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百葉窗前,安心俯望著樓下廣闊的綠色草坪,不知為何,心頭湧起了難言複雜的情緒。

古慕飛煮了咖啡,端了杯走出廚房,遞到她手上。

低頭喝了口,濃鬱苦澀的味道,唇齒間蔓延,抬頭,看向將自己置身於白色圓椅裏的男人,“秦木兮不會在對麵那座別墅裏吧?”

在M市時,古慕飛曾經騙她去了香山區別墅,記憶猶薪,有過一次上當經曆,她並不敢全然相信他了。

古慕飛彎了彎嘴角,唇畔露出輕淺的酒窩,這男人最耀眼之處,便是這兩個酒窩了,都說女人長了酒窩才漂亮,然而,男人有酒窩,似乎比女人更燦爛奪目。

眨了眨眼,笑容有點邪氣,“你還記掛著上次的事,我不是存心的。”

那時的安心,還沒與費南城撕破臉。

如今,不同了。

古慕飛吸了口氣,淺嚐了口杯中的咖啡,“秦木兮不在對麵的別墅裏,不過,葉唯昭每天都會在對麵出入。”怕諸安心起疑,他拍了拍胸脯,保證,“放心,這次,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安心似信非信,發生的太多事情,讓她真的不能摒除戒心,放下戒備相信古慕飛。

女人眼裏的疑色,男人看在眼裏,唇畔笑容擴大,“你且靜靜等著。”

說著,古慕飛起身又回廚房磨咖啡豆去了。

磨完咖啡豆,他出了廚房,便開始收拾行李,將箱子裏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掛到了起居室的衣架上,甚至將拖鞋也擺放出來,還有隨身攜帶的生活用品,這些不難看出,他是打算在這裏住下來,這棟別墅的產權是不是在他名下,安心不想問,他不願意多說,她也不想多打聽。

以前,她一直都認為古慕飛是個情場浪子,紈絝子弟,自從他知曉了她不是楚千蕁,表現出來的痛不欲生,並不想是偽裝,以及古譚落馬,他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安心就知道,這男人並不是表麵上看的那樣簡單,至少,不是單純的那種整天隻知道吃吃喝喝的豪門貴公子。

安心喝完杯裏的咖啡,恰巧古慕飛收拾完一切回來,接過她手上的杯子,拿進廚房衝洗,稍後,他從角落拎出個袋子,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小架子,抓住金囑的柄,往兩邊抽抽,搗騰了幾下,一個小型架子便立在了他麵前,伸手把架子推到窗邊,回身又從袋子裏找出望遠鏡。

又是這套工具,安心暗忖,古慕飛這男人,該不會有偷窺別人的毛病吧!

仿若能洞察她心思一般,男人俯身試了下望遠鏡架子高低,撐起身,對她說,“不用置疑,這就是那副望遠鏡,空運過來的,我不是變態,不用擔心我會對你不利。”

事實上,如果諸安心有任何不測,他會心痛得半死,不論如何,千蕁已經不再了,而諸安心,是迄今為止,他認識的,唯一一個像極了千蕁的女人。

他不希望像極了千蕁的這張容顏的人,有任何的不測,他已理不清自己的感情,把安心當成千蕁的替身也好,還是在安心身上找尋千蕁的影子也罷,想把安心當成慰藉品,想在她身上尋找安慰也罷,憑心而論,他希望她能夠幸福。

未來的人生,就算沒有他的參與,她也能與心愛的男人白頭到老,永浴愛河。

“不是。”安心解釋,“我是覺得,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好。”

不是覺著不好,而是不清楚古慕飛到底想要幹嘛。

“對麵住著葉唯昭,想要找到秦木兮,必然要關注他的行蹤。”

安心淡下眼瞳,咬了下嘴唇,推開了他的身體,從他手上接過望遠鏡,彎曲腿,矮下身子,長焦對準對麵的別墅,開始注意對麵的動靜。

靜謐的世界裏,除了高聳入雲端的摩天建築,什麽也沒有,江畔華府的房子庭院,設計的別具風格,樓下的草坪,即寬廣,又平坦,並且,還是魚尾型收尾,遠遠望去,像極了一條在活水裏暢遊的鯉魚,長焦瞄到了樓下的那塊草坪,草坪邊的車庫,一輛蘭博緩緩而駛入,車子很快看不到蹤影。

稍後,別墅樓層有抹人影間歇性出現,放大人影,那人身高修長,穿著一件黑色風衣,領子立得有些高,戴著墨鏡,全副武裝的打扮,似乎是刻意不想讓人認出,男人是走路爬上五樓的,他直接上了別墅的露天陽台,陽台上,擺著一張石桌,石桌的對麵,修了一個淺水池,水池裏,能看到一群活潑的金魚在歡快地遊水,男人走到水池邊,向池裏撒了把魚鉰料,又從衣兜裏掏了鑰匙,打開了不遠處那道緊閉的木門。

應該是一間黑屋,看起來,那間屋子不過是一間儲存屋,男人進去後,門立刻就關了,諸安心靜靜地等待著,她始終覺得那抹身形有點熟悉,隻是,記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她感覺自己是認識那個男人的。

望遠鏡上清楚地顯示著時間,一分零三十五秒後,木門被人用力打開,從裏麵跑出個人來,是個女人,披散著一頭亂篷篷的頭發,打著赤腳,女人身上穿的是件月牙白的睡袍,裙擺上,甚至有幾縷殷紅,最讓她吃驚的是,女人腳踝上那條粗大的鐵鏈,剛跑出來,剛進去的那個男人便怒氣衝衝追了來,一把揪住女人頭發,用盡力氣將女人往屋裏拽,女人拚命掙紮,甚至不惜咬了男人的手臂,男人大叫著,氣急敗壞,左右開弓,連續煽了女人好幾個耳光,打得女人身子搖搖欲墜,男人的暴力讓安心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女人倒的那一刻,身體旋轉時,她清楚看到了亂發下那張雪白到毫無一絲血色的容顏,驀地,安心心跳加速,她搖了搖頭,重新拾起望遠鏡,可惜,再也看不到女人的臉了,隻看到一群黑影衝上頂樓,不顧女人尖叫與瘋狂,將她又送進了那間不見光明的屋子,門重新鎖上,為首黑風衣男人,下樓前,摘下了臉上的墨鏡,安心認出來了,東北糙漢,費家曾經的保鏢隊長,鬱飛。

鬱飛是誰的人,她當然知道,她現在的注意力不在鬱飛身上,而是那間黑屋裏關著的人,才是她迫切想要搞清楚,弄明白的。

古慕飛端了碗熱氣藤藤的麵,送了過來,安心推開麵碗,指著對麵的別墅,顫著問,“你給我說實話,她到底是誰?”

“你以為呢?”並未正麵回答,見諸安心不吃,古慕飛自己拿起了筷子,挑了口麵塞往嘴裏。

“古慕飛,你快告訴我,她是誰?”

回想著那張亂發下的蒼白容顏,安心的心髒已不堪負荷,好似已經處於爆炸的邊緣。

絕對不是蘇亦可,那女人,側顏乍看像極了蘇亦可,可並非是她,她敢確定的是,上次在香山區E幢別墅,用望遠鏡看到的那個女人,就是她,當時,等她甩掉葉唯昭衝上樓時,她已經被葉唯昭秘密轉移,她找不到她的下落,原來,葉唯昭把她弄到了湘城,還關到了別墅頂樓,再次用望遠鏡看了眼那間小屋,又想到了女子裙擺上的血漬,乍然間,安心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