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也沒忘了在QQ裏提醒我說情人節到了,讓我快些下手,免得別人近水樓台先得了月。這個提醒我沒敢懈怠,我深知這先下手的優勢,至少能同那麽多的近水樓台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不至於落隊。

同時,我也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不思進取了。不就是對朱亞嵐說三個字麽,“對不起”還三個字呢。中國足球都在吆喝要敢於突破了,我又還會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麽!

張寧告訴說,這追女孩子,少不了三字用語,姑娘們就愛聽這個,況且他們撒嬌回應你也用三字“好想你”“你壞啦”“抱抱我”什麽什麽的,說出來你全身除了一個部位還僵硬著其他地方都得酥軟。當然姑娘有時心硬起來比你那的來勁兒多了,回應你都倆字兒“休想”,“滾蛋”,“去死”,弄得你除了耳朵還酥軟著,全身每個部位都得僵硬。

當時李逍、我、張寧坐在河岸一起為我的出征出謀劃策。李逍聽了張寧的這段敘述,突然臉上就露出了笑,慢慢挪到張寧旁邊不好意思地說,你追蔣理紅,就是這樣子的?

張寧說:“那當然了,一矢中的,錯不了。”

李逍說:“說說看,你都是怎麽說的?”

張寧說:“比方說,我給她寫信就這樣子——你知道,紅紅妹,我愛你,我發誓,海可枯,石可爛,天可崩,地可裂,我的心,永不變,我的情,永不移。讓我們,在一起,看夕陽,數星星,答應我,好不好,我堅信,這一生,隻愛你。等等什麽的,中間還有很多,我現在想不起了。”

我聽了這段告白一下子就想起那場對蔣理紅的失敗初戀,當然,如果那能算上是一場初戀的話。當時蔣理紅覺得我在她喜歡的瓊瑤劇上戲弄了她,而張寧卻在此時恰如其分地插進來給她一段很瓊瑤的告白,這樣,蔣理紅成了張寧女朋友就是更加的恰如其分,事情也就真正“順理成張”了。而我自己,卻無意中充當了張寧的敢死隊。

這樣想起來,心裏不免窩火,頓生久違的醋意,仿佛當了敢死隊也沒能得個烈士的名銜。於是我說,那你怎麽不感謝我,我還真夠累的。

張寧卻說:“感謝你?那會兒又沒你的事兒,現在才是你的事,別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啊。”

李逍沒在意我們的對話,但發現我們在說別的事像是轉換了話題,忙拉回來問:“結果呢?成功沒?”

張寧一臉的神氣,說:“廢話。她就回了三個字——我答應。”

李逍明顯地有些羨慕說:“還,還真靈呀。”

張寧說:“那當然了。後來我就一直用仨字兒給她寫信發短信,我說想念你,她就說我愛你;我說想抱你,她就說想吻你。然後我接著說想要你,她就說……”說到這兒,張寧突然止住了話。

李逍聽得正入迷,張寧卻停住了,這就像電視裏剛說了句——今天我要為我妻子報仇,受死吧!突然插進一段——“精彩節目,稍後繼續”一樣,弄得人心癢癢。

於是李逍催促著說:“你倒是別停啊,繼續啊,她又說什麽了?”

張寧一下了沒了神氣,他慢慢地說道:“她,她說了倆字兒——做夢!”

我和李逍聽了,頓時笑成一片。

後來事實證明,張寧在當時說的話是純粹的瞎編扯淡。李逍將他的這一策略一字兒不漏地用在了米娟身上 ,結果卻依然如舊,連倆字兒都未能換回,著實讓他抑鬱更深。也不顧張寧麵子直說他弱智,而蔣理紅比他更弱智。

其實當時我並沒有認為這話是瞎扯的,隻是不適時宜。瓊瑤同誌的時代已經過了,現在大家都喜歡台灣的“爛香蕉”,連F4什麽的都靠了邊,如果李逍能給米娟一張“**”的——不,一張明道的簽名照的話,這事兒沒準就能成。而張寧說的那個,就像是你現在別個傳呼機在褲腰帶上還特神氣地滿街躥,叫花子都不多瞅你。

估計李逍是想米娟想昏了頭的,當時。

當然,我對這個過時的策劃付之一笑之後,也要真正考慮自己應該怎麽做。

記憶中,那一年的那一天的那一個早上,像是下了一層薄薄的霧,路麵也被潤得有些濕滑。很多小姑娘都抱了一大束花在各個街口等待她們的買主,那種場景總會讓人想起賣火柴的小女孩,不免覺得有些掃興。

事實上,更加掃興的是我居然還沒能提起勇氣直奔朱亞嵐的教室,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中那盒“水晶之戀”親自交給她。當時我站在她的教室下麵仰望,然後良子就從二樓迅速地跑了下來。

我什麽問候也沒有,把東西直接塞給良子,指著二樓他教室的隔壁說:“去!”

良子堅定地說:“好。”然後轉身就又迅速地朝樓上跑去。

這像是一場謀劃好了的行動。實際上,良子也是偶然才發現我站在他們樓下的,當他下了樓發現我一係列的動作都是那樣的井然有序,就覺得我是在破釜沉舟了。良子上了樓,我就又後退了幾步。這之後發生的事一度讓我感到甜蜜,沒事兒就因此偷著樂嗬。我後退了幾步就清楚地看到朱亞嵐從教室裏出來疑惑地盯著良子。良子嘴皮翻動,顯然是在闡述,其間向我這兒努了努嘴,他嘴一努我就再次退了一步,很明顯,我有些不安。

話畢,良子把“水晶之戀”交到了朱亞嵐手上,教室裏頓時傳來一陣驚呼。良子一撒腿,溜回了自己的教室,徒留朱亞嵐一人站在走廊上轉過身同我上下兩兩相望。

我當時急得直想跺腳。

正當我尷尬得無計可施,朱亞嵐在二樓抿嘴一笑,捧著那盒“水晶之戀”就朝樓下走來。我看她要下樓來,忙跟著也跑了過去,也不知道說什麽,直撓頭傻笑。

朱亞嵐的秀發在微風中伴著她腳步輕輕躍動,散發出少女青春的魅力。而我卻總是那樣,為她的自然而傾倒,在感受她的青春的時候感慨自己沒有那種年少的活力。

她站到我麵前,把雙手背在身後,笑吟吟地說:“我沒想過你今天會來看我呢。”

我說:“今天是……今天我們放假。”

她說:“噢,真羨慕呢,剛開學就放假了,”接著她又笑著說:“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果凍的?”

我說:“我猜的,我覺得你們女生都愛吃這個,我猜。”

她說:“那你還給誰送過?”

我一聽,急得忙解釋說:“沒,沒,長這麽大就,就給你送過。”

朱亞嵐看我一臉的認真,忙笑著說:“我跟你開玩笑呢,瞧你。以後再不給你開玩笑了。”

我一抹細汗說:“這樣啊,那麽,你喜歡麽?”

朱亞嵐把那盒果凍再次端詳一番,然後抱在胸前溫柔地說:“喜歡,你送什麽我都喜歡。”

聽朱亞嵐這麽一說,我整個人簡直就像飛起來了,靈魂似乎早已經不安分,要衝出來圍著眼前的天使旋轉。我能感覺到它,把我的心撓得癢癢的酥酥的,怪我沒能放它出去。

我使勁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把曾經所有的膽怯和欲言又止通通揉成了一個個字詞,然後從心裏釋放出來。

我說:“朱亞嵐,”然後停頓,吸取前幾次的教訓,在我確定這次真的沒異常情況出現後,再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出:“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朱亞嵐似乎沒能一下子相信我能這麽說,我想。她眨了眨眼說:“你能,再說一次麽?”

我再次鉚足了後勁,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地說:“做……我……”

剛說了倆字兒,上課鈴響了。

朱亞嵐轉身看了一下說,上課了,我得上去了。說罷轉身向樓上跑去。

我愣在原地,硬是沒能回過神,一句話始終在腦海回轉——這世道,太不公道了。

上樓梯時朱亞嵐突然轉過身一笑說:

“給我寫信說吧,也許我會答應你。”

然後如同眾多電視劇情一樣,秀發飄揚,這才真正地轉身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