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嶼的微信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驗證信息是“郭田陽”三個字,應該是白天的時候就發來了,謝安嶼那會兒正忙,沒時間看手機。
謝安嶼通過了好友申請,那邊立馬發來了消息。
郭田陽:好久不見!
謝安嶼:好久不見
郭田陽:哈哈忽然想起來咱倆還沒見麵呢
郭田陽:你來北城了?
謝安嶼:對
郭田陽:丁小飛跟我說了你家的事了
郭田陽:你現在住你姑姑家?
謝安嶼:對
有些話微信聊不方便,郭田陽也很久沒跟謝安嶼見過了,在此之前郭田陽從來沒想過謝安嶼會離開霜葉渚,也沒想到兩個人會在同一個城市,他想跟謝安嶼見個麵。
郭田陽:你住哪個區啊?
謝安嶼:我也不太清楚
郭田陽:那你發個定位給我,我看咱倆離得近不近,不遠的話,我們見個麵?
謝安嶼發了個位置過去。
郭田陽:還挺近的,我在安裏區上學,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約個地方,我請你吃飯啊
謝安嶼:吃飯就不用了吧,太客氣了
郭田陽:那就聊聊天,好久沒見了啊,都一年多了
謝安嶼一個月隻休兩天,最近約見麵的話他就得提前把假休了,才剛上崗沒幾天就休息,他擔心給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可要是約在晚上見麵,他下班又比較晚……
謝安嶼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請一個小時假,提前下班去找郭田陽。
謝安嶼:我們約晚上行嗎?
郭田陽:當然行啊
謝安嶼:我下班比較晚,要八點
郭田陽:我都行,反正我晚上沒事,要不就約在你上班的附近吧
謝安嶼:你會不會不方便?
郭田陽:不會,坐地鐵過去很方便,我們離得也不遠,那就下周六?
謝安嶼:好
郭田陽:那就先這樣,你忙你的
謝安嶼回了個[微笑]的表情。
郭田陽看著手機笑了一聲。
換成其他人給自己發[微笑]表情,郭田陽心裏可能咯噔一下,暗罵對方有什麽毛病。是謝安嶼發的那就不一樣了,郭田陽知道謝安嶼發這個表情沒別的意思,不是陰陽怪氣也不是嘲諷,就是單純表示禮貌。
謝安嶼點進郭田陽的朋友圈看了看,畢竟是昔日唯二關係要好的老同學,對方如今過得怎麽樣,不可能一點不好奇。
郭田陽的朋友圈有很多照片,有單人照也有合照,照片上的他跟以前沒什麽變化,但是眼神變沉穩了,笑起來的時候依然很陽光。
走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謝安嶼忽然想起來自己沒有家門鑰匙,這個點他姑姑姑父可能已經上床了。他站在門外躊躇了一會兒,很輕地敲響了門。
他已經想好了,就敲這一下,如果沒人回應他就去樓下睡長椅。
沒想到片刻後門就開了,吳潔穿著家居服站在裏麵,眉心微微蹙起:“你找的什麽工作,怎麽下班這麽晚?”
“就……在餐館幫廚。”謝安嶼走了進去,“姑姑姑父他們都睡了?”
“嗯,他們睡得早。我不是每天都有時間來給你開門的,你回頭找我媽帶你去配把鑰匙吧。”吳潔走到飲水機前接了半杯水,邊喝水眼神邊往謝安嶼那兒掠了一眼。
謝安嶼沒說話,吳潔也猜到謝安嶼不可能去找她媽說這個,占別人一點便宜都能要他半條命,他怎麽可能為這種事開口。
吳潔端著水杯,心情複雜,有一說一,她對她這個表弟印象很好,雖然話少了點,但品性沒得說,長得又帥。但印象好歸印象好,不代表她心裏對他沒怨氣。
謝安嶼的到來畢竟打破了她家的寧靜。
吳潔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算了,你用我的吧,我把鑰匙放在門口的地毯底下。誒對了,你那小程序弄得怎麽樣?”
“昨天有人下了一單。”
“真的假的?”吳潔有點意外,“你不是才剛注冊嗎?”
她端著水杯走過來:“賺了多少?”
“20塊多。”
吳潔臉上帶上了點笑模樣:“可以啊。20塊聊多久?”
“半小時。”
“還挺貴。”
謝安嶼心說是挺貴的,就他昨天跟那客人聊的那幾句,折合下來,一句話兩塊多。
吳潔挑著眉說:“好好聊,說不定能靠這個發家致富。”
謝安嶼還是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這麽多豐富的表情,前一秒還有點不耐煩,下一秒又一臉玩味兒。謝安嶼隻是鈍感,不是遲鈍,吳潔是個不喜歡隱藏心情的人,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他能感知到她那些異樣又複雜的情緒。
[限時男友]小程序隻有在登錄狀態才會有客人點單,點進後台登錄,列表才會顯示店員是在線狀態,離線狀態店員是不營業的,客人沒法兒點單。
今天有點晚了,謝安嶼洗漱完就躺下了,沒去搗鼓手機。明天餐館開業,他要早點去幫忙。
第二天早晨謝麗起得比平時早,準備好了早餐沒多久就看到謝安嶼推門從房間裏出來了。
謝安嶼愣了愣:“姑,您今天起這麽早?”
謝麗給他盛了碗粥,說:“不早點起怕你又跑了,你說你整天早出晚歸的,我都見不著你。昨天幾點回來的?”
“十點多。”
“你先去洗臉,洗完了來吃早飯。”
“嗯。”
來這兒三天了,謝安嶼今天是第一次換衣服,上身套了件灰綠色的連帽衛衣,下.半身是洗褪色了的寬鬆牛仔褲,之前兩天他都是穿的運動衫,一套的。
謝麗給他遞上筷子,問:“換下來的衣服呢?姑姑幫你放洗衣機洗了。”
謝安嶼接過筷子說:“我昨天洗澡的時候已經洗掉了。”
“周末帶你去買幾身衣服,這兩天我實在是沒空。”謝麗雙手交疊搭在桌上,“在餐館幹得可還適應?是後廚幫忙麽?”
謝安嶼點點頭:“還行,這活兒我以前也幹過。”
謝麗微微點頭,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其實謝安嶼自己找到工作這事兒,並沒有讓她多高興,作為長輩,她麵子上是有點過不去的。她是謝安嶼的親姑姑,在老家無依無靠的侄子來城裏投奔姑姑,姑姑沒能力安置侄子的生活,隻能勉強提供一個住所,這事擱誰身上都會覺得不得勁。
她倒寧願謝安嶼在家白吃白喝地住著。
謝麗愣了會兒神,謝安嶼已經把粥喝完,兩口把包子塞進嘴裏,站起來道:“姑,我先走了,要早點去店裏幫忙。”
“吃那麽快,”謝麗還沒反應過來,謝安嶼碗裏已經空了,他端起碗準備拿去廚房洗,謝麗攔住說:“不用你收拾,給我。你早點出發吧,路上當心點——對了,你打工的飯館在哪兒呢,你怎麽去的?”
謝安嶼說:“不遠,我走路去的。”
飯館開業第一天生意很火爆,不過據謝安嶼觀察,來店裏捧場的大部分都是老板的熟人,進門一口一個“陸哥”的喊著,很熱絡。看上去不是什麽正經老百姓,說話拿腔拿調,拽得二五八萬的,像混社會的。
剛開業客流量大,謝安嶼出去搬供應商送的食材時,看到了忙得焦頭爛額的樂來。他聽不見又不會說話,跟人交流本來就比較困難,人一多更手忙腳亂了。
謝安嶼把東西搬到後廚,去收銀台找到老板,說:“陸哥,今天人多,要不我跟樂來換換吧,我怕他應付不過來。”
老板一邊弄電腦一邊抬頭往大廳掃了一眼,點頭道:“行,你去替他。”
謝安嶼走到樂來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失聰的人沒辦法通過聲音判斷周圍的環境,很容易因為未知的碰觸受到驚嚇,謝安嶼拍樂來的時候,他嚇得渾身一抖。
謝安嶼下意識說:“不好意思。”說著他拿出老年機打字給他看。
【對不起嚇到你了,你去後廚幫忙吧,陸哥讓我替你。】
他接過樂來手裏的菜單,樂來愣了片刻,點點頭,去後廚幫忙了。
時運不濟,謝安嶼剛換崗就攤上了難纏的顧客。
要不他怎麽感覺來給老板捧場的一大半人都是混社會的,人家還真就不好惹。他端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給人點單的時候,對方就有情緒了,轉頭朝裏麵嚷:“陸哥,你這服務員哪兒找的啊,擺著張臭臉給死人點單呐?”
謝安嶼可不想開業第一天就惹上麻煩,心平氣和地說:“您誤會了。”
這人染了一頭栗色的小卷毛,臉頰瘦得凹陷,眯著眼睛笑笑:“小帥哥,很有個性啊。”
謝安嶼算看出來了,這人就是單純看他不順眼,這種時候他說什麽都能被對方找茬,所以他選擇保持沉默。
“幹嘛?”老板皺著眉走過來,似乎是對卷毛的這頓操作見怪不怪了,語氣不太客氣,“好好吃你的飯,又發什麽顛呢。”
卷毛問他:“陸哥,哪兒找的啊——拽得鼻孔朝天的,對著客人都不知道笑一笑麽。”
“你管他笑不笑,你是來吃飯的還是來逛妓院的?我跟你講,今兒我這第一天營業,你別給我找事兒。”
“知道啦,陸哥,我哪兒敢給你找事兒。”卷毛細長的手指在菜單上敲了兩下,“小帥哥,推薦推薦,有沒有什麽招牌菜。”
謝安嶼掀開菜單給他指了幾樣招牌菜,對方也沒再為難他。
後來幾天,老板見樂來跟客人交流實在不方便,就直接讓謝安嶼頂了他的崗,讓樂來去後廚幫忙,洗洗碗,擇擇菜什麽的。店裏一共有兩個服務員,另外一個是老板的親戚。
這天謝安嶼提前向老板請了假,說:“陸哥,我今天晚上有點事,能提前一小時走麽?”
老板坐在收銀台前算賬,嘴裏叼著煙,頭也不抬地問:“什麽事兒?約會啊?”
謝安嶼說:“約了朋友見麵,不是約會。”
“行,到點你就走吧。”
“謝謝陸哥。”
晚上快八點的時候,謝安嶼提前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走了,他特意帶了一件幹淨衣服,打算去見郭田陽的時候換上——他不想一身油膩膩的去見人。
樂來去休息室拿水杯的時候看見謝安嶼在換衣服,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他倆相處有一段時間了,有時候不需要在手機上打字,謝安嶼也能猜出來他想說什麽。
謝安嶼換完衣服,拿出手機打字。
【我約了朋友見麵,跟老板請了一小時假。】
【這麽說你現在就要走了?】
謝安嶼點點頭。
樂來神情微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安嶼好像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絲不安。
這一個禮拜他們幾乎每天都是一起下班回家的,樂來騎電動車,回去的時候會順路捎謝安嶼一段。
謝安嶼打字問他:【你怎麽了?】
樂來看著手機搖搖頭,笑了笑。
【沒事,就是這幾天一直都是跟你一起下班的,今天要一個人回去,突然有點不適應,你快走吧,別遲到了。】
吉娜斯宴會中心門口,熙熙攘攘的賓客從宴會大廳魚貫而出,餘風和周禕也在這群人流中,跟著大部隊往外麵走。
“直接去別墅吧?”周禕說。
“其他人呢?”
“已經去了吧,談凱不是說了宴會結束了咱幾個直接去別墅的嗎,不管了,我們先過去再說。”
兩人找著車,周禕坐上駕駛座笑著說:“發了財的大款就是不一樣,談凱這小子,訂個婚跟結婚似的,整那麽大排場。”
談凱是他倆的老同學,大學畢業後下海經商,現在已經是個頗有些資產的青年企業家了。未婚妻是他的青梅竹馬,這麽些年,從他白手起家開始,就一直陪著他。這麽深的感情,這麽好的愛人,訂婚儀式當然不能含糊。
餘風和周禕一會兒要去別墅參加單身派對,談凱組織的,邀請了好些相熟的哥兒們姐兒們,也不知道哪兒學來的陋習,在訂婚宴這天整單身派對這一出。
周禕有點納悶:“他搞單身派對,他未婚妻心裏沒點想法?”
周禕到底是個老師,整天跟學生打交道,雖然有時候不太著調,但思想非常純正,有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他想不到。
餘風說:“這派對是給我們準備的,不是給他自己。”
周禕把他的話咂摸了片刻,恍然大悟:“合著不是單身派對,是聯誼會啊。”
“我估計他未婚妻那邊應該也邀請了不少人。”
周禕笑道:“我說呢,學什麽不行,學著洋人那一套。”
其實餘風不太想去,他不太喜歡那種場合。
周禕轉頭看了一眼,見餘風一臉吃了隔夜飯的表情,嗤笑一聲:“這還沒去呢,你就這表情。來,周老師教你,你要不想硬著頭皮跟人尬聊,你就把那個、那個什麽小島的照片給他們看,就那小程序上那個店員,照片亮出來,說自己名草有主了,我保證你清淨一晚上。”
餘風笑了聲:“你問過人家的意見了嗎就讓我出去造謠。”
“怎麽了,虛擬男友那也是男友,你一會兒就點上一單,那不就名正言順了。”
餘風緩緩點頭,非常不走心地讚揚道:“嗯還得是我們周老師。”
周禕笑著看向前方:“那必須的。”
郭田陽跟謝安嶼約在了餐館附近的星巴克,謝安嶼走到點餐台看了眼價目表,從沒喝過也沒聽過的各式飲品看得他眼花繚亂,價格更是超出他的認知——霜葉渚一杯奶茶最貴也超不過十塊。
店員見謝安嶼盯著價目表看了很久,提醒道:“這邊可以微信小程序點單。”
謝安嶼回過神,發現周圍大部分人都在用手機點單,他確實有點跟不上時代發展,眼界和認知都很落後。來北城之前,他都不知道能用智能手機做那麽多事。
霜葉渚終究隻是一座遠離塵囂的島嶼,發展速度遠遠比不上繁華都市,在島外已經成為普遍趨勢的生活方式,在島內甚至還沒有普及開來。
謝安嶼把牆上的價目表拍下來發給郭田陽,問他想喝什麽。
智能機在口袋裏震了震,他以為是郭田陽發來的消息,拿出來一看,發現是[限時男友]小程序發來的通知。
【請注意,係統檢測到您已168個小時(7個工作日)未上線,為避免被判定為僵屍賬號,請在24小時內完成登錄,否則您的賬號將被封禁,封禁時間為三個月。】
作者有話說:
周老師:主桌的位置非我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