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9不怕,你還有我~

589不怕,你還有我~

“豎起你們的耳朵給我聽好了,我們的主子就是……”

“住嘴!”小少爺終於發話了,一個冷眼睇過去,將那位氣焰囂張的屬下立即給逼退了。

“退下去,下次再多嘴,就掌嘴。”

“……是。”短短一句話,嚇得他滿頭的冷汗,乖乖退下,不敢再多言。

小少爺環視了一圈人,又看了眼通向後院的人,轉頭走了。

“誒?我說他們怎麽就這麽走了?”還想聽聽他們有什麽可怕的來頭呢。“雷聲大雨點小,動起真格的人就跑了。”

“算了,小孩子一個,跟他鬧騰什麽。”

“也是,和小孩子鬧,不像話。”眾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不一會兒就把這小插曲給忘了。

李半夏從長久的昏睡中醒來,睜開眼,看看周圍的屋子。已是在妙手仁心堂了,她突然病倒,東山他們一定很擔心。手被按在被子裏,被子上有一個東西輕輕地壓著,仿佛在握著他的手。

因為天冷,在她的身體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同時,又用這個方式陪著她一起度過難關,這就是屬於這個男人默默的關心是嗎?

李半夏歎氣,為自己越來越糟的身子。

怎麽辦?恍惚有一種感覺,她陪不了東山多久了……

身體越差,心裏的恐慌就越多。興許是身為一個大夫的原因,見多了生老病死。她尊重生命,愛惜生命。但死亡真的臨頭也並不怎麽害怕。

人總有一死。活了這些年頭。經曆了這麽些事,還有什麽看不開、害怕的?隻是說起來輕鬆,等真的經曆起來,還是會讓人由心地覺得恐懼。

比起恐懼,更重要的是不舍。如若她死了,東山他們怎麽辦?她相信,再也沒有一個女人比她更愛東山、更愛那個家了。東山雖然看起來成熟,一直都在照顧著別人。其實他也需要別人關心。他會照顧別人,卻不會照顧自己。他心疼別人,卻不曉得心疼自己。

李半夏和劉東山在一起,別人都認為劉東山像個孩子一樣照顧李半夏,殊不知,就是李半夏這個“孩子”一直在精心照顧著劉東山。

劉東山是個認真而又拚命的人,成為硯雕師後,為了一幅作品常常不分晝夜、廢寢忘食。

馬氏和劉申薑睡得早,有時候叫兒子睡早點,劉東山嘴上答應著。常常又忘記了時辰。

也隻有李半夏,用她固執的笨辦法。每一次都會讓劉東山無奈地回去休息。因為她不睡,李半夏就會在一旁陪著他。她也不催他,就坐在旁邊,撐著頭,頗有趣味地看著他,偶爾遇到不懂的,還向他請教請教。

這樣認真好學的乖寶寶,讓劉東山看不出一絲她催促他睡覺的信息。卻因為看到李半夏不小心冒出的半個嗬欠,剛一出口就捂上了嘴巴的可愛樣子,一次次舉手投降。

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也不知道東山會不會好好睡覺。還有,早上別起那麽早,天很冷,起那麽早又沒事幹,被窩裏多暖和。

吃飯的時候,要多吃一碗。別因為她一次開玩笑,說不喜歡他長啤酒肚,少吃點飯,就默默地克扣自己的飯食和肉食。這根本就沒根據的,她胡謅的,你要是真當真了那就是個十足的大傻瓜。

有時間就陪孩子們玩玩,沒有娘的孩子很可憐的,你這個做爹的,不但要做好爹爹的那一份,還要把我的這一份做好。

至於娶妻的事,雖然我也很想讓你再娶一個,但我怕那個女人對你不好,還是算了吧。而且我睡過的床,不想讓別人睡,你懷裏的那個位置是我的,別人也不許你抱。

成親後,許多事都想聽你的,雖然大多時候都是你聽我的,謝謝你這麽包容我。最後一次,再原諒我的任性。

李半夏想了許多,到最後,甚至有些泣不成聲。她承認是自己悲觀了些,但一個人在脆弱的時候,總難免會多想。

最重要的是,好好顧著點自己的腰。哪有人像你這麽沒自覺的,不是有句話說,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明明腰都摔了一次,還不知道怕,又摔得那麽重,事後還不知道好好調養,真是氣死人了。

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了,讓你自己痛去。這樣你才知道厲害,才知道保護好你那脆弱不堪的腰!

李半夏望著趴在她床邊的劉東山,因為想到生氣的事而嘟起來的憤怒的臉腮,在見到劉東山疲倦的臉時全部破功。

笨蛋……都怪你,太不會照顧自己,讓我都害怕了。

我要是變得沒用了,怕死了,就怪你。李半夏小女人地抱怨道。也許是和劉東山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又或許是劉東山太過疼她這位妻子,本來沒任何小脾氣的李半夏,開始越發地像一個女人、一個妻子。

尤其她發現,像劉東山這樣的大叔,比一般毛頭小子逗起來要好玩多了。臉上沒多少表情的劉東山,因為李半夏的“胡鬧”,各種表情開始在他那張臉上浮現,有時候讓馬氏和劉申薑都大呼東山這孩子怎麽了?

孩子們則縮在角落,將手伸到嘴裏,怕怕地念叨:爹爹好可怕——

想到這些事,李半夏又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在變差,甚至有一種無力回天的無力感。

她並不想這樣,隻是她每次提起精神,想要為自己的病做一個診斷的時候,身體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建立起了一套獨特的防禦,不管她何種嚐試,都石沉大海,不見影蹤。

李半夏斷過不少的症,疑難雜症也看過不少,甚至外人都道小李大夫有起死回生之能。唯獨自己的身體,讓她無處下手,身心都在遭受著折磨。

身體感染到了李半夏的焦慮和惆悵,無意識地顫動了一下。

劉東山趴在**,睡得並不安穩,她輕輕一動,劉東山立馬就醒了。

“醒了?”劉東山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激動和聲音裏那掩不住的驚慌,他好怕她就這樣醒不過來。不想讓半夏知道他們在為她如何擔心著,讓聲音平靜再平靜,似乎這樣就可以告訴半夏、告訴自己:這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半夏她很快便能康複。

“嗯。”李半夏何嚐不知道他的想法,輕輕應了聲。隻是,有些問題,並不是他們想逃避就逃避得了的。

終將要麵對,那個誰都不想麵對的結局——

李半夏不會妥協,更不會就這樣放棄,然而在這一刻,她隻是個女人,心中的脆弱占了上風。尤其看到劉東山關懷刻骨的眼神,讓她將一切拋諸腦後,開始想著那個萬一,想著那個可怕的結局。

“怎麽不吱聲,是不是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

李半夏搖搖頭。在她剛倒下的時候,大腦處於暈眩狀態。她遺失在一個深沉的夢裏,漫天的黑暗,她走不出,也無從逃脫。身體不斷下陷,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拚盡全力也握不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好冷,冷得她冰冷徹骨。可怕的是,這種冷是在心裏,她的身體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寒意。旁邊的人也無從感知她的冷意,她蜷緊著身子,想汲取著一點溫暖,身體卻是一動都不能動。

那種狀態,好似真的全世界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明白,她這可能是中毒了,一種她從未聽過的毒。體內感覺不到任何中毒的症狀,更沒有毒素四處遊走,但這種未知和虛無比什麽都要來得可怕。她無計可施,隻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垮下去。

照這樣下去,她的身體越來越差,有一日就算她能想辦法,身體也跟不上,沒有那個精力應付接下來的長期備戰。

這是李半夏最為害怕的事,當有一天,她失去了這項能力,連她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時,那她是真的沒救了。

她甚至在想著,那個下毒之人是不是就怕她自己能解了這奇毒,才在她身上種下這種毒。這種毒帶來的效果,比毒之本身還要可怕。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想,又或許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那該怎麽辦?

被窩裏的李半夏,無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握得死緊死緊,直到沒有一點縫隙,手掌被剛長出的指甲掐得道道彎月。

身體也開始緊繃,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悲傷的氣息。隻有那眼神,在滿溢著悲傷之後,是毫不妥協的堅定的光亮。

這是屬於李半夏的眸子,永不屈服,即便被逼到絕境,也從不肯放棄自己。

然而正是這樣的一雙眸子,給人的震撼才真正是巨大的。劉東山看著李半夏久不曾流露出來的神色與光亮,心痛得都在顫抖。

可是,劉東山什麽都沒做,就像沒看到一般。輕輕湊近了她,從她被窩裏掏出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溫厚的大掌之中。

“你還有我~”所以不管在什麽時候,有什麽痛可以對自己說,我願意和你一起承受。

不要不說,這樣我會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