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媚瑤奪目的麵孔上有嘲諷之色,驕傲如孔雀,“非玉,口氣倒是不小,成為邪界聖女又如何?就憑你想敵過我們三個,不自量力!”隨即,她又怒不可遏地看著非玉,眼底血紅一片,語氣森然:“沒想到我父親和玄靈居然會栽到你手上!裝什麽心慈手軟和清高,還不是和邪君狼狽為奸!如果子墨早知道你這麽惡毒,怎麽會和你在一起!”
非玉勾起紅唇,冷笑道:“你毀我靈根的時候,是不是沒想過我會有恢複靈根的一天?”
“毀你靈根?”肖媚瑤似是疑惑,然後思索了片刻,又恍然大悟,“你不說我都忘了,還記得我在方城留下的那把琴嗎?那裏麵有邪界的毒,一旦運功就會發作。風沫香拿了毒藥,作為邪族人,她有義務幫我完成任務,加之法皇屢次督促她,就算她把你當朋友,又怎麽敢不聽呢?你在法皇府裏風沫香給你喝的那杯茶,就是她下了我放在琴中的毒,真正毀你靈根的人就是你一直認為的好朋友!”肖媚瑤眯眼,笑著看她,“虧你還替她報仇,被朋友背叛的滋味如何?”
“玉兒,如果我做過錯事,你還會把我當朋友嗎……”這是風沫香臨死前最後對她說的話。原來毀她靈根的竟是自己的朋友!
原來如此!
為什麽,她做錯過什麽,人人都想讓她死,就連朋友都背叛她,為什麽……
曾經風沫香泡的那杯茶,喝著是那麽的苦,她竟不疑有他,將那杯茶一飲而盡!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幫她,原來都是為了騙取她的信任,給她致命的一擊!對她所有的好,都是騙局……
付出真心卻被人棄如敝屣,甚至一直以來都是欺騙與背叛!
一念至此,心神不穩,她捂胸竟吐出一口悶血!
非玉的麵上像是凝了一層冰霜,緩緩舉劍,“肖媚瑤,你如此處心積慮,最後能得到什麽?不過是越來越多的人恨你,子墨更不會愛上你!”
她向前飛去。
死亦無所懼,生亦何所求?前方是萬丈懸崖,她也照跳不誤!
肖媚瑤舉起手中的兵器,同樣衝了上來,“非玉,受死吧!”
風雨交錯、日夜更替,這場仗持續了一天一夜。落雪煙死了,但非玉也逐漸體力不支,眼看就要敗了,她決定背水一戰,將全部靈力注入黑凰中,釋放二重解放,引來無數天火加注在肖媚瑤和衛陽身上。
非玉笑如罌粟綻開,看著他們兩人倒在地上。衛陽深知黑凰鏈的威力,知道大勢已去,將肖媚瑤身上的所有天火引到自己身上,把她推開:“你快走!”
肖媚瑤臉色煞白,哭聲道:“不,我不走,衛陽,我要留在這兒陪你。”
天火此時已經燒遍衛陽全身,他努力用靈力壓製,朝肖媚瑤的方向笑:“媚瑤,我就快死了,現在,我想對你說幾句話。”
“我愛你,我也曾一直努力的讓你愛上我,可是我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你的眼中,隻有重子墨。我可以為你生,為你死,隻求你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現在……現
在你終於回頭看我了,媚瑤,我……我好開心。”
肖媚瑤大呼:“衛陽!”
非玉跪倒在地上,隻覺胸口悶的生疼,吐了一大口鮮血,剛才用本命魂催動黑凰鏈,傷了本源。
清風扶過她憔悴的臉龐,她看著落雪煙和衛陽的屍體,每個細胞都在熱血沸騰,內心竟有隱隱的激動與興奮!哥,你看到了嗎,我的靈根恢複了,肖媚瑤又如何,還不是我的手下敗將,我終於可以替你報仇了!
非玉忽然又搖搖頭,她剛才做了什麽?殺人竟會覺得痛快?遭了!禦蕭然提醒過她,靈力微弱的時候,禁術會侵體,使她整個人性情大變,變成隻會殺人的狂魔。
非玉眼中變換不定。殺了肖媚瑤!殺了她!她害死你心愛的哥哥,毀了你原本的幸福!她在世一天,你便不得安寧!
真的要殺她嗎?
殺!
非玉驀地舉劍,朝肖媚瑤刺去。
可是劍,刺的卻不是肖媚瑤,是另一個身影……
千鈞一發之際,那身影推開了肖媚瑤。
那道身影是誰?恍惚中,看到玄景在說:賽博玉,你醒醒!再然後,看到陶言一會兒化成貓,一會兒化成人,拎著葡萄對她說:玉姐姐,我的葡萄都快吃沒了,你怎麽還不給我買!之後,是賽博宇文,大哥笑著對她說:玉兒,哥想讓你快樂,不要帶著束縛過一輩子。
最後看到的,是……
為什麽?重子墨!
你不是不愛她嗎?為什麽替她擋劍?
重子墨的嘴唇已然泛白,他朝非玉笑:“玉兒,不要吃醋,我不愛她,我隻想讓你的手上,不要粘那麽多的鮮血。”
非玉走過去,麵無表情道:“你明明知道禁術會控製我的心神,為什麽還要來?”
重子墨的嘴角蜿蜒出一縷血絲,仍是笑道:“你說過,你最討厭被拋棄了。我是你的丈夫,怎麽會拋棄你呢?你是邪界聖女非玉也好,是曾經的賽博玉也罷,都是我的妻子,是我一個人的。”
曾經的過往在非玉眼前呈現。
我們一起經曆過生死,見證過璃桑樹,發過誓言。非氏女又如何?邪界毀了天下與我何幹?三界興亡與我何幹?我心中沒有什麽遠大抱負,我隻想和我愛的人長相廝守。這塵世裏我愛的,我想要的,我所期盼的,都將逝去。
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她靜靜的與他對視,天氣轉晴,陽光萬丈,她看到那雙令天地失色的眼眸,亮如水晶。眼前一片漆黑,她閉上雙眼,任微風吹亂她的發絲,恍恍惚惚地做了一個夢。
一個清冷無雙、姿容絕色的女上神坐於案幾的一端,端著滾燙的溢滿茶水的杯子,搖晃了幾下,神色淡漠的答應了坐於案幾前另一端的嫡仙男子的求婚。
嫡仙男子走後,女上神的哥哥來了,問她為何如此草率的應了終生大事。女上神依舊淡淡的說:“遲早是要嫁人的,嫁給誰都一樣。”
她哥哥歎息道:“如果你遇到喜歡的人呢?”
“喜歡?”女上神重複了一遍,輕蔑又不屑地輕哼一聲,“我非玉怎麽可能有喜歡的人。”
畫麵轉換。
神魔交界處忘川湖畔,翠綠的湖水平滑如鏡。一個男子負手而立,他麵如冠玉,玄袍墨發,神韻超絕。回頭的一刹那,使天地失色、百花盡枯。他向女上神伸出手:“做我魔後可好?”
那天,他將黑凰作為定情信物送給她。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年,曇花一現。可他們的生命卻無限,他想,如果在這無限的生命中有她相伴,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無情無欲的女上神終是愛上了他,魔界之祖,重子墨。
神與魔自古禁止相戀,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與神祖婚期將近,女上神忍痛舍棄了他。卻不曾想,造就了神界的覆滅。
大婚當日,魔界舉兵攻上。早已入了邪道的冥王肖弦是看熱鬧不怕事大,處於中立狀態。當女上神聞訊趕來時,神界屍橫遍野。女上神狀若瘋狂,抽出劍就向重子墨刺去,他沒有躲,硬生生地接了她一劍,看著胸口刺入的長劍,失落地笑道:“還好,你沒有嫁給別人。”
非玉忽地坐了起來,額頭冒出了冷汗。再看向周圍,覺得景色越發熟悉。像是……是夢裏那個女上神的住處!
長簫看著她笑道:“怎麽,都想起來了?”
非玉意外:“邪君?”
她忽而覺得體內無比暢快,好像有一股暖流。這是怎麽回事?長簫將臉湊近她,“非玉上神,你難道沒發現你已經歸位了嗎?”
原來,她就是千年之前隕滅的那個女上神,非玉。當年神魔大戰,傷亡慘重,各路參戰的神幾乎全部墮入輪回,造就了凡塵因果。而她和大哥非宇,乃是邪族人與神族人的孩子,所以,她成了封印之源。
“那我大哥呢?子墨呢?”墮入輪回,在凡界隻要還留有一絲神識的上神,都可以複活歸位。
長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們下凡界本身就是由你展開的一場局,重子墨以身獻祭喚醒你,所以你才能歸位。你大哥在凡界三魂俱散,早已神形俱滅,你覺得他還活著嗎?”
“神形俱滅?”她猶如五雷轟頂。
這麽說,大哥已經完完全全的隕滅了?
長簫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大哥在世的時候,晚上經常陪你看星星,如今他不在了,今夜聖女會留下我嗎?”
她看著他:“邪君留下來做什麽呢?”
“身為邪界聖女,能為邪君侍寢不該是你無上的榮耀嗎?”他不答反問,語帶調侃。
非玉煞有其事的點頭,“可是我對邪君並沒有非分之想。”
長簫笑了笑,化作一道輕煙在她麵前消失。
大哥不在了,那重子墨還活著嗎?
非玉一路飛奔到魔界找玄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