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答應他好,很想乖,很想聽他的話。

可是,到嘴裏的‘好’字,終究是沒說出來。

喉嚨幹澀,她低喃出聲,“南城哥哥,你瘦了,我會心疼的,讓我留在這兒,留在你身邊,我不會打擾你的。”

女人的卑微低到塵埃裏。

麵對容恩的乞求,費南城再難說任何拒絕的話,到底,是一起長大的人,也許無男女之愛,但絕對有兄妹之情。

費南城的默然,讓容恩欣賞若狂,她退出了房間,小心冀冀合上門扉,把安靜的空間還給了費南城。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三歲時,院長就會了她們許多自理能力,這麽多年了,容恩一個在國外生活,凡事都得靠自己,也養成了她孤傲冷清的性子。

喻媽倚在門邊,自然聽到了屋子裏的談話內容。

容恩放下身段,隻想與少爺並肩作戰,共度難關,喻媽聽著自然動容。

唯有真愛不慎生死。

以前,她不屑的女人,如今真性情地飛蛾撲火,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縱然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這樣大無畏的精神,為愛犧牲的品質,值得喻媽欽佩。

或許,由於以前不了解容恩的性子,相處得少,所以,才對她有了些誤解。

見容恩出來,喻媽趕緊退開了身。

容恩追上前,伸手拽住了喻媽的袖子,雙眼晶亮,笑容燦爛,撒嬌道,“喻媽,我不會的事,還得麻煩你教我,我不算笨,一學就會的。”

第一次被高傲的小姐這樣乞求,喻媽滿臉愕然。

“額,容小姐從小就冰雪聰明,什麽東西看一眼就會,我還真沒什麽能教你的。”

“過獎過了,喻媽,你操持家務的本事,私底下,這座宅子裏的人,誰人不知啊!”

喻媽回以她淡然的微笑,“容小姐想學什麽,隻要我會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勒。”

“你們兩個別家長裏短了。”護士扯著經嗓門兒喊,“過來幫忙把小承頤衣服換了,好像又拉臭臭了。”

兩人聽了護士的話,匆匆趕至床邊,喻媽拉開角落小櫃子,從裏拿出一套折疊整齊的衣物,回到床邊,先為孩子換了尿不濕,再為他換掉小鞋子,小襪子,最後脫下髒物,換上幹淨衣物,動作從善如流。

容恩在旁看著,不時還幫了一下忙,兩人相當有默契。

偶爾,不時目光交匯,容恩很聰明,喻媽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自己要幹嘛,兩人配合的相當好,把小承頤照顧得無微不至。

一天後,經過連續數日的奮戰,李博然關掉電腦,興高彩烈地衝到隔壁房間,對坐在台燈下審批文件的男人道,“成功了,驗藥成功了。”

費南城臉上彌漫許久的陰霾像是倏地突來的陽光驅散般,他緊緊地抓住李博然手,驚喜地問,“真的?”

“嗯。”李博然堅定地點了點頭。

“南城,你兒命不該絕,我找到了一種新藥,剛才,已經用小白鼠做過試驗了,不過,隻是試藥成功,生產上線的話,可能還有等上幾天。”

李博然怕他擔心,跑到門口朝小床看了眼又折了回來,“放心,最近兩天,小承頤情況比較穩定,痘子已經沒再長了。”

縱然是千言萬語,也難表達心裏的謝意。

哪怕是做下幾千億的單子,也沒這個消息振奮人心。

最了解費南城的人莫過於李博然。

李博然轉身把試驗藥交給了護士,護士脫下防菌衣護目鏡,出門送藥去了。

老夫人很快得知試藥成功的消息,半夜掙紮著從**起來,抓著玉清的手走向了佛堂,跪在費氏伺堂裏為曾孫祈福,直至天明。

費南城站在窗口,望著窗外日漸青綠的樹蔭,目光遊離,思緒飄渺。

自從試驗成功後,他與費氏所有的人都在靜靜地等候著。

從兜裏摸了包煙,挑出支,含在嘴角,正想尋找打火器點煙,一支燃燒著的火柴棍湊了過來,抬眸,淡然如水的目光對上了笑意盈盈的眸子,就著那抹藍色的焰光,香煙點燃。

火柴在那雙修長柔軟的指尖燃盡,哪怕燃到最後一刻,也舍不得丟棄,直至燒到了皮肉,才不得不輕呼一聲扔棄。

看著桌上熄滅的火柴蒂,白色綿延彎曲的青煙縷縷,讓女人怔了怔神,記憶似條長河,讓她記起了曾經的過往,她說,“南城哥哥,還記得,那次丁香花樹下,你教我抽煙時的情景麽?”

她五歲,他年長兩歲,那天,因為上課扯了前排一女生的頭發,老師罰他站,並把他上課搗蛋的事情告訴了家長,車子剛把他接回家,爸爸就讓他去書房,並拿出了費家家法,一鞭子狠狠抽到了他的脊背上。

晚上,他偷偷溜出書房,翻窗爬進了容恩的房,把她帶去了後院的花樹下,拿出一包煙,與她一起抽。

他抽了一大包,而她不過抽了幾支,便就醉了,人事不醒,他怕父親知道再次責罰,偷偷一人跑了,管家後來在樹下找到容恩,把她背回了臥室。

這是一件,天知,地知,她知,他知,不可言說的秘密。

費南城吸了口煙,淡下眼瞳,默然代替回答,憶起那個畫麵,容恩情緒激動起來,“南城哥哥,直到現在,我都有點怕煙味,就是那次留下了後遺症。”

話音剛落,男人指夾的煙果然就熄滅了。

煙蒂捏於掌心,久久未丟掉。

男人的體貼,容恩吸了吸鼻子,忍住隨眶而來的濕意,“你出事的那一刻,我昏厥過去,後來,便病倒了,南城哥哥,這麽多年了,看著你在痛苦中煎熬,其實,許多時候,我多希望斷腿的那個人是我。”

“別說了。”

麵對女人突如其來的表白,費南城似乎並不想聽太多。

有些事,彼此知曉就好。

容恩怕自己錯過了些東西,抓住了他那支握著煙蒂的手,急切道,“不,我要說,你讓我說完,國外的日子,我無時無刻不再想你,我不管你有沒有毀容,有沒有腿斷,在我心裏,你永遠是那個為我打架,能為我翹課,甚至發誓說,長大後會娶我的男孩。”

無法回避,費南城的目光凝在她臉上,女子的容顏,俏麗逼人,容光璀璨,放在現在M市名媛裏,也是翹楚,除卻那段不堪的經曆,所有的一切,容恩都堪稱完美,若不是她八字犯太衝,命硬,老夫人可能早就將她許給了自己,自然也不可能有楚家什麽事,更不會牽扯上諸安心,但是,冥冥中,上蒼似乎自有安排。

她們一起長大,一起見證過歲月青春,然而,他對她,真的隻有兄妹之情。

有些人,一眼便是萬年,有些人,哪怕天天在一起,感覺也不會太多。

不想繼續給她希望,費南城嗓音如冰冷浸泡過,“那不過是過家家的事,過去那麽久,我早忘了。”

“你能忘,我可忘不了,並且,這輩子也不可能忘,不論你有沒有結婚,我這裏……”容恩指著自己心的位置,“你永遠都是良人。”

她無法表達國外生不如死的時候,當他出現時,給她帶來的震憾以及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