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希的麵容,沉靜如水,嘴角隱隱掛著不易讓人察覺的微笑。

冷靜的令人出奇。

費美蘭瞥了眼眉眼不抬,隻顧輕笑的兒子,急急開口,“媽,大家都有錯的,這鍋,不能讓玉希來背,雖然唯昭受了傷,可是,我兒子也不止一次進去,差一點就出不來了。”

費南城斂眉,低垂的眸子,掠過一抹詭異,“蘭姑,像玉希這樣的人,你覺得能吃虧嗎?”

“什麽意思?”費美蘭的目光看向侄子。

費南城彎了彎唇,不動聲色,凝在金玉希臉上的目光,深如枯井,冷如兩口寒潭,“他進去了兩次,卻都是自己願意進去的。”

此話一出,老夫人眉峰微動,刹那間似乎明白了一切,看向金玉希的目光,冷如寒刀。

費美蘭激動地咬了唇瓣,失聲喊出來,“南城,說話要講憑據,不能信口開河,唯昭是你的表弟,難道玉希就不是麽?”

“蘭姑稍安勿躁,我即然敢說,自然有證據。”

長指按下遙控,牆上寬大的屏幕一瞬間出現兩顆人頭,兩張人臉,兩片棱形邊角漂亮的嘴唇開合,貼在一隻耳朵前,低聲說著什麽,噪聲音太多,聽不清楚具體講什麽,直到男人點頭,他才微微挪開身子,焦距迅速拉大,整張臉龐漸漸縮小,簡約的輪廓出現,白皙俊美的五官正是金玉希的,另一張卻是意氣風發盛天佑的。

隻見金玉希回頭望了一眼,回過頭,又對盛天佑說,“盛警官,你去追捕葉唯昭吧,我講的話,絕對屬實。”他指著自個兒腦袋,“人格擔保,若有差錯,你一槍斃了我。”

金玉希信誓旦旦,盛天佑猶豫了下,最終拎著槍跑向了前麵的一個出口。

轉眼,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盡頭,金玉希低下頭,再抬頭時,嘴角咬了根煙,摁開打火機,將煙點燃,站在屋簷下,身形冷瑟也淒迷。

待煙一點點燃盡,煙蒂扔到腳邊,抬腳輾滅,從褲兜裏摸出一把瑞士軍刺,一刀砸於手臂,血肉橫飛,鮮血染紅高質麵料,他站在原地,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下,能對自己這樣殘忍的人,世間少有,餘光瞥到進入小巷,踏入軍工廠大門的那撥綠色身影,眼角翻翻,人如大山一樣轟然倒塌,栽倒在牆角邊,唯一一個現場發現的人,被抓回警察局受審是自然,然而,他卻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將所有事推了個一幹二淨,當警察把目標放到了盛天佑身上,盛天佑卻出了事,失去記憶,這條線索便就斷了,整個事件,金玉希是受害者,葉唯昭逃離,盛天佑受傷,大家都以為凶手是葉唯昭,怎麽都不會懷疑到金玉希身上。

金玉希把自己送進去,以一個受害者的身份,逃避了警察的目光。

“這能說明什麽?”

嘴角**,眼眸已一片墨黑,稠到不見任何東西。

“我自殘,隻能證明我心理不健全,而這一點,得問我媽,還有我外婆。”

費南城輕嘖了聲,“表弟,你很聰明,不用說,但是,聰明卻被聰明誤。”

屏幕驀地變化,畫麵裏是一間破舊的屋,一張古老的床,屋內陳室非常簡單,**躺了個女人,女人奄奄一息,半死不活,像具骷髏,畫麵漸漸放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焦集到了女人那張不斷放大的臉上,幾月不見,女人早已瘦得不成人形,可還是能依稀辯別出長相,是早已逝的盛荷。

金玉希再難保持鎮定,嘴角抽搐頻率加快,咬牙吐出,“費南城,少給我玩花樣,拍一些一個已逝的人生活畫麵,有什麽用?”

費南城聞言,不怒反笑,他指了指屏幕右下方顯示的時間,*年*月*日,下午兩點。

畫麵再次變換,**的女人像死去了一般,整整兩分鍾,未見她有任何的一個動作,甚至臉上的臉情都是平靜的,睫毛根根可數,唯有胸口的起伏,讓大家知道,這人還喘殘著一口氣,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女人的眼睛終於睜開來,看著窗外那抹陽光,眼珠極慢地轉動著,眼皮緩緩闔上,胸口的起伏停止在了最後的時間裏,脈博停止運作,女人就那樣安安靜靜地離開了。

在死一般的沉靜中,費南城像喝過酒的聲音啞啞的,“盛荷是被你餓死的。”

費南城的語出驚人,所有人張口結舌,仿若不敢相信金玉希會如此惡毒。

麵對所有質疑的目光,金玉希仍鎮定如鬆,笑著溫和問,“證據呢?”

“是你把盛荷是從軍工廠偷了出來,你對諸安心說,讓她呆在你的別墅裏等好消息,要幫她救出盛荷,事實上,你不但不會幫她救出人,反而還在其中動了手腳,你對諸安心的表白不過是親手上演的戲碼,你真正的愛人是諸湘柔,我的第二任妻子,你恨費家的每個人,當然,你最恨的人是我,就像葉唯昭一樣,你們嫉妒我命好,一出生就帶著費家太子爺的光環,不用奮鬥,老天卻什麽都能給我,如果說葉唯昭扭曲的人格,是費相思的傑作,最終把他逼上了一條不歸路,那麽,你金玉希就是活該綹由自取,你說,這輩子,我到底有什麽得罪了你?難道就因為我娶了諸湘柔嗎?是人都知道,朋友妻不可戲,諸湘柔即然成了我的妻子,就是你的嫂子,不管你有多愛她,你都不能染指,否則,罪不可赦。”

後麵一句,幾乎是咬牙吐出來的。

可見費南城有多麽痛恨金玉希的為人。

金玉希沉靜了許久的一顆心,在費南城無所顧及的指控中,忽然就難騰活躍起來。

“我與湘柔相愛在前,你娶他在後,我為什麽不能染指?”

他的問話,擲擲有詞。

‘啪’,金玉希臉孔一偏,著實挨了老夫人一記耳光。

老夫人指著人的手,不斷顫抖,“你個逆子,我早就懷疑諸湘柔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南城的,果然……”

老夫人氣得兩眼發黑,險些暈倒。

費美蘭尖叫一聲,衝上來,撫摸著兒子臉上的五指印,心疼的眼淚直掉,“媽呀,你也太心狠了。”

要知道,孩子長這麽大,她從來不舍得摸他一下。

現在,被老夫人如此嚴厲責罵怒打,費美蘭痛得心口都要裂開了。

“都是你寵出來的。”

老夫人聲如洪鍾,費氏子孫殘鬥到今天這局麵,她已經無顏麵對任何人,她隻擔心,百年後,她去黃泉要如何向老爺子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