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蕁與容恩相互對望一眼,倆人都沒吭聲,跟隨著玉清走了出去。
楚千蕁的心情萬分沉重,看容恩沉鬱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她與費南城雖無婚姻關係,卻到底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無可厚非,這個將死之人,是她們兩個共同的男人,如果是從前,楚千蕁是萬萬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看小說,她專挑一對一男女主看,可見,她是排斥兩個女人共同擁有一個男人的。
然而,許多事,就是這樣荒唐與不可思議。
她不但接受了,還與人家‘和平共處’了好長一段時間。
“少奶奶,容小姐,老夫人心情不太好,你們說話得悠著點。”快進入書房時,玉清扭頭低聲叮囑。
楚千蕁輕輕點了點頭,容恩也用默然代替回答。
她們進去時,坐在窗邊椅子裏的老夫人,嘴唇烏青,麵色泛白,神態疲倦,眼眶似乎有些微微的紅,看得出來,她剛剛一定是哭過了,老夫人是商界出了名的女強人,無論發生任何事,她從不會掉一滴淚,掉淚是弱者的表現,她不是弱者,然而,她已到垂垂老矣的年歲,已經不起再一次的生離死別,經不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痛。
不等玉清稟報,老夫人振作了精神,從椅子裏立起身,掃向楚千蕁與容恩的眼神,少了平時的柔和,卻多了些稅利,老夫人正要對她們說什麽,突地,外麵有人匆匆進來了,“老夫人,飛機已準備妥當,可以立刻起飛。”
是負責安排出行事宜的官叔回來了。
“你們兩個。”老夫人手指點了點對麵立著,一臉木然的兩個年輕女人。
“跟我走。”
連收拾行李的時間都沒有,可以想象時間多麽緊迫。
“好。”容恩吞咽了口口水,朝著老夫人不住點頭,玉清撫著老夫人從她身邊擦過,容恩緊緊跟隨其後,楚千蕁是跟在最後走出書房的。
右眼皮跳得厲害,她不知道接下來,要麵對什麽樣的局麵,不論麵對任何事,從來臨危不亂的老夫人都慌成那個樣子,她的心自然無法鎮定。
這人時候,她不敢有逃跑的念頭,她的心到底是善良的。
費家水深火熱,畢竟,給了一億拯救了楚氏,她不是一個沒良知的人。
就算要走,那也得堂堂正正,或者,在費南城安然無恙的情況下離開。
一行人浩浩****出發,剛步至樓下,玉清接了個電話,手機從掌心甩出,整個人呆若木雞。
“怎麽了?”老夫人焦急詢問。
見玉清不肯回答,隻是雙唇哆嗦的厲害。
“說,怎麽了?”老夫人急火攻心,冷厲嘶吼出聲。
楚千蕁入費家以來,還從未見過老夫人發這麽大的火。
她一直是個有涵養的老人,不管外人是怎麽評價她的,在她心裏,老夫人永遠慈愛溫柔,絕不是縱橫馳聘商場,手段波詭雲橘、令人聞風喪膽的毒辣之人。
“老夫人……”玉清抖抖瑟瑟,似乎已給說句完整的話。
“說。”老夫人咬了咬牙,像是已經做好了承受一切艱難的心理準備。
“剛才,那邊打電話來……說……少爺……”
玉清真的不敢說,可是,又不得不說,嗚咽一聲,嘴唇最終吐出兩字,“走了。”
老夫人踉蹌兩步,身子一陣趄趔,化著淡妝的妝容,眉宇間刹那似黑炭,她嘴唇哆嗦了兩下,脆弱的身體筆直向前栽去。
“老夫人。”
官叔及時伸手撫住了她,玉清緊緊握住老夫人的手,聲淚俱下,急切呼喚,“老夫人,你可要撐住呀,老夫人,費家不能沒有你,嗚嗚。”
向來成熟穩重的玉管家,在老夫人到下的片刻,心智全然大亂。
“奶奶。”
“老夫人。”
楚千蕁與容恩幾乎是同一時間從不知所措中反應過來。
事情來得太突然,她們根本無法從費南城已離開的事實中回過神來。
尤其是楚千蕁,她聽完玉清的那句‘去了’時,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舌尖還在麻痛著,滿心滿腦,都是費南城走了這句話。
費南城死了,手術失敗了。
丁冬,這樣的事實,就像是她心裏崩緊的那根弦,突然斷裂,她還暫時無法適應這樣的事實。
明明不久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如今沒了。
她與他是沒感情,可是,畢竟,一起相處了了那麽長的一段歲月。
就算養一隻寵物死了,她心裏也會難受吧!
何況是一個人呢!
老夫人被官叔背回了香憐院。
官叔找來了醫生,老夫人躺在**,不多時悠悠轉醒,她一雙無彩的眸子望著玉清,眼裏含著淚,有氣無力地吩咐,“玉清……告訴霍希睿,務必將城……兒帶回來。”
說完,老夫人眼裏的淚已悄然滾落,晶瑩剔透,看得楚千蕁心口微微酸疼,玉清擦著臉上的淚,與官叔一起急匆匆駕著直升機直飛目的地。
楚千蕁忤在原地未動,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勸慰老夫人,畢竟,人世間,最慘痛的事莫過於生離死別。
她不知道,什麽的語言,能有這麽大的魅力,撫慰老夫人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容恩與她的處境差不多,一向最受老夫人寵愛的容恩,也隻能低垂著眉眼,紅著眼眶站在角落,絲毫都不敢擠上前安慰,哪怕是一字半語。
會客室的費家人,得知費南城去逝的消息,一個個全僵在了原地,沉默不過一秒,金蕊率先叫起來,“不會的,絕對不會。”她無法相信,南城表哥就這樣離開了她們。
“表哥一直命硬,那場爆炸案,都艱難存活下來,我不相信,喻媽,你騙我是不是?”
她衝上前,抱著喻媽不斷搖晃,仿若,她嘶吼的越大聲,費南城就能活過來般。
費美蘭握住女兒胳膊,把她強行拽開,出聲勸慰,“蕊兒,你別為難喻媽,這種事,還能有假,縱然是喻媽有千萬個膽子,也不敢騙咱們的。”
喻媽無語疑噎,肩膀一抽一抽的,仿若正沉浸著絕世的悲痛裏。
“是啊,蕊兒。”
金玉希從沙發裏站了起身,仔細觀察著喻媽的表情,見她不像是說假的,然後道,“後事怎麽安排,老夫人有說麽?”
“玉清與官叔已經去了,老夫人說一定要把少爺帶回來。”
金玉希垂在褲側邊緣的手掌,悄然捏握成拳,對仍然坐在沙發裏,不動聲色,連眉眼都未抬的葉唯昭道,“唯昭,到底是不相信你我,明明我們可以過去,偏偏讓兩個下人去。”
聽了金玉希的話,葉唯昭嘴唇微彎,不予置評,仍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隻是眉目突然間深了幾分。
“玉清與官叔兩個去,能辦好麽?”
金玉希不放心地問喻媽,喻媽搖著頭回,“我不清楚的。”剛剛說完,複又補了句,“應該可以吧!”
喻媽的眼睛已因傷心哭泣而腫成了兩個大桃子。
“算了,玉希。”費美蘭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帶著很難猜測的古怪。
費湘蘭見此情形,為了拍金玉希馬屁,湊上前,笑道,“玉希,南城不再了,費氏以後你就是繼承人了。”
“嗯,湘姨,這可亂說不得。”金玉希的聲音,雖說是譴責費湘蘭,但任誰都聽得出來那喜孜孜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