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容王閑院
再見到蕭洛瑄已是兩天後。期間不乏侍女的細心照顧。我隻是抓緊時間調息,爭取早日恢複真氣,不用受製於他。
或許是他一直沒有真正做出什麽對我不利的事,我潛意識裏竟已視他為無害的,故而在應對他時也偏往輕鬆的方向發展。以至於我在兩天後見到他時還有心情揶揄他,“公務纏身忙得昏天暗地的容王殿下今日怎有時間來此?”
他亦很配合的挑起嘴角來,“怎麽?隻兩日不見,你就想念我了嗎?”
“容王殿下自作多情的本事還是這麽厲害。遠卿無話可說。”
此時我已經可以勉強下床了,正端坐於凳上抿著茶斜看著他。
“你傷人心的本事也不遜於我啊。”
“遠卿不過陳述事實,殿下何必在意?”
“罷了。”蕭洛瑄表情語氣極為挫敗的擺了擺手,結束我們之間這段毫無意義的互諷。他坐在了我的身邊,搶過我的茶杯將茶飲盡,渾然不覺有何不妥。蕭洛瑄看著我半晌,方道:“你中的事什麽毒?為何連天下第一神醫都束手無策?”
我伸出去取另一隻茶杯的手頓在了半空。
努力維持住臉上的笑臉,扭過頭,對上蕭洛瑄嚴肅又探究疑問的眼神,強笑道:“容王殿下多疑了,遠卿並未中任何毒。”
“沒有中毒?”他哼了一聲,“就不知天下第一神醫何時變成天下第一蠢醫了。”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如此罷了。”
“欺騙於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我徑自沉默不語。
若是說出所中何毒,必要道出何時中毒因何中毒,那樣牽連出來的事件斷不是我待見的。所以,無論發生何事,我都不能道清真相。
蕭洛瑄也明白了無論如何都不打算向他坦白的決心,低低歎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
我在他就要出去的瞬間喊住了他:“容王殿下,能否派人送一把劍予我?”
他頓住了腳步,側身看我,“你要劍幹什麽?”
“我能幹什麽?”我反看住他,反問。
“那是你的事。”他轉過身,大步離去,遠遠的,他的聲音傳來,“明天我會派人送過來。”
“多謝容王殿下。”也不管他能否聽見,隻是盡禮數的道了聲謝。
有劍在手,也不至於荒廢了武藝,強身健體總還是有些用的。
我實在是厭惡透了自己這副無能的窩囊樣。
自從那天之後,蕭洛瑄就沒再出現過。
沒有蕭洛瑄再出現的生活,竟悄然輕鬆起來,無須再費神勞心去思忖著應對蕭洛瑄,更加不用如同以往居廟堂之時為國事與……珩操勞。此等清閑生活,其實亦是不錯。若不是自己還處於蕭洛瑄所建囹圄之內未與塵暘聯係上,兼且那場大火實在是生的詭異,必須把幕後操縱者從暗處揪出來,若不然,將對珩大大不利。
而自己,竟詭異的從本國京城流落到了敵國受寵皇子的府邸,著實大大出乎意料。在那樣的火海中,竟然還有人可以衝進去把我救出?談何容易。光是想想便足以被那難度驚住。若非如此,珩……怎麽可能置我於不顧致我被蕭洛瑄救走……除非珩他已處絕境無暇□□救我……
不可能!!
我被自己的猜測嚇出一身冷汗。忍不住抬頭望了眼天,蔚藍晴空萬裏。閉上眼,長歎出口氣,平複方才有些煩躁的心情。
珩吉人自有天相,再如何他也是一國之主,如若珩真發生何事,即使蕭洛瑄如何刻意的封閉我的消息來源如何變相軟禁我也不可能將此震驚天下的消息封鎖住,所以,十成有八成珩平安無事,隻是當時客棧外的情況究竟如何,我確實無法猜測無從得知。
隻因現今容王府能與我接觸的僅有幾個被蕭洛瑄嚴訓不準透露任何外界消息我趕也趕不走的侍女罷了,沒有任何可得知外界消息的途徑。尤其,這裏不是邑國,而是陵國,與邑國關係絕對稱不上好的陵國。
唉……
如今的情況,當真是多想也無益,倒不如養精蓄銳為日後逃離容王府做準備。
全身驀然放鬆下來,向後一仰,躺倒在蕭洛瑄軟禁我的園子的草地上,手枕在頭下,閉目而睡。
這樣的太陽,這樣的天氣,實在是再適合睡覺不過,而珩,我相信你,定會安然無恙。
春天的陽光總是柔和綿軟的鋪灑滿大地,萬物複蘇的季節裏,草兒吐露新芽,整片草地青翠欲滴,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一片勃勃生機。冬雪化去,春風吹來,欣欣向榮之景讓見者俱是心曠神怡。
如斯美景,加上那一片翠綠間著白衣酣睡的人兒,又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蕭洛瑄的腳步完全頓在了蘇遠卿身前。他看著那嫩草間毫無防備安然沉睡的蘇遠卿,鬆開了緊皺的眉。
貌似從未見過他在自己麵前如此放鬆的模樣吧。蕭洛瑄苦笑。
他那麽努力的把他從火海中救出來,亦不是貪圖什麽,隻是希望他能對自己稍微有點好感,能和自己更靠近一點吧。可是,他們之間的談話,總是以不快或是敷衍結束。就好像一個人拚著命去翻越麵前的高山,在越過之後卻赫然發現,與目標還相隔著綿延千裏的崇山峻嶺,要越過去談何容易,說不定會在半途放棄吧。
蕭洛瑄卻不想走上半途而廢的道路。
單是他是陵國容王殿下這一個理由便已足夠了。蕭洛瑄從小到大從不曾放棄過,否則何談近日榮華富貴?隻怕幼時早被那些後宮妃子使用千百般手法害死了。人世無常他見得多了。
蕭洛瑄歎口氣,坐在那人身邊,略顯蒼白的臉色以及淡薄的身體是因為那個毒的折磨吧。初春的天氣躺在草地上也不怕著涼。蕭洛瑄無奈的解下外衣蓋在蘇遠卿身上。手指輕輕觸向蘇遠卿的臉頰,蕭洛瑄看著那俊秀卻倔強的容顏,陷入了沉思。
這就是那天自己差點舍下性命去救的人呐。
那天。
本來計劃在元宵佳節到蘇府去嚇上蘇遠卿一嚇的蕭洛瑄正巧撞見了那場大火。火海前撕心裂肺叫喊的慕珩提醒他,自己真正要找的人,還被困在熊熊火海中。
即使身邊的侍衛如何阻攔,即使知道那火海是一個多麽危險的地方,即使知道無論從哪方麵講自己都不應該去救還在火海中的那人,但還是不顧生命危險找了個火勢較弱之處衝進了火海。
漫天滿目的火焰。時不時有被燒斷的房梁落下,火越燒越旺,而那個人卻依舊毫無蹤影,遍尋不著。
自己一向是自私自利的,何時如此在意過別人,竟然會衝動的跑進火海隻為救一個人?是那個人於自己而言太過重要還是自己開始改變?
一切的疑問在見到那個靠窗坐地上昏迷的人後有了答案。
原來一切的不同,僅僅是對他一人而已。
蕭洛瑄不是十幾歲的孩子,他當然能夠明白自己的心,蘇遠卿之於他或許還稱不上是愛,但蘇遠卿在他心中絕對擁有特殊的地位。
蕭洛瑄拚著性命把蘇遠卿救了出去,卻發現他的昏迷絕不僅僅是大夥造成的,遍尋名醫為昏迷中的他醫治,得來的答案卻多是束手無策無可奈何。
然後自己開始驚慌開始憤怒了吧。
蕭洛瑄苦笑著搖了搖頭。
受他人牽絆了情緒果然是為己身之大忌。對於時時刻刻處於險境的自己來講,亂了心更是要不得。這個道理應該早就懂才對。可是碰上了蘇遠卿,卻不知覺的亂了。正如一向陳文的蘇遠卿遇見慕珩一樣?早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但是,甘願關心他的吧。
所以在自己擔心他,他卻千隱瞞萬不肯說的讓自己白白操心,還能忍住不生氣的就不是自己了吧。
唉……
自己何嚐這樣過。
蕭洛瑄最後看了眼還是紋絲不動睡覺中的蘇遠卿,起身離開。
蘇遠卿在蕭洛瑄離開的瞬間睜開了眼,低頭看了眼身上蓋著的衣服以及蕭洛瑄在春風中的背影,眸中一片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是在我原稿上另加的,寫的挺痛苦啊上帝!因為著重是過渡了下,講了下到底蕭洛瑄是如何救蘇遠卿的。反正寫的時候是完全沒辦法了。話說我發現我老是喜歡以三人稱寫出他們的心理來,不知道看起來會怎麽樣哈。別見怪哈。
—————————十分無奈的一定會加油趕稿的阿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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