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治家雖嚴厲,請家法的事似乎從來沒有,再怎麽強悍,她終究也是個女人,女性天生都帶點婦人之仁,再說,費家孫子輩,除了費南城,便不再有一個血脈之人,她女兒的子女們,平時,也不見回來幾個,在費氏幫忙,除了金玉希就隻剩下幾個不成才的外孫外孫女,她對他們期望不高,自然不存在什麽失望、痛心之類的事,隻要她們安份守己,明麵上過得去,她也就懶得理睬了。
算起來,費南城是真正的費家根脈,但是,哪怕是他犯下天大的事,老夫人也不可能動用什麽家法,這輩子,她都覺著虧欠了費南城。
從小無父無母不說,還親自見證了家破人亡的血腥場麵,不僅成了孤兒,還殘了顏斷了腿,這所有的一切,全都加諸在他一個人身上,老夫人心疼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舍得懲罰。
老夫人動用家法,費氏下人們個個誠惶誠恐,麵麵相覷不敢作聲。
到是楚千蕁本人,她不卑不亢站在老夫人麵前,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是不知道家法有多厲害吧?
大家隻能這樣揣測。
站在費南城身後的白亮,已經不止一次觀察費南城臉上的神情了,隻見他低著頭,正品著手上的那杯普洱,似乎一切與他毫無關係。
所有人都覺著空氣像是瞬間凝住了,呼吸變得困難,眼瞧著一抹高大身影從暗處走出,伸手從玉清手裏奪過黑鞭,鞭尖纏入手腕,男人的眼睛明亮亦深邃,他是保鏢的隊長,名叫鬱飛,據說,他曾是特工出身,一身過硬的本領,能在眨眼間飛簷走壁,也能在短瞬間近你身,而讓你毫無所側,做他想做的事。
鬱飛,就是這樣一個不得的人物,相傳,他有著高遠的理想,遠大的報負,他被M市人們喻為高空中展翅的雄鷹,但沒人知道,這隻雄膺最後為什麽成為老夫人的羽冀,甘願為老夫人賣命。
平時管理著手下的保鏢,平時也不親自動手,這次,他居然自己親自上陣,可見老夫人對楚千柔的嚴厲,對容恩的寵愛。
鬱飛身材相當魁梧,氣勢特爺們兒,渾身彌漫著粗獷的氣息,握著鞭子的手向楚千蕁作了個揖,嗓音略帶傻啞道,“少奶奶,得罪了。”
話音落,一下人已端了根長凳過來,戰戰兢兢看了楚千蕁一眼,低頭趕緊退下。
楚千蕁嫣然一笑,目光在老夫人臉上流轉,緩慢開啟紅唇,“奶奶,縱然不是我做的,我也認,但是,奶奶是費家一家之主,更是費氏董事長,我算是開了曆史先河,如果以後別人出了這樣的事,希望奶奶能一碗水端平才好。”
聽了她的話,老夫人有點生氣了,“你的意思是,我一碗水沒端平?”
“沒端平。”楚千蕁像是一點都不怕她似的,直接表示了不滿。
“何以見得?說來聽聽。”
老夫人蹙了蹙眉宇,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一,你身為費家家長,聽信別人一麵之詞,就妄下定論,認為容恩的孩子是我謀害的,二,你作為費氏家長,費家的子孫,據我知曉,縱然是犯下天大的過錯,你都以說教為主,為什麽到我這兒卻成了例外?難道隻因為我是外人,他們是你費家至親的血脈麽?”
你老夫人就是這樣待孫媳兒的,傳出去,不怕有損費家顏麵,不怕被M市人們恥笑嗎?
後麵的話,楚千蕁不會說,而聰明的會聽話的人,誰又能聽不懂。
“豈有此理。”
老夫人氣得臉頰顫動,她沒想到楚千蕁會有頂撞的膽子。
“楚千柔。”老夫人連名帶姓地問。
“你這是在埋怨我,待你不夠好啊?”
老夫人氣急了,脾氣也上來了,她數落著眼前膽大妄為的女人,“你怎麽不想想,自從進入費家後,咱們費家經曆了多少的事,一個億,娶你進門,我費家足足砸掉了一個億,你當我們費家是開銀行的,還是撿金磚的,你進門後,不但不花心思討你丈夫歡心,整天歪門斜道想著傷害費家的人,你難道不該罰?先不論,那條蛇是不是你用護膚品把它引來的,單說你走到容恩房門外,兩蛇進去後,你不叫下人來幫忙,還獨自推房而入,如果你是下人,我定治你個失職之責,可惜,你不是,你隻是城兒的妻子,然而,我費家做事,絕不能落人口舌,就算你不是直接害死我長重孫的凶手,那也是間接的,這件事,除了你買單,不可能還會有第二人。”
楚千蕁挖了挖耳朵,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笑道,“沒事,我買單。”
雙膝一彎,矮下身子,她趴到了長凳上,回過頭,笑著對鬱飛說,“打吧!打重點,沒關係的,即便是打死了,也沒人會追究你的責任。”
話裏話外弦外之音太重。
無聲指責老夫人的凶殘與野蠻,獨斷專橫,仗勢欺人。
鬱飛看了老夫人一眼,發現她除了氣得渾身發抖外,並沒有要他停止的意思。
鬱飛慢慢揚起了鞭子,鞭子像慢鏡頭一樣揮落,就在鞭尖就要落到楚千蕁臀部上的刹那間。
“住手。”
一直悶聲不響,像看大戲一樣的費南城出聲了。
鬱飛手上的鞭子繼續揮下,稍有偏差,鞭子筆直落到了凳緣上,稍微正一點,全數力量會都落到楚千蕁身上,麵料撕裂,皮肉綻開。
鬱飛麵無表情收起鞭子,垂首,後退一步,飛快隱入暗處,與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
“城兒?”
老夫人不明所以看向孫子。
“奶奶,她是我的女人,不論她做錯了什麽,都應該由我這個老公來罰。”
老夫人對費南城的話從不反駁,卻隻是柔聲勸道,“可是,她傷得是容恩的孩子,那是你至親的骨肉啊!”
嗚嗚……隔壁抽抽泣泣的聲音又傳了來,這次,仿若像要斷了氣般,哭得幽怨而淒哀,仿若,費家有多麽對不起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