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餘波嫋嫋 下
郭業被高鑫德這個樣子嚇了一挑，連忙把高鑫德攙起來，道：“高城主出什麽事了？難道咱們殺淵海子霸的事情，讓朝廷知道了？”
高鑫德道：“剛才已經傳來了公文，命令我速速保護平陽郡公啟程。”
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郭業鬆了一口氣，道：“那遼東城城主之位怎麽辦？”
高鑫德咬牙切齒道：“接替我做遼東城城主的就是孫代音！”
“還有呢？”
“沒有了，朝廷對於淵海子霸一事，還是沒有表態。”
郭業也覺得事情頗為棘手，道：“這麽說來，情況還沒有到最嚴重的地步，就是不知道朝廷之內起了什麽變化……”
高鑫德道：“平陽郡公，你好糊塗。孫代音原來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統領，跟副城主都差得遠，現在憑什麽能登上城主之位？這分明是他把我給賣了，淵家才讓他登上城主之位！”
郭業搖頭道：“不對，不對。你可別忘了，殺淵海子霸可是孫代音親自下的手。他要是把實情都跟淵家說了，淵家還能饒得了他？淵家對付不了高城主。對付一個孫代音，還不是小菜一碟？”
高鑫德主要是做賊心虛，關心則亂。現在聽郭業這麽一分析，高鑫德也明白過來，現在孫代音和他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談不上，一損俱損卻是顯而易見的。那麽孫代音是憑什麽升官的呢？
正在這時，有侍衛來稟報，就說孫代音將軍求見高鑫德。
孫代音一見高鑫德就大禮參拜，道：“末將參見高大人！”
高鑫德擺了擺手道：“如今你我品級相同，高某人可當不起孫大人如此大禮。說不定過些時日，高某人還得向孫大人行禮呢！”
孫代音道：“末將能有今日，多虧了高大人的栽培。向高大人行禮是應該的。”
高鑫德冷笑道：“栽培？高某人可沒有能力把孫大人從一個侍衛統領，提拔到遼東城城主的位置！栽培孫大人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孫代音道：“這次提拔孫某人是莫離支淵蓋蘇文的意思，不過沒有高城主，孫某人也沒機會得到莫離支的賞識啊！”
高鑫德臉刷的就白了，也忘記了剛才郭業說的話了，道：“你？你果然出賣了我！”
孫代音搖頭道：“非也，非也。末將非但沒有出賣高大人，而且還為高大人洗清了不白之冤！”
“哦？還有這事？”
原來，孫代音自己也寫了一份奏章，卻沒有給高句麗朝廷，而是給了淵蓋蘇文。在這份奏章裏，孫代音給出了事件的另外一個版本。
這次鄭菲菲成了淵海子闌的小妾。淵孩子闌聽說了郭業有種叫做九九升仙丸的丹藥，此藥非常神奇，郭業正是憑借此藥用五年時間就從一個贅婿變成大唐的平陽郡公。
淵孩子闌就讓鄭菲菲去勾引郭業，趁機偷盜九九升仙丸。可沒想到郭業識破了他的計劃，給了鄭菲菲有毒的九九升仙丸。淵海子闌吃了有毒的九九升仙丸之後，就去找淵海子霸。沒想到正好撞見淵海子霸和鄭菲菲的奸情，淵海子闌一怒之下就把淵海子霸給殺了。正要殺鄭菲菲的時候，高鑫德來了。高鑫德一見鄭菲菲驚為天人，攔下淵海子闌，把鄭菲菲金屋藏嬌了。高鑫德為了保護鄭菲菲，才向朝廷說了謊話。
郭業聽了孫代音的解釋，心說這高鑫德和孫代音這兩位不去寫話本評戲，真是可惜了。
高鑫德聽完了，覺得不對勁：“憑什麽大家都是編故事，我就是受盡彈劾，你就是升官發財呢？”
孫代音道：“您是淵家的死敵，我是淵家的一條狗，咱們身份不同，說話的分量自然也就不一樣。再說我這不光有故事，還有物證。幾十粒九九升仙丸，已經送到了莫離支的府上。蓋蘇文哪見過如此神奇的藥物，就對我的話信以為真了。”
郭業道：“不對，就算他對你的話信以為真。就憑你報信的功勞，就升你當遼東城的城主？不可能。”
孫代音道：“當然不是因為我告訴他真相的功勞，而是我掩蓋真相的功勞。淵蓋蘇文已經讓人給我帶話，此事絕對不能外傳！”
“為什麽淵蓋蘇文要掩蓋真相？”
“淵蓋蘇文想當國主，世人皆知。他要想當國主，就必須名聲要好，淵家兄弟爭風吃醋，自相殘殺的事情，怎麽能外傳呢？齊家治國安天下，淵蓋蘇文連淵氏家族都管理不好，他憑什麽當國主？”
高鑫德歎道：“早知道，我就像你這樣編了！按照你的說法，我現在也沒事了？”
孫代音道：“應該是沒事了。現在平壤城內，現在流傳的正是淵蓋蘇文授意的第三個版本，跟我說的大同小異，隻是在關鍵地方做了修改。說的是淵海子闌為了我高句麗的繁榮昌盛，才讓鄭菲菲偷取的九九升仙丸的配方。可惜沒有成功，卻偷到了有毒的九九升仙丸。淵海子闌疼愛兄弟，就讓淵海子霸多吃了一點，自己少吃了一點。結果淵海子霸吃多了毒發身亡，淵海子闌吃的少了生不如死。高城主為了汙蔑淵氏家族，才對事情的真相做了隱瞞。“
孫代音停了一下，又說道：“如此一來，這個事情的解釋就是淵氏家族兄友弟恭，為了高句麗，獻出了兩條人命。最可恨的就是大唐使者，卑鄙狡猾，害了我高句麗忠良的性命。”
郭業心說這個淵蓋蘇文也是一個人才，編故事的本事不在孫代音之下……
不過事情的關鍵不在於故事編的好不好，而在於聽眾願不願意相信。淵氏家族彈劾了高鑫德這麽久，沒有結果，大失麵子，那淵家在朝廷的風向就處於了不利的地位。許多人就開始懷疑淵蓋蘇文是不是在嬰陽王那裏失寵了？淵蓋蘇文聰明的話，就是快刀斬亂麻，趕緊把事情做一個了局。
正好孫代音提供了這麽好的素材，淵蓋蘇文稍微一改，就有了體麵的台階下。不是咱彈劾不動高鑫德，實在是這家夥罪不至死。真正該死的是大唐欽差，可是咱們高句麗都向大唐稱臣了，這次又是我們淵家有錯在先，向大唐欽差服個軟，也沒有什麽可丟人的。你們誰不服的話就去找大唐玩命……
事情是在逐漸的平息。淵蓋蘇文沒有想到的是此事還產生了另外一個結果，那就是九九升仙丸的消息開始在高句麗的高層中流傳出來。說九九升仙丸包治百病，益壽延年這還是輕的，說九九升仙丸增益智慧、官運亨通都有不少人相信，更有甚者還有人相信吃了九九升仙丸能讓人長生不老、成仙了道……
那擁有九九升仙丸的郭業也成為了眾人研究的重點。
有人說郭業其實乃是彌勒佛轉世，特地到平壤城度化世人，有那善男信女誠心求懇，就能得賜一枚九九升仙丸…
還有人說郭業是廣成子的親傳弟子，什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都是小意思。隻因骷髏山上冤魂作祟，高句麗朝廷壓製不住，才向大唐迎請了這位高人，名為出使高句麗，實際上就是為了超度死在高句麗的百萬冤魂……
更離譜的還有傳聞郭業其實就是伏羲和女媧的親生子，隻因貪戀人間繁華，私自下界。郭業這人，最重人情，隻要能和他做了朋友，那郭業回歸天庭之際，就能和他一起做神仙了……
郭業還沒到平壤城，平壤城裏已經充滿了他的傳說……至於淵海子霸，那是誰？
淵蓋蘇文聽了這些傳言，心中憋氣，還不敢辟謠。如果九九升仙丸不重要的話，那淵海子霸不就白死了嗎？九九升仙丸一定要重要，不重要也得說成非常重要……
既然事情已經了結，沒有了後顧之憂，郭業和高鑫德打點行囊，離開遼東城，直奔平壤而去。
他們走的可不快，郭業還帶著任務呢，那就是考察高句麗的山川地理、風土人情。剛開始的時候郭業每到一地，就重重的賄賂當地的官員，讓然後就賴著不走，以遊山玩水為由，到處
亂逛。
到了後來，郭業的神奇傳說從平壤城擴散出來。郭業連賄賂都不用了，但有所命，高句麗官員無不遵從。有不少人還以為郭業到處遊覽，是幫著他們抓鬼呢。還有人獻上潤筆若幹，求賜郭業的墨寶，拿回去鎮宅驅邪。最後算起來，郭業此行不但沒有花錢，還賺了不少，讓高鑫德羨慕不已……
郭業一行人走走停停，本來一個月的路程被他走了三個多月，直到來年的二月初一，才來到了平壤城外。早有高句麗的禮部官員出來迎接，一路吹吹打打，迎入了平壤城。
本來一切順利，可他還沒到館驛，就遇到了有人攔路。一個高句麗的六品官員跪倒在隊伍的前麵，把狀紙舉過頭頂，高聲念道：“淵男建逼良為奴，人神共憤。然則莫離支勢大，朝廷無人敢問。高麗無日月，神州有青天。還請大唐欽差做主！”
郭業看這場麵噗哧一下樂了，這是……告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