得拚死保護主子安全。
就在這個時候,山嶺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藍色的身影。手中的佩劍拔出,銀光一閃,就有一道鮮血飛濺而出。這人出手極快,三兩下就解決了一邊山頭上的人。
二皇子看清了來人,正是鮑大人府上的侍衛長,禦前帶刀侍衛詹揚,他忽左忽右,跳縱閃躍,詹揚是眾所周知的高手,而這些人是占據了地利,手上的功夫並沒有多麽高端。
再說,就算是一流殺手,在詹揚麵前這一流也得打個折扣。加上詹揚出現得突然,等大家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而二皇子這邊,看到上麵的攻勢緩下來了,輪到他們發起反攻了。但見山嶺之上,一個個飛拔的身影,能跟在二皇子身邊貼身保護的侍衛,武功在侍衛之中都是拔尖的。
山嶺上的人馬很快就被兩撥人解決了,而二皇子,就站在下麵,看著他們動手。
局麵穩定之後,詹揚飛下了山嶺,來到了二皇子的麵前。
“詹揚見過二皇子——”
“詹侍衛無需多禮,今日本王遭逢埋伏,還多謝詹侍衛援手,否則本王這次危險了。”
“王爺言重了,保護王爺本就是詹揚的職責。”詹揚是宮裏的侍衛,保護宮裏人的確是他的責任。
隻是,“詹侍衛這個時間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二皇子有些明知故問,他應當知道,詹揚是不放心李半夏,他到這裏就是時刻注意著千秋閣的動向,確保她不會有事。
要是李半夏知道詹揚在背後為她做了這麽多,她一定會很感動。她更想不到,詹揚這一舉動,竟然**差陽錯的救了二皇子他們。
這或許就是冥冥中注定的,一切按照著既定的軌道發展。
二皇子並不意外在這裏遇見詹揚,更沒想過追究,他要是真的要追究,也不用等到現在。何況,也幸虧他在這裏出現,否則就算能逃出去,也是損兵折將。
至於那些敢在他背後做手腳的人,就做好被他十倍奉還的覺悟吧!二皇子眼中閃過一道利光,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