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安心沒說話,然而,她隻是這樣靜靜站著,便已勝過千言萬語,比拿刀子捅他胸膛更讓他難受。

她用沉默告訴他,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她的確懷疑,諸湘柔的死與他有關。

看著她冷漠的臉,他冷笑,隨即道,“即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心慈手軟。”

門口的幾抹人影向她圍堵過來,她沒有動,筆直站在那裏,緩緩對上他眼眸的視線,淩厲如刀。

“費南城,回頭是岸。”

她儼然是正義的化身,手捧著聖女棒,自帶聖光的仙女。

而他,不過是從地獄爬上來的修羅,誓要攪破這M市的天,哪怕她再佛法無邊,也無法讓他一顆早已沉淪如魔的心得到救贖。

他啞然失笑,從他得知她的真實身份開始,他就知道,她們之間的未來,遙不可及。

她們強硬的性格,強勢的人生態度,便是一道永遠無法橫跨的溝。

“帶走。”

諸安心不嚷,也不叫,也不掙紮,平靜如水,任由著那幾個黑影將她帶走。

待幾抹人影消失在門口,砰!一個花瓶狠狠砸在了門板上,瞬間成碎沫。

諸安心,諸湘柔,心裏咀嚼著這兩個名字。

費南城做夢也不會想到,五年前的事,會讓自己走入陷井,他一直以為,諸安心是與秦木兮有關聯的。

若不是金玉希給她下藥,也不至於在事情失控之下,讓他在慌亂中要了她,然後,有了她肚子裏那個本不該存在的孩子,他可以對她心狠,可是,孩子呢?

畢竟,也是他費家的親生骨肉。

傷及孩子,他舍不得,如果老夫人知道內情,也會指責他,那他便成了費家的千古罪人。

“少爺,葉唯昭帶著秦木兮逃了,地窖裏的那個男人要怎麽辦?”

“放他離開。”

聽了指令,白管家有些遲疑。

“怎麽?連你也要反對我?”

白管家的猶豫讓他心裏很不舒坦。

“不是,少爺,盛天佑放回去的話,對咱們非常不利……”

“萬事需要證據,隻要諸安心在我們手上,不再聯係他,他就不可能拿得出對我們不利的證據來。”

雪林發生的一切,盛天佑陷入一個雪洞裏自身難保,並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

“行。”白管家放人去了。

費南城站在百葉窗前,看著外麵紛紛揚揚的雪花,表情淡漠。

黃昏,昏黃的光亮,縷縷從窗外射進來,夾雜著稀微的雪光,喻媽來了,“少爺,少奶奶已一天沒吃飯了。”

“讓她餓著。”

一天不吃死不了人。

但是,他沒想到,女人相當頑固,接下來好幾天,她都拒絕一切食物。

新送去的食物時,喻媽把先前的餐盤端出來,看著盤子裏原封不動的食物,喻媽潸然淚下。

她勸過諸安心,可是,她不說話,也不動,就那樣坐在窗前,神情凝成死一般的淡然。

勸不動,喻媽隻能又去給費南城報告。

費南城正看著財經雜誌,爬了爬頭發,衝著喻媽揮了揮手,喻媽謙恭退下。

他把她禁閉的地方,是飄著最深酒香的酒窖,擺放在牆角處的塌塌米,已換成了一張寬敞舒適的大床,**用品,無論是床單,還是棉被,枕褥,全都煥然一新。

寬大明亮的窗戶,釘了十字木條,趴在窗台的身影,纖細、柔軟無力,費南城站在門口,目光久久落在她的身上,許是聽聞到稀微的腳步聲,她緩緩回頭,視線交纏,她的臉很白,仿若透明的玻璃人兒,一碰即破。

他的到來,並沒引起她多大的興趣,紅唇勾出抹淺笑,雙膝一屈,她跪坐到窗台上,盤腿而坐,神情冷得像窗外白雪。

指尖夾了支煙,找打火器點燃,剛吸了口,聽到她輕微的咳嗽聲傳來,指節頓了頓,掐滅煙蒂。

“咱們談談。”

他對她說。

黛眉輕挑,她回,“談什麽?”

是他束手就擒,還是她放棄刑警的身份。

瞥了眼擺在荼幾上,未動一口的飯菜,莫名怒氣在他胸間升騰。

“在你心裏,我十惡不赦,你卻是能為邪惡主持正義的警察是吧。”

見她不語,他急切又道,“其實,你什麽也不是,此時此刻,你不過就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我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

“即然如此,你何不一槍斃了我?”

她挑畔的話,讓他怒氣橫生,咬牙吐出,“不要以為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不過,現在,你不會。”她篤定地說,“你們費家,不是正翹首期盼著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出世。”

她說她食了浣花草,是唬人的。

這幾天,他一直讓喻媽留心觀察她的跡象,甚至還備用了M市最權威的婦科醫生,隻要她稍有差池,他們就會雷霆萬均出動。

她的安然無恙,稍稍平息了他心裏的怒氣。

他向她靠了過去,見他過來,她也不慌,雙腿自然打開,下伸,來回晃動,動作從善如流。

“隻要我對外公布身份,相信,想為我費南城生子的人,多如過江之卿。”

“也是。”她嘲諷一笑,淡冷回,“憑著費少這俊朗麵容,風華絕代身姿,想爬上你床的女人的確應該不計其數。”

“諸安心。”

他第一次正式喚她的名。

在知曉了彼此的真實身份後。

他眼睛的光,碎淡光亮,深情纏繞,“放棄你警察的身份,我帶你走。”

“憑什麽?”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質問,“抓你,職責所在,上你的床,迫不得已,這個孩子,就算熬到臨盆那天,我一定不會讓他活下來。”

在這之前,她有許多機會,把孩子打下來,怕他發現端倪,她終究是沒能那樣做。

險棋走到盡頭,分道揚鑣時,孩子成為了她定輸贏的籌碼。

視線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他笑,“你以為,你真不敢動你?”

為了報當年的血海深仇,他可以舍棄所有,哪怕他自己的命。

“我沒有這樣以為。”她也笑了,笑容清脆悅耳,久久回**在酒窖裏。

“在我得知你布了這麽多的局,手染幾條人命時,我就知道,你費南城沒有什麽不敢的,哪怕是殺盡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