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元宵佳節

第二天晚上,果然沒有珩和元昭的蹤影。

很悲哀的發現,我竟已習慣此種心情了,反而阿憐到了晚上滿臉失落,想來她也是極為看重元昭和……珩這兩個朋友的。

無可奈何花落去,何必強求。

正與阿憐於飯桌前沉思不語,門外小廝執一封信進入,將信遞至我手上,道:“老爺,元昭公主遣人送來書信。”

抑住詫異,接過信打開一看,阿憐的神色有所好轉,我也略加安心。元昭的來信內容大約如下:因身體突然有礙兒難以出宮相聚,珩亦因此被拖住不能前來,特修書一封聊表歉意。另外,元昭囑我十五元宵花燈會務必於酉時三刻獨自前往東城門柳樹下,他等我一起遊玩花燈會。

“哥哥那日要去嗎?”阿憐問道。

“自是要去的。不能駁了我們尊貴的元昭公主的麵子吧。”說著,對那小廝道,“你去告訴信使,就請他轉告元昭公主我必定前往。”

雖不知元昭此舉有何意,卻也未打算置之不理,寵著元昭早已成了習慣。而阿憐亦是識大體之人,不多問為何要我獨自前往不帶上阿憐一起,想必阿憐也是看出元昭有事要與我談的。阿憐此處恰是我最欣慰的一處。

元宵那日,心裏一直隱隱覺得不安,偏又查不出原由,隻得叮囑塵暘等人小心注意著,別出了紕漏。

酉時將至。

從蘇府步行至東城門,若步伐慢些,恰能於約定時間到達。念及此,便留塵暘在府中,一人散著步,便去了。

此刻到處都掛上了花燈,尚未點燃罷了。

一路走著看著,竟一會兒便到了東城門。柳樹下沒有我要等的人,想是她還未出宮吧。

觀望著城門口人來人往的百姓,盤查詢問未見絲毫紊亂,可見京城治安工作著實做的不錯。這也是我國之福。由此足以得見我國整逐步強大。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總算有人往我這邊過來了。待他走近,我才驚覺來人竟是珩,而非元昭。他看到我也是大驚,驚得戴於頭上與披風相連的帽子都掉了下來。

我平複心情,彎腰就要屈膝行禮,隻聽他淡淡道:“不必了。宮外不必如此拘束。”

低低應了聲“是”後,便老實站於一旁,等待元昭的到來。

一左一右,兩人隔得極遠,放佛彼此有瘟疫,都不願感染對方的疫病。

這一等,又是半個時辰。

街道上,花燈早已逐一點燃,燈火通明一片,人漸漸多了起來。隻柳樹下幽暗一片,站立著兩個好似毫不相幹的人。

我開始有些明白元昭的目的了。元昭所謂的驚喜多半是此。

於是輕道:“皇上,臣想元昭公主是不會來了。皇上若是不介意,就請和臣一同遊賞花燈會吧。或是皇上先行回宮?但憑皇上做主。”

他沒有答話,隻抬步靜靜走到我麵前,抬頭看我,目光竟是出乎我意料的沉痛。未等我發出疑問,他便轉身朝熱鬧處走去。

我登時明白他是答應和我一同觀賞了。

沉默,在彼此間蔓延。

他在前,我在後。

眼前之人的背影何時變得如此陌生?我和他何至於此?明知問出也無益,卻還是難耐的問出了口:“為什麽?珩?”

他腳步一頓,背對著我站住了,頭也不回的道:“沒有為什麽,朝上已經說過了,愛卿多保重身體。僅此而已。”

頭腦一熱,我衝上前扳過他的身體,同時低吼出聲:“你以為用這種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的借口就可以打發我嗎?還是你真的以為……我……珩!”

我瞪大的眼中倒映的是他泛著薄淚的黑瞳。

“珩,你……怎麽……?”頓感手足無措,收撫上他的臉頰,胡亂的拭著他順頰滑下的淚,心中慌亂一片。

他隻是呆呆站著,任淚水滑下,眼竟是空洞的。

我心痛的擁住他,輕聲道:“珩,有什麽事就告訴我啊,珩,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珩……”

我突然被推了一個踉蹌。

他垂首用手狠狠拭幹眼淚,抬頭看著我用極冷極冷的語氣道:“愛卿自重。”言畢,一個人向前走去。

我頂著周圍行人因我剛才舉動而投注的詫異目光,以及心中的疑惑和傷痛,無奈的跟在珩後麵。

珩沒有往回宮的方向走。那麽,是代表他不欲回宮嗎?

前方的他突然停在了路邊小攤的一個花燈前。

是一個極為別致的花燈。用粉色的紗紙粘成,用朱筆配合竹筐架構成了一隻鴛的形狀,燈身也描上了一副鴛鴦戲水圖。柔和的燭光透過粉紅紗紙,散發這迷離的光暈,似夢似幻,美得無以複加。

“珩……”我輕聲提醒他。

他似被驚到的轉身即走,我忙緊緊跟上。

無論珩出何原因未帶侍衛,我都有義務保護他的安全。

珩就這樣,夾著寒風,一條街一條街穿梭來去,不停留,不言語,與周遭熱鬧的人群格格不入,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隔絕他人,即使傷心痛苦,也由自己一人承受,與他人無關。

這樣的珩,讓我心疼不已。可我無法勸說,無法阻止。

隻因他的言行再清楚不過的告訴我,如今的我之於他,不過外人一個。

穿過繁華的街道,穿過鼎沸的人聲,穿過色彩繽紛美輪美奐的花燈,我跟著珩走街竄巷,最終在接近城郊的無為客棧徹底止住了行程。

並非初次來到這個客棧。

猶記得小時侯,借口來我家向爹請教的珩總會和我一起逃出太傅府來到這裏,因為這裏有著全京城最精彩的說書,有最香的茶,和我們偷偷品嚐的最喜歡的桂花釀。

原來,他還是記得的。

說不清是什麽感受,五味雜陳,填滿心間,有酸有甜,更多的,卻是澀,然後是疼。

那時候的我們,都是天真的,整天以為有玩的就是世間最快樂的事情,從來不會顧忌什麽思量什麽,出玩以後,總是要左思右想逃過父親的責怪與鞭笞,並且深以為貪玩逃課為榮。那時的我們,除此之外,還能多想什麽呢。

天真的童年呐,果然長大是摧毀其的最佳利器。

嗬,現在想來,真是又可笑又心酸。

因為今天的元宵花燈會,略顯偏僻的客棧並不是十分熱鬧,相反,倒覺得冷清。大約也是因為一年一度的佳節,客棧至今還未打烊。

二樓靠窗的位置是我們最常坐的位置。

經珩默許後,我坐在了他的對麵。揮手喚來小二,要了一壺桂花釀。

抬手為他斟滿酒後,額際溢出冷汗。

該死,怎會現在發作的。

珩麵無表情的將酒咽下,為掩飾因痛覺而產生的不自然,我抬手飲完杯中酒。

就此一人一杯,一壺酒轉眼即無。

平常的警醒早因痛楚而變得薄弱。有什麽不對勁了。

客棧中的人陸續離開。

眼瞼合上的一瞬,我看見珩倒在了桌上。

黑暗,如波濤般洶湧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並不是我不更新,而是太沒動力了。。

沒人看沒人留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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