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美蘭的來訪，到底還是驚動的老夫人。

老夫人眉心一跳，睜開的眼，對進屋的玉清說，“她來了？”

“是的，老夫人。”玉清不敢隱瞞，見老夫人眉宇刻痕漸深，深深自責，剛才，自己真不該出去，可是，她不出去的話，費美蘭不會走的，蘭姑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不見黃河心不死。

老夫人的渾燭迷蒙的視線瞥向窗口，窗外夜色深濃，幾顆星子微淡的光芒，無法把星空襯亮，就如沒能力的人，無法撐起費氏一片天空。

水火不容的地步，有些人，注定要舍去。

盡管她會割腕般的疼痛。

老夫人暗啞的聲音，布滿了滄桑，“她要離開，就隨她去吧。”

玉清晃了晃眼皮，恭敬回，“好的。”

老夫人的意思，玉清自然領會，轉身開門又出去了，然而，灰暗的屋簷，那抹佇立的身影仍未離去，她低垂著頭，十指交扣於腹部，聽聞開門聲，抬起的眼眸，充滿了希冀之光，趕緊喊，“玉清。”

玉清在心裏捋了遍，醞釀了會兒，才開口，“蘭姑，有些事，命中早已注定，即便是老夫人，終究也要有個取舍。”

費美蘭心髒抽痛，情緒跌入低穀，是嗬，有些事，注定要有個結局，注定要有個取舍，很顯然，在這件事情裏，老夫人選擇了費家的長子嫡孫，而舍棄了她這個女兒。

哈哈，仰頭，悲愴淚水掉落眼眶時，她不自禁後退一步，這樣的結局，她早該想到的。

隻是，她沒想到，老夫人會這樣的絕情，殘忍到不願意見她一麵，自己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十指攥成拳頭，緊咬牙根，似乎唯有這樣，才能阻此自己不顧一切闖進去找老夫人的衝動，殘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做，費美蘭心裏清楚，對玉希下狠手的是費南城，不是老夫人，老夫人隻是默許，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她不敢貿然前進。

她看著黑暗中唯一的光亮，那是老夫人房間照射出來的，怔怔地盯著那裏，“玉清，麻煩轉告我媽，她不認我這個女我兒，我也不會認她了，我與玉希，我們金家，即便是上街做乞丐，也絕不再向費家搖尾乞憐，此生，我費美蘭與費家一刀兩斷，不再來往。”

費美蘭一字一句吐完，像是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腳步虛浮時，她搖搖墜墜，像踩了一地的棉花而去。

玉清站在原地，冷冷看著悲涼的身影消失在暗夜裏，嘴抿得老緊，暗自歎息一聲，複又轉身進屋。

老夫人已坐了起來，手裏掐著串佛珠，閉目，嘴裏念念有詞，玉清知道老夫人心裏難受，也不敢把費美蘭的話轉達給她。

“她說了什麽？”

知女莫如母，老夫人閉著眼問。

“她說……”玉清頓了頓，咽了口口水，艱難吐著，“與費家一刀兩斷，不再往來。”

八個字斬斷一切，所有的關係，都將在今夜劃上一個句號。

不圓滿，但必然。

老夫人沉默了會兒，掐念佛珠的動作更快了，玉清也不敢上前打擾，隻能立於一旁，靜靜等候著，約莫半個時辰後，老夫人困了，玉清從她手裏接過佛珠收藏好，伺候老夫人入睡。

再說費美蘭離開老宅後，很快便於金玉希聯係上，金玉希最初並不想告訴母親自己在哪裏，賴不住費美蘭的追問與糾纏，當得知母親已與費家斷絕關係，金玉希才告訴費美蘭，讓她回美國去與金澤團圓，他的死活讓她們別管。

淩晨，兩點，鎏金別墅。

名貴轎車駛入大門，沿著幽深的梧桐林前行了五約三分鍾後停下，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暗條紋西裝，神色冷峻，氣質高貴儒雅，西裝解開了兩顆紐扣，大長腿交替，身後緊跟著白亮，兩人一前一手進入酒窖。

酒香入鼻，迷醉深深，密室裏，白織燈下，一襲紅裙勾勒曼妙身材的美女，膚白如雪，眼角一顆美人痣，襯著一頭波浪卷，風流入骨。

腳步聲入耳，扭過頭，看著進屋的男人，眉心隱隱跳動。

屋子裏出奇的安靜，似乎連有多少的心跳聲，都能數得清楚。

費南城看著燈光容顏璀的女人，目如清泉，亦如火炬，“諸小姐，一切看你的了。”

女人看著五官輪廓立體，眉止精致如畫的男人，滿心悲涼，某些回憶不期然在腦子裏閃現，這個男人，曾是她的老公，為了利益，她被父母逼婚嫁他，然而，從新婚夜開始，他就一直讓她獨守空閨。

諸小姐這個稱呼，讓她幡然醒悟，她在他心裏，無一絲的位置，當初，選擇盛是對的。

諸湘柔吸了口氣，想著過往，眼睛不知為何就濕潤了，“能讓我見見馨兒嗎？”

諸湘柔的要求，讓費美城遲疑了。

“她在加州過得很好。”

明顯的婉拒，諸湘柔雖不悅，卻也知道，費南城是為了白馨好。

“她與安心在一起？”

費南城的沉默就是答案，孩子由安心帶著，她也放心。

諸湘柔明白，這個世上，隻有諸安心是她最可以放心的人。

“如果……我有什麽不測，你告訴盛，我不後悔與他在一起過，希望他……”

說到這兒，諸湘柔語氣哽咽，莫視掉心口的痛，她硬著心腸，“好好將孩子撫育成人，另外，也麻煩你轉告安心，這輩子，她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

門口，無數暗衛湧來，訓練有素排開，諸湘柔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一群暗衛緊隨其後。

費南城站在原地，兩手抄袋，眼神深邃如溝壑，沒人能猜得出他心裏到底想著什麽。

但是，白亮知道，少爺親手布下的棋局，就快收官，包括二十年前費家的那場爆炸案。

脫掉暗紋西裝，拿起筆記本打開，坐於沙發裏，筆記本放於膝蓋處，動作瀟灑地瀏覽著今日費氏的股票走向。

淩晨，三點，辦了一個小時的公後，合上筆記本，費南城起身，進入浴室洗了個澡，換了幹淨衣物後，走出起居室，別墅門口，早已有輛金色幻影等在那裏，見他出來，白亮趕緊繞於另一邊，打開車門，伺候他入座後，趕緊上車，車輪翻滾，車身火速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