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費家老宅,天花板上的所有燈盞全部開完。

映得大廳似白晝一般,鮮花、汽球、各色珍珠瑪瑙點綴的世界,五光十色,燈火輝煌!

費家除了在國外的費相思外,其餘幾個姐妹,包括他們的子女,全都被召喚回來。

風塵仆仆從國外歸來的費老夫人,回香憐院洗去了一身的疲憊,抽了一身衣衫,帶著玉清急急忙忙又趕到大廳與家人相聚。

此時,隻見她穿著一件白色暗紋繡花的棉襖,坐在首位,凝神垂眸,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容恩坐在她旁邊,化了淡淡的妝容,眉目仍然清婉,天生的美人胚子,即便是身子骨瘦了,稍稍一打扮,仍然豔壓群芳,昔日垂肩的一頭烏發青絲,用一根發簪隨便輕輕一綰,別於腦後,整個人氣質清韻,神色寡淡,瞧不出喜怒哀樂。

目光幾次與楚千蕁相碰,又趕緊別了開去,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雖然,那個男人不在家,但是,兩女人中間的隔閡始終存在。

麵對一桌子的美酒佳肴,所有人都不敢開動,個個全都要看老夫人臉色行事。老夫人不開口,便沒人敢嚷嚷半句。

桌上祥和一片,桌後,暗藏的波濤洶湧,蠢蠢欲動,楚千蕁感受出來了。

氣氛凝滯,稀薄的空氣令人呼吸困難。失了寵的費美蘭實在憋不住了,率先開口,問出了所有人擱在心口的話。

“媽,南城……沒事吧?”

“怎麽,你希望他有事?”

老夫人不緊不慢,抬眼對上二女兒的目光,多了份平日難見的凜冽。

費美蘭嘴畔扯出抹古怪的笑,帶嘲的目光看了眼對麵的楚千蕁,又繞回到老夫人臉上,“南城是我親侄子,就算丟了我這條命,我也想保他周全。”

“外婆,我媽隻是關心表哥罷了,你說,咱們所有的人,知道表哥病情加重,哪一個不是提心吊膽,誠惶誠恐。”

見老媽神情尷尬,金玉希開口解圍。

老夫人蒼老的臉上,一直就泛著溫柔的笑意,眼神在所有人臉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到了楚千蕁臉上,“千柔,聽說,昨晚鎏金別墅遭賊了?”

“額!”

楚千蕁抬頭看了眼不遠處,那個正目光沉沉看著她的男人。

略微點了點頭,頓了頓緩慢吐出,“是有人潛進別墅,但是,監控像數不太高,看不清楚那人的臉。”

老夫人剛問出口的時,金玉希便不動聲色,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楚千蕁,他有眼神示意她,前晚,她們的約定不能讓人知道,那是他們的秘密。其實事後,金玉希特別後悔,他不知道自己吃錯了什麽藥,居然在那樣的節骨眼兒上跑去鎏金別墅,還對楚千蕁說了那樣一席話。

如果楚千蕁出賣他的話,所有的一切前功盡棄。

聽到楚千蕁說鎏金別墅監控視頻出現身影時,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尖口。

聽了她後麵的話,那顆顫抖的心終於平安落回了肚裏。

向楚千蕁投去感激一瞥。

“太不像話了。”老夫人冷咧的聲音,裹夾著冬天裏冷寒,讓所有人緊張到胃抽搐。

“當我費家是什麽地方。”

“老夫人息怒。”玉清趕緊出聲安慰,“八成是有人知道少爺病重離開,帶走了別墅裏的所有保全,才會這樣囂張,等會兒,我給警察局去個電話,讓他們一定要嚴懲這些個不法之徒。”

“老夫人,莫氣,小心傷了身子。”

容恩甜美的嗓音,像是一入空氣即破,她端了杯荼,遞到老夫人手上,順手還為老夫人揉著肩背。

見容恩一副狗奴才嘴臉,楚千蕁在心裏悄然冷哼了聲兒,低下頭,沉默吃著菜。

“傻子一枚。”金蕊坐在費美蘭旁邊,聽了幾人的對話後,冷不丁小聲嘀咕,小姑娘不諳人世,向來不摻雜費家恩怨。

“不知道別墅裏安裝了監控啊!南城表哥剛走,就有人潛入他的房子,我估計就是有人事先預謀好的,外婆,可不能饒了那些個壞人,壞人囂張了,我們這些良民可就慘了。”

金蕊的畫廊昨夜也遭了賊,有人潛入她的畫室,把她最珍貴的那幅畫給偷走了,她氣得鼻孔朝天,已經報了案,盛天佑親自帶人過來的,說一定為她追回名畫。

畫廊遭受損失,自己利益受損,金蕊怎麽都對小偷有點意見。

費美蘭伸手攏發,不經意碰了她一下,金蕊嘀咕,“媽,你碰到我鼻子了,好疼,就不能小心點兒。”

費美蘭暗自生氣,白了她一眼,見她什麽事也不懂,隻能拿眼瞪天花板。

金蕊揉著自己的小鼻頭,暗自腹誹,不知道老媽生哪門子氣,氣鼓鼓吐怨言,“昨晚,我畫室昨晚遭賊了,這些賊太猖狂了,我那畫室可在市中心地帶,隔壁就是通宵達旦的不夜城,他們也敢來下手。”

“媽,咱們都坐半天了,這飯要不要吃啊!我還有事呢。”

費湘蘭是費家的第三個女兒,她嫁入本市雷家,雷少辰當年是有老婆的,可是,不顧家裏人反對,她硬是要與雷少辰這個有婦之夫結婚,懷孕後,老夫人無法,為了女兒的幸福,使了些伎倆,用雷家人的說,是老夫人用了卑鄙的手段,迫使雷少辰離婚娶了費湘蘭,為了女兒幸福老夫人甘願背受罵名,千辛萬苦得來的幸福,費湘蘭並不珍惜,與雷少辰性格不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孩子流掉後,傷了子宮,費湘蘭便再難懷孕,沒了孩子,也攏絡不了老公婆婆的心,雷少辰受不她的大小姐脾氣,在外麵養了女人,還抱回了一兒一女,幾十年來,費湘蘭與雷少辰的關係,如同走在冰上,隨時都有冰破掉入窟窿的危險。

掙紮在婚姻的泥潭裏,自顧不暇,平時,她也不太管費家的閑事。

這會兒,說話到是有底氣些,反正,她不參與費家的內訌。

見三女兒隻關心自己的事,半天不問一聲侄子的病況,老夫人心裏多少有點生氣,臉色也漸漸難看,沒好氣道,“要吃便吃,誰又攔你了?”

“行,你是費家的功臣,你說了算。”

費湘蘭向老媽豎了個大拇指,“太皇太後,可以開飯了嗎?”

“三小姐,餓了便吃,沒事的。”

玉清瞥了眼老夫人神色,代老夫人回答。

“玉清都發話了,得,咱們動筷子吧!”費湘蘭動手夾菜在自個兒碗碟裏,所有人紛紛開始動手用餐。

楚千蕁猶豫著,也動起了碗筷,最近事情太多,她心思有點重,也沒什麽胃口,自然對桌上的食物不太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