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花燭夜(新書...
郭業隨著小衙役前邊帶路,飛速趕往白記藥鋪。
果不其然,當郭業遠遠看去,白記藥鋪門口真有一個老頭在那兒指著藥鋪破口大罵,什麽見死不救,什麽黑心藥商,我兒子是郭業雲雲。
郭業看這老頭背影傴僂,衣衫破舊,真有點他爹郭老憨的模子,那扯著嗓門破口大罵的聲音至少也有七八成像。
郭業心裏嘀咕,難道真是我爹?
不能啊,我爹不是在大澤村麽,怎麽可能無緣無故跑縣城裏來,再說了,老爹真要來縣城肯定先來縣衙找我呀,怎麽可能會到藥鋪去尋釁滋事去呢。
郭業自打穿越過來就沒和老頭一起住過,心裏吃不準,得看到正臉才能見分曉。
於是乎撇開身邊的衙役,呼哧呼哧跑到跟前決定去看個究竟。
他還未跑到那老頭的跟前,就聽見門口一個夥計模樣的小夥兒指著老頭的鼻子鄙視道:“喲嗬,訛詐都訛到咱們白記藥鋪來了。老頭,我就告訴你,看病花錢天經地義,甭跟這兒耍潑,你兒子要是皂隸郭業,我兒子還是縣太爺呢。”
說完,咕噥了一口濃痰吐到老頭跟前,用腳尖踢了踢躺門口的躺著的一個人,喝罵道:“趕緊的,沒銀子看病就滾蛋,要死也死遠點,別死在咱們藥鋪門口。媽的,晦氣!”
那躺在地上的人貌似跟老頭關係親近,被藥鋪夥計這麽一踢,疼得哎呀哎呀直叫,看著地上的血漬,好像傷得不輕啊。
老頭一見身邊人被踢得哇哇叫疼,再次怒罵道:“你個沒天良的狗腿子,趕緊救人啊,再不救老九兄弟就要挺不住了。我兒子真是郭業哩,他肯定會將藥費還上的。”
夥計現在囂張至極,哪裏會理會老頭雙眼赤紅的幹吼,掩著鼻子嫌惡地驅趕道:“滾滾滾,身無分文來看病,你丫是老糊塗了?趕緊的,將這半死鬼帶遠些,別死在咱們藥鋪門口,這不是晦氣嗎?”
“你……”
老頭還想斥罵兩句,誰知——
砰!
突然一道人影如離弦之箭衝上前來,一拳直接狠狠砸在那藥鋪夥計的臉頰上,頓時讓那狗`日的夥計暈闕倒地。
再聽一聲春雷響起:“我草你祖姥姥的,我幹死你這個認錢不認命的狗腿子。”
聲音落罷,人影顯現,可不是郭業嗎?
當郭業走近老頭身邊不遠處看見老頭正臉之時,委實差點嚇尿,藥鋪門口這個彪悍的老頭就是他爹郭老憨啊。
見著老爹被人斥罵和羞辱,郭業這個當兒子的如果還能忍得下去,他就枉為人子了。
二話不說,先一拳將那夥計砸暈泄憤再說。
見著藥鋪門口突如起來的變化,藥鋪掌櫃白景勝獐頭鼠目地從藥鋪中竄了出來,剛要喝罵誰敢欺負白記藥鋪的人,可定睛一看…
四方襆頭皂青服,出手之人可不就是公門衙差嗎?
再仔細看對方的臉頰,哎呀媽,真是最近風頭大盛的皂班郭小哥麽?
難道這糟老頭,不,這老人家真是郭小哥他爹?
寧得罪秀才,莫得罪公差,這是開門做生意之人一直秉承的宗旨。
於是噌噌噌屁顛跑到郭業跟前,笑臉相迎道:“這不是郭小哥嗎?哎呀哎呀,瞧我這不長眼的夥計,莫非這位老丈是令尊不成?”
郭業沒有搭理白景勝的搭訕,而是走到郭老憨身邊,殷切地問道:“爹啊,你咋跑縣城來也不知會我一聲呢。”
這話一出,算是坐實了白景勝的猜測,心道,娘的,完了完了,這回算是得罪人了,這個眼睛長到雞`巴上的爛夥計,老子咋會瞎了眼雇了他呢。
郭老憨哪裏還有閑情逸致和郭業打招呼敘家長裏短,而是迅速蹲在地上扶起躺在地上之人,喊道:“老九老九,你可要挺住啊,我家娃兒來了,挺住哈。”
說著對郭業急道:“娃兒,還磨蹭什麽,趕緊找人救救你老九叔啊,再晚就怕你老九叔挺不住了。”
老九叔?
一聽父親這麽焦急喊話,郭業隨意在地上躺著那人一瞅,這不就是住在大澤村村口的老獵戶鄭九嗎?
郭業的腦子裏隱約記得,這個鄭九和父親是同村發小,孤身一人無妻無子,長年就靠進山打獵為生。
隻要鄭九打到野味,郭家的飯桌上肯定有那麽一碗肉食,或野兔肉,或獐子肉,或麅子肉,反正老獵戶鄭九對郭家的情誼,深厚著。
郭業來不及詢問老九叔為何會傷得如此重,興許是打獵的時候摔下山了吧?
管不了那麽多了,郭業對著郭老憨說道:“爹,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隨即郭業眼神有些陰霾地盯著白記藥鋪的掌櫃白景勝,冷聲問道:“敢問白掌櫃,為何見死不救呢?你這是開藥鋪呢,還是開當鋪呢?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拆了你這見死不救的黑心藥鋪?”
在古代,有這麽一句俚語,救人的藥鋪,殺人的當鋪。
藥鋪治病抓藥,當屬救人。
至於當鋪,通常都是老百姓日子過不下去了,才會典當家裏的東西,而且當鋪的人一般都會將典當的東西壓價到最低,往往價值十兩的物件,在當鋪中最多不會超過一兩。
比如一件價值幾十兩的上好貂皮大襖,當鋪中人往往就會這麽念:“蟲吃鼠咬破爛棉襖一件,值五兩銀子,當,還是不當?”
即便就是被壓榨到最低價,老百姓還是會選擇同意典當,誰讓他們日子困苦過不下去著急用錢呢?
所以,當鋪賺銀子在人們看來就有點乘人之危的感覺了。
也正因為此,才有‘救人的藥鋪,殺人的當鋪’這麽一說。
白景勝現在聽郭業這麽一問,冷不丁顫了下`身子,腸子都悔爛了,自己咋就那麽衰呢,刁難一個老村漢,竟然還是公門衙役的父親,而且還是在縣城中名噪一時的郭小哥之父。
“嘿嘿,郭小哥說笑了,說笑了哩,要知道這位老丈是令尊大人,就是借我十個狗膽也不敢包天啊?”說到這兒卡了一下,對著藥鋪屋裏頭的人匆忙喊道,“來人呀,都他媽是死人呀,沒看到藥鋪門口有人急需救治嗎?趕緊的,趕緊來人將郭小哥的親戚抬進鋪子裏頭,讓郎中好好看看。”
不一會兒,就從鋪子裏頭跑出來幾個抓藥和熬藥的學徒,在白景勝的責罵抽打下,將躺在地上的鄭九躡手躡腳地抬進了藥鋪中。
然後,白景勝慌忙跑進了藥鋪,趕緊找來藥鋪中專門坐診的郎中給鄭九看病,他知道再也不能耽擱了,萬一鄭九死在他的藥鋪裏頭,甭說吃不吃官司,就是郭業這個公門衙役心裏一發怒,以後天天借故刁難白記藥鋪,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郭業攙扶著郭老憨尾隨進了藥鋪,一邊看著藥鋪郎中對鄭九問聞望切細細診斷,一邊安撫著老爹,道:“爹,不用擔心,老九叔吉人自有天相,應該沒事的。”
郭老憨幽幽一歎,自責道:“都怪我糊塗啊,光顧著背老九來城裏,卻忘了帶銀子,唉……要是老九有個好歹,我輩子都安心不了啊。”
此時的白景勝可能是不敢麵對郭業,怕郭小哥抽打他,早已不知道貓到哪兒去了。
郭業現在也無暇理會這個奸商,對著郭老憨問道:“爹,老九叔這是出了什麽事?難不成在深山老林打獵遇到了熊瞎子不成?”
郭老憨還是一臉悲戚地搖搖頭歎道:“哪裏會遇見什麽熊瞎子,以你老九叔的這麽多年打獵的本事,遇見熊瞎子即便不能將它打死,但是穩穩當當的脫身那還是不再話下的。我也是今天一大早上山砍柴的時候,路經一處懸崖下麵發現了他,我見到他的時候,渾身是血,八成是從懸崖上麵摔下來的。”
說完,焦急地望藥鋪裏頭專門設給重患診治的房間,憂慮地歎道:“那懸崖好幾十丈高,老九打獵這麽多年,按理說不會這麽不小心哩。”
郭業一聽這事兒,推理的職業病又開始犯了起來,心道,難道其中另有隱情?有人要加害我老九叔?
隨即疑惑問道:“爹,你背著九叔來城裏的這一路上,他有沒有說過啥?”
郭老憨道:“能說啥?這一路昏昏醒醒的,他能記得起啥玩意來?”
郭業喔了一聲,心道,隻有等我老九叔醒來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
郭老憨突然驚叫一聲,道:“對,對,他嘴裏老是念叨一句話來著。”
郭業心裏一怔,急忙問道:“老九叔說什麽了?”
郭老憨道:“他嘴裏老念叨‘小的什麽也沒看見’,還有‘大爺饒命’。”
什麽也沒看見?大爺饒命?
郭業心中更加猜測,莫非是老九叔在打獵的時候看見了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對方要殺人滅口不成?
吱呀……
救治的房間應聲而開,那郎中滿臉虛汗地走了出來,對著郭業語氣有些慶幸地說道:“郭小哥,您這位親戚也真夠命硬的,受了這麽重的傷,竟然還能一口氣吊到現在。好在,人總算救回來了。不過,他現在還在昏迷中,估計明天早上才能醒來。”
郭業和郭老憨聽罷,瞬間鬆了一口氣,總算搶救過來了。
郭老憨不滯地念叨著:“老九是老九,福大命大造化大呀。”
郭業則問道:“這位郎中,我老九叔到底除了從高處墜下的傷口外,是不是還有別的傷口?”
郎中臉色一怔,豎起拇指讚道:“郭小哥厲害啊,貴親戚除了摔傷之外,胸口,背部都受過不少硬物,從表麵淤痕來看,應該是棍棒之類的,對了,他的小腹還有一小處的刀傷,幸虧隻是劃過表皮,沒造成多大的傷害。”
郎中這麽一說,郭業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肯定是有人要加害鄭九,看來裏頭的謎團隻有等老九叔醒來才能解開了。
而郭老憨則是地上嗚嗚一陣哽咽,心疼自己的老兄弟。
郭業安慰著老爹道:“爹,咱不哭,老九叔的事就是咱們家的事兒,我肯定不會讓他白白遭這份罪的。咱先回家,等明天老九叔醒來,指出真凶,我一定將那狗日的捉拿歸案。”
說著,交待完郎中和藥鋪裏的夥計好好照顧老九叔之後,便攙扶著郭老憨出了白記藥鋪,往油麻胡同的家中走去。
入夜時分,郭業安頓完老爹睡到客房之後,過了一會兒,也洗漱完回到自己的臥房準備睡覺。
突然——
砰砰砰!
小院的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郭業聽到聲音立即披起外衣急急去開門。
院門一開,原來是程二牛這小子,大半夜的火急火燎折騰個啥。
郭業剛想斥責兩句,誰知程二牛卻搶白道:“小哥,出事兒了,嗬…嗬…”
程二牛單手扶在院門的柱子上一邊急促喘息一邊喊道:“白,白記藥鋪,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