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文成公主的政治眼光 加長版

此時離江夏王府還有小段距離,文成公主讓趕車的仆役刻意放慢了速度。

而後在車內,爭對著今早城中三份報紙的風向大轉變,朱雀門前的聚眾風波,包括望北閣中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將自己心中獨特的見解侃侃而談,向父親李道宗說了出來。

李道宗先是一副百無聊賴,權且聽著解悶的心思,不過越聽下去,越覺得女兒分析得頭頭是道,煞有介事一般。到

最後,他神情不禁動容起來,還是有些難以相信地質疑道:“任城是說,這一連串事件都是環環相扣,雖說此事少不了郭業的出謀劃策,但最終還是有陛下點頭首肯,在後麵撐腰?”

文成公主嗯了一聲,說道:“這點毋庸置疑,從皇上對長孫國舅的態度變化,便能看出一二來。”

文成公主雖然被李二陛下收為義女,敕封公主爵位,按理應該稱其一聲父皇,但是她始終改不了口,一直以皇上或陛下稱之。

也許她與李道宗都是一個心思,李道宗心中沒有文成公主,隻有女兒任城郡主;同理,她也是如此想法,心中永遠隻有一個父親,那便是——江夏王李道宗。

當然,在一些正規場合,她還是依樣畫葫蘆,對李二陛下敬稱父皇。

這興許就是人的天性使然,永遠都無法割舍的父女親情吧?

李道宗聽著女兒這般分析,揣度道:“虞世南接任尚書右仆射,國子監又牢牢掌控在褚遂良、陳康手中。如果依任城分析來看,皇上這是要刻意打壓長孫無忌為首的天策府舊臣一係人馬啊。這是在隱晦地扶植虞世南等人自成一係,特意來製衡長孫無忌等人啊。看來是父親疏忽了,沒想到裏麵還藏著這麽多千絲萬縷的由頭。”

“嗬嗬,若要女兒再來揣測,可不僅僅隻是如此呢!”

文成公主輕笑一聲,有些頑皮地取笑著李道宗:“父親天天都與黃白之物為伍,整個人就跟錢竄子一般,鑽進錢眼兒裏出不來了。嘻嘻,看來對朝堂之上缺了些敏感,有些後知後覺了。”

“嗯?難不成裏頭還有其他彎彎繞繞不成?”

李道宗再次大驚,哪裏還有心思理會女兒的調侃。

文成公主見好就收,清了清嗓子,正經危色說道:“父親,此次皇上不僅下令國子監放低門檻兒,凡寒門學子中有才之士皆可入學深造,這說明皇上打心眼裏對寒門學子與世族子弟宦官子弟一視同仁。新任國子監司業何許人也?天下寒門學子中的翹楚,虞世南、孔穎達、褚遂良這些人對待寒門學子的態度又如何?那是鼎力支持!而且,就說這新封益州侯的郭業,皇上對其不可謂是眷顧有加。郭業又是什麽家世背景?一個家徒四壁的寒門子弟出身。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圍繞著‘寒門’二字。

然而,這次誰的損失又是最大?無他,長孫無忌耳。但是,父親你要知道,長孫無忌不僅僅是一個人,也不單單代表著長孫氏一門。他代表著又是一些什麽人,確切地說,他與房玄齡等人都是什麽出身?他們代表著哪些人的利益?皇上大肆提拔,恩遇寒門出身之人,這邊卻變相地打壓著長孫無忌等人。父親,難道你現在還瞧不出端倪來,還品不出個中三味來嗎?”

李道宗聽罷,緩緩低下頭來,口中嘀嘀咕咕寒門二字,突然,唰~~

臉色巨變!!

他瞪大了眼睛失聲喊道:“任城是說,皇上要對盤踞縱橫數百年的關隴世族動…動手了?”

文成公主微微頷首一番,驟然又是一陣猛烈搖頭,晃得玉簪金釵搖曳,鈴啷作響,輕輕說道:“皇上的行事風格,父親難道還會不清楚嗎?皇上從來不會輕易冒然出手,更別說動手的對象還是盤踞數百年,勢力交叉盤根錯節在大唐十道數百州府的關隴世族力量。確切地說,皇上已經開始布局籌謀,著手準備如何拔掉關隴世族了。嗬嗬,關隴世族無處不在,而且勢力實在是太過駭人。又有哪個雄心壯誌的皇帝會喜歡這樣左右自己的勢力存在呢?”

“這,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以?關隴世族的力量之大難以想象,大唐能夠奪得江山,定鼎中原,關隴世族功不可沒。皇上這是在玩火啊,萬一打死不成反被蛇咬,這後果何其嚴重?不行!!!“

身為皇室,都姓李,李道宗與李二陛下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李氏大唐江山如果出現什麽山崩地裂,李道宗這個皇室中的佼佼者首當其衝,利益會遭到損害。

大喝一聲後,他已經淡定不住了,準備喝停外頭趕車的馬夫,衝文成公主急急說道:“任城,為父要回宮一趟麵見皇上,跟他陳情其中的利害關係,好讓他知曉他這是在玩火**。”

“嗤……”

文成公主見著自己父親火急火燎,一副疾風知勁草,板**識忠臣的模樣,忍俊不禁地笑道:“父親,你這是瞎操的哪門子心啊?你覺得以當今皇上的城府和心機,會不知道挑釁關隴世族底線的危害嗎?既然皇上已經打定了主意,肯定自有他自己的把握和倚仗,不是嗎?再說了,父親不覺得如今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世族有些太過囂張跋扈了嗎?這樣任其肆無忌憚下去,哼,最後遭到損害的隻有李氏皇族中人。皇族的利益,本就該淩駕於一切勢力之上。

女兒倒是讚同那報紙上所言,君權神授,皇權至上。父親,這個時候,你隻有無條件地支持皇上,千方百計地幫助皇上,徹底掀翻擊垮關隴世族,將他們連根拔起,才是你真正要做之事呢。”

“啊……”

李道宗驚呼一聲後,再次陷入了沉默,思前想後一番心中才徹底冷靜下來。

沒錯,既然姓了李,既然身為皇室的一份子,就應該和皇上同氣連枝,攜手將關隴世族這個滋生蔓長的大毒瘤連根拔除才對。

皇族的尊嚴不容挑釁,皇族的利益不容受損,應該淩駕於所有勢力之上。

捋順了頭緒之後,李道宗不由汗顏道:“唉,還是任城想得周全,剛才為父的確有些莽撞了。吾兒果真是皇室諸女中少有的聰穎早慧之人呐。”

文成公主矜持地微笑道:“父親莫要再誇了,女兒可禁不起您這麽誇。再說了,哪有人這麽誇自家女兒的,這可有賣花讚花香之嫌呢。”

“哈哈哈,”李道宗見一向穩重的文成公主突然小女兒姿態起來,放聲大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臉上突然又扭曲出幾分苦楚,歎道:“可是,可是如今皇上對虞世南這些新扶植的勢力頗為看重。其中就有郭業這個混賬。女兒你是知道的,郭業當初可是害得你父親好慘啊,唉,長樂坊,偌大一個長樂坊就這麽白白地拱手讓人了。心疼呐,為父每每想到這兒,便會痛心萬分啊!”

文成公主就知道父親還放不下心裏這個大疙瘩,不由一陣氣惱,嗔道:“父親,你這人真是被黃白之物堵住了心智,居然也落了下乘,真是當局者迷。”

李道宗聽著文成公主話裏有話,他知道女兒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不由訝異道:“嗯?任城這話是什麽意思?為父當局者迷,莫非你還旁觀者清不成?”

“正是呢!”

文成公主淡淡說道:“父親是不是覺得被郭業平白賺走長樂坊,心中耿耿於懷,倍感痛惜?不就是想著如何找補回來這份損失,多賺些黃白之物嗎?這還不好辦。”

一聽這個,李道宗更是來了興致,行頭十足地催問道:“到底怎麽個意思,任城你且說說,父親現在滿腦子糊塗賬,迷糊的很!”

文成公主輕聲道:“父親,做買賣總有盈虧,要想賺得盤缽滿盈,並非就要一人吃獨食。有時候啊,一人計短三人計長,要學會放開心胸才是。我記得郭業說過一句話,女兒一直引為經典,那便是強強聯合……”

“何謂強強聯合?”

“父親你聽好了,你可知道衛國公府的魚暖暖,長安梁百萬家的梁叔宇,還有霍國公府的柴令文嗎?你可聽說過最近風頭漸盛,喊出匯通天下口號的長樂坊大錢莊?你莫急,聽女兒慢慢給你道來……”

文成公主耐著性子,循循善誘開導起來李道宗,好讓他徹底解除與郭業之間的心結。

說著說著,這緩緩而行的馬車已然抵達了江夏王府。

約莫到了一更時分,城中閉門鼓驟響,長安城的宵禁時間又到。

平康坊,長安城的風花雪月紅燈區中,郭業在風滿樓包下了一間精舍,正準備與昔日國子監的那群好弟兄分享著自己今日的喜事。

如今秀秀、芷茹、貞娘都不在長安,進爵益州侯這份開心,郭業也隻能召來長孫羽默、房遺愛、杜荷等昔日國子監的兄弟一起眾樂樂。

偌大的精舍中,酒菜上齊,吹笙拉弦的歌姬也到位了,可邀請的那些弟兄居然還沒到齊。

郭業突然有些煩躁不安起來,奶奶的,這幫孫子也太不給麵子了,哥們自己掏銀子請你們風花雪月逛窯子,你們倒好,居然姍姍來遲還不到。

早已通知了他們今晚一更齊聚風滿樓,到現在連個鬼影都沒見。

除了在李承乾的太子府辦差的杜荷提早來之外,其他人沒有一個到達。

無奈之下,他隻得讓杜荷跑一趟,再去通知長孫羽默一遍。

嘭~

就在他煩悶之際,房門被推開,杜荷滿頭焦汗地跑了進來,驚了郭業一下,更是嚇得那些吹笙拉弦的歌姬好大一跳。

杜荷一臉不悅跑到郭業跟前,沮喪道:“二哥,我回來了!”

郭業看了看門口,杜荷進來之後,居然沒有人跟進來,不由問道:“怎麽回事?他們還沒來?”

杜荷端起桌邊的一杯水酒,猛灌了一口後將杯子重重地放回桌上,咣當一聲發出一記震響,而後氣呼呼地罵道:“二哥,不用等了,咱們倆自己好吃好喝好玩吧,不要等那些不講義氣的白眼狼了。”

“唔?”

郭業立馬感到不妙,急急催促道:“杜荷,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沒見到他們呢?還是他們統統都不肯來?說,到底是怎麽一個情況?”

ps:這是第五更,晚上家裏來客人了,沒辦法,陪坐了一會兒耽誤了。我會繼續再寫第六更,將今天最後一更盡快寫完更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