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5章 廷爭
“監視？”郭業嗤笑一聲，道：“郭某人執掌麗競門，監察百官，乃是陛下賦予的職責。身為禮部尚書，監察番邦使節，更是天經地義之事。江夏王你說，我如何監視不得你？”
“好，本王敢作敢當，我就是收受了高句麗的賄賂了！”李道宗白眼一翻，道：“本王雖然收了他們的賄賂，卻沒幫著淵男建說話。無損我大唐的利益，有何不可？”
“你汙蔑我大唐重臣，難道就不算有損大唐的利益？”
“哼哼，汙蔑？難道秦國公不是因為妄想截留貢女，才不準那高句麗美女麵聖的？”
“當然不是。”
“本王卻不這麽認為。”
李道宗又對大唐天子道：“陛下，您可知道，高句麗準備獻給您的美女是何人？”
李二陛下道：“左右不過是一番邦女子罷了，到底是誰，朕並不關心。”
“您這麽想可就錯了。”
“哦？朕何錯之有？”
“陛下，您覺得秦國公是忠臣還是奸臣？”
“當然是忠臣了。”
“那您覺得秦國公對女色的眼光又如何？”
“呃……應該還不錯吧。聽說秦國公家中美妾甚多，個個都有傾國傾城之姿！”
“還是的呀。秦國公眼光高，又對您忠心耿耿。為何寧願背叛您也要把那女子收歸帳下，肯定是那女子國色天香，狐媚過人呀！陛下難道就不想見一見，這個能把秦國公迷惑得背叛君王的女子？”
郭業怒道：“江夏王你這不是轉著圈說謊話嗎？我告訴你，郭某人一切所為，都是出於公心！絕無截留貢女一事！”
李二陛下乃是千古名君，知道江夏王貪財，對於李道宗的話當然是不怎麽相信。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說李道宗的話一點都沒往他心裏去，也不太符合現實。
事實上，話說到這，現在他已經對那個高句麗女子已經有點感興趣了。
李二陛下道：“朕富有四海，後宮佳麗甚多。就算那女子再有姿色，難不成還能把朕後宮之中的女子都蓋過去不成？見於不見，無關緊要。”
李道宗見天子的語氣已經有所鬆動，道：“此女不僅姿色過人，而且身份不凡！陛下若是不見一見，恐怕真的成為今生憾事！”
“身份？她是什麽身份？難不成和現如今高句麗的國主沾親帶故？”
“呃……那倒不是。不過，此女的身份，卻是比淵男建的姐妹女兒，更為特殊。她乃是高句麗大將，薑以式的孫女。”
“薑以式？”李二陛下的臉上也有些茫然之色，道：“此人是誰？”
“想當初隋文帝時，嬰陽王侵占隋境。文帝令漢王楊諒率水陸大軍三十萬反擊高句麗。後來大軍遇疾疫而還。此戰與楊諒對陣的就是薑以式。在高句麗的傳說中，此役是他五萬破三十萬。”
李二陛下冷哼一聲，道：“胡吹大氣！高句麗人擅守不擅攻，五萬破三十萬？也真虧他們吹得出來！”
“正是如此。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想當初大隋三十萬大軍，都不能讓高句麗臣服。陛下還未出兵，就逼得薑以式不得不獻出孫女保命，如此一來，是不是顯得高下立判？”
李二陛下聽了這話，盡管心裏邊受用，嘴上卻不便應承下來，道：“你接著往下說。”
“微臣想，在咱們出兵之際，陛下見一見薑氏的孫女，讓她跪下給您行禮！是不是能夠大大的鼓舞士氣？”
“這……”李二陛下還真有些心動了，猶豫道：“一個小女子給朕行禮，就能大大的長我軍士氣？這說不通吧。”
“怎麽說不通？薑以式現如今統領高句麗全國的軍隊，卻連自己的孫女都保不住，又怎能保住高句麗的國土？這個道理，不言自明。士卒們知道了，一定會士氣大增。”
郭業搖了搖頭，道：“陛下乃是大唐天子，難道要靠侮辱一個女子顯威風？微臣以為不妥。”
李道宗說到：“談什麽侮辱？莫非秦國公給陛下下跪，就是侮辱了你？”
“那當然不是。”
“還是的呀，陛下召見高句麗的使節，按照正常禮儀即可。談何侮辱二字？莫非秦國公真有私心，意欲對那女子趁火打劫？”
“我……”郭業怒道：“江夏王，高句麗給了你多少錢，值得讓你為他們如此賣力講話？”
李道宗伸出了兩根手指，道：“告訴你也沒什麽，二十萬貫！”
“二十萬貫你就出賣我大唐？”
“放屁！我出賣大唐什麽了！不就是讓陛下見一見高句麗使節嗎？你自己說說，對咱們大唐有什麽壞處？”
“這……”郭業不讓李二陛下見薑玉梅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此女太符合李二陛下的口味了，怕他一時間把持不住。
不過這話怎能在李二陛下麵前說？說我怕您貪花好色，愛美人不愛江山？
那不是找死嗎？
他隻得道：“萬一那使者在陛下麵前哭哭啼啼的，讓陛下下不了台怎麽辦？”
“這種雕蟲小技，還能難得倒陛下？淵蓋蘇文弑君，淵男建弑父，這都是事實吧？有這兩樁十惡不赦之事，難道掉幾滴眼淚就能抹平？實在不行的話，咱們把榮留法王高建武叫上，看他們有何話說？”
李道宗說得頭頭是道，郭業一時間還真是難以正麵反駁。
於是，他反問道：“江夏王請想，高句麗國小民窮。二十萬貫可不是小數目。他們把這麽多錢給您，難道僅僅是為了讓陛下見此女一麵？”
“我知道他們在圖謀什麽。”李道宗不屑地說道：“高句麗人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們想拉什麽屎。他們是想對陛下使美人計，讓陛下放棄征伐高句麗的計劃。”
“那你還助紂為虐？”
“什麽叫助紂為虐？我這叫將計就計！難不成秦國公以為陛下是貪花好色之人，見了那女子，就跟你一樣，魂魄為之奪？我敢肯定，陛下絕對不會上當！”
後麵有一句話，李道宗沒說出來，就是上當也沒什麽。天子要是真的被那高句麗女子迷了個神魂顛倒，無非是征高句麗之行作罷而已。
對我李道宗有什麽壞處？相反地，陛下得此佳人，肯定會記得我的引薦之功！
如此穩賺不陪之事，焉能不做？
他略微頓了一下，得意洋洋地說道：“秦國公，你話都問完了。該我問你了，你執意不讓陛下見那薑氏女，到底是何用意？讓陛下見一見人，納不納全在陛下，有何不可？難道陛下就不如你郭業聰明？”
“那當然不是，不過……不過……”饒是以郭業的急智，此時也想不出如何應對。
畢竟，李二陛下接見高句麗使者，已是成例。若想破例，除了有十分強烈的意願以外，還得有過硬的理由。
這兩樣他都不挨著，之前還能靠李二陛下的寵信蒙混過關。現在李道宗強烈反對，自己那套當然就不好使了。
良久，他才說道：“若講道理，微臣確實說不過江夏王。不過，從微臣總有一種感覺，這事兒沒那麽簡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陛下還是不見此女的好。”
“講道理講不過，又說什麽感覺，秦國公，你這是死鴨子嘴硬。陛下，您盡管見那高句麗女子，產生的一切後果，微臣願意負責！”
“負責！你拿什麽負責？莫非你江夏王一人，能抵得過高句麗一國？呸！你也配！”
“那你是意思是說，陛下一定會為美色所惑，不讓桀紂專美於前嘍？”
眼見二人越說越不像話，李二陛下咳嗽一聲，道：“別吵吵了，不就是一個高句麗女子嗎？有什麽了不得的？傳旨，朕明日在兩儀殿召見高句麗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