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裏,一架小型直升機橫穿雲層,露出雪白尾冀。

機身下降兩百米,再降兩百米,勻速前進時平穩降落。

螺旋槳迅速旋轉,千米高度下,深海領域一座孤島,渺小如深水裏飄**的一葉扁舟。

滿島粉紅一片,隨著機身距離縮短,依稀可見那一樹樹紅花,綿延至島嶼最低端,接近海域的地方,停泊著一兩艘漁船,船帆偶爾從江麵上飄過。

這座孤島處於M市與湘城交界帶,地勢不算險要,海拔也不高,島上氣溫甚至比一般地方要高。

由於得天獨厚氣溫,才這座孤島常年生機勃勃,甚至還有許多動物出沒。

俗稱靈島。

古慕飛為什麽把楚千柔帶到這兒來?

放下手上的望遠鏡,費南城正襟危坐,目光沉沉地繼續望著下麵那微微一點紅的風景。

飛機速度慢下來,開始以猛烈的速度降落,機身顛簸的特別厲害,費南城身體隻是微微晃了晃,輕闔上眼簾,閉目養神時,整個機艙唯有他與幾個保鏢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機冀就要與地麵親吻的瞬間,矯健的白色身影從長階梯上滑落到地,緊跟著另外幾抹影子也如法炮製。

見人成功下地,飛機又勻速慢慢往上上升,慢慢地,一點點消失,直至沒入雲層,完全消失在他們視野裏。

“費先生。”

強健保鏢利落起身,向他迎過去,身子蹲下,伸手幫忙費南城拍掉褲管上的灰塵。

“摔著沒?”

費南城輕搖了搖頭,薄唇抿了抿,抬頭看了看周圍綠蔭與花樹,憑著直覺,他選了條灌木最繁茂,花叢最深幽的小道上路。

幾名保鏢緊緊跟著他腳步,尾隨而上。

與此同時,楚千蕁與古心蘭古慕飛她們已吃完了飯,收拾幹淨了桌麵,楚千蕁正在廚房裏洗碗。

古心蘭又拿了個空盤進來,輕輕放到水糟裏。

“媽,你沒什麽吧?”

媽媽剛手術不久,楚千蕁還是有點不放心。

楚清泉那麽摳的一個人,不可能找什麽了不得的醫生給媽媽做手術。

媽媽能好,完全是奇跡。

“蕁蕁,別擔心,媽媽挺好的。”

古心蘭除了嘴唇有點泛紫以後,的確,整個人根本看不出一點毛病,根本不像是剛生過一場大病的人。

“那……那就好。”

楚千蕁不想再提及過去的事。

她盤算著,等手頭錢寬裕了,她就帶媽媽去醫院複診,然後,再徹底地檢查一遍身體,再為媽媽好好治一治。

“蕁蕁,你真打算跟你師兄離開?”

楚千蕁停下了洗碗的動作,媽媽這時候還問她的決定,就代表著她並不是想離開國內。

略略頓一頓,她想了想,說道,“媽,其實,師兄剛截了我時,我是不想跟著他走的,他給我說,你在島上等我,我才回來的,見到你,我改變想法了,咱們還是離開吧!”

唯有離開,才能徹底斬斷楚清泉與費家對她們的威脅。

她們悄無聲息地離開,或許,是再好不過的事。

隻要媽媽好好的,她才不管是不是被人冤枉了。

見女兒已做下決定,古心蘭又咳了兩聲,喘息著說,“你與慕飛走吧!我老了,就不隨你們離開了……”

在靈島生活了數十年,一下子離開,古心蘭舍不得,再說,她也過不慣外麵金尊玉貴的日子。

“不行。”楚千蕁想也未想,直接打斷了古心蘭的話。

“如果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的,媽媽,蕁蕁不能離開你。”

古心蘭站在她對麵,眼角掠過淡淡的笑容,“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程,不能一輩子呆在這裏,我不一樣,再說,這段時間,慕飛為了救我吃了不少的苦頭,我們母女終究是欠了他的,我看出來了,他是真心待你,蕁蕁,錯過了他,這輩子,你可能再也找不到這樣對你癡心的男人了。”

古心蘭一輩子為情愛所累。

她不希望女兒也給她一樣,找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結婚。

古慕飛對她的情意,她並非完全感覺不到,可是,就算要走,她也不可能丟下媽媽,絕不。

“要走一起走,要不走,就都不走。”

楚千蕁耍起了小孩脾氣,對著媽媽撒嬌。

“蕁蕁。”古心蘭輕喊,眼睛有抹光亮閃爍,“孩子,我過去說不定會……客死異鄉,我真的老了,人終究要落月歸根,所以……”

楚千蕁聽懂了媽媽話裏的意思。

她還是舍不得楚清泉吧,盡管這麽多年,他對她不聞不問,可是,她心裏始終為他留了個角落。

她愛他,愛到毀天滅地,骨髓深植,然而,在楚清泉心裏,卻並沒有古心蘭的半分位置,朝秦暮楚了幾十年,他最愛的是他自己。

這個古心蘭知道,但是,愛情就是這樣,年輕時,它像一杯美酒,或許,每品嚐一口,嘴裏會蔓延一些苦澀的味道,卻是幸福與甜蜜的。

中年時,它更像一杯陳年老酒,似乎年深越久,酒的味道才能散發出來。

哪怕耗盡一輩子的青春,在所不惜,無怨無悔。

其實,她的婚姻,她的愛情,就是一個錯誤,極大的一個錯誤,然而,身在愛情裏的女人,又怎麽可能想得明白,她始終記掛著他們最初的相遇。

那時候,古心蘭的媽媽常說,因為她的女兒性格孤僻,社交圈子極窄,導致了她愛上了楚清泉那樣的男人。

楚清泉的模樣不差,又極有頭腦,曾經也是M市人品家世都不錯的人選。

誰知道婚後,他骨子裏的花心就暴露無異。

甚至為了娶史湘進門,殘忍地把她們母女倆趕出楚家,得知楚清泉早已在與她結婚之時就有了楚千柔,要強的古心蘭牽著女兒的手,帶了極少的行李,轉身就坐上了那輛停靠在楚宅門口等候許久的車輛。

多年來,古心蘭帶著女兒在這座孤島上,自耕自足,豐衣足食,誰曾想會患上絕症呢。

站在幾株冬青旁的古慕飛,一抬眸,便看到躺在廚房裏說悄悄話的母女二人身影,倆人麵對麵,不知道說了什麽,似乎楚千蕁眼裏有隱隱淚光,古心蘭抬手為女兒擦去眼角滴下的淚,兩人麵上都有點傷感。

古慕飛邁步進入客廳,繞進廚房,笑著催促,“阿姨,貓兒,接咱的船已經來了,可以走了麽?”

船還沒來,之所以這樣說,怕遲則生變,想早一點上路而已。

楚千蕁拭去眼下的淚,笑說,“師兄,要不,咱不去國外了,就呆在這兒好麽?”

古慕飛看了看楚千蕁,又望了一眼古心蘭,知道是古心蘭留戀故土,不肯離開,清了清嗓子,他勸解道,“貓兒,這兒已經不是安全之所,先不說楚清泉得知阿姨不見了,會追過來,白歌死了,費南城又醒來,如果他知道你逃跑了,一定會派人追過來的。”

無論是楚清泉,還是費家,他都沒能力與他們抗衡。

他是古家少爺不錯,可他手裏沒有實權,也不討古家老太爺歡喜,在古家眼中,他同樣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