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鬥 醜後傾城 番外篇12 陌上花開,夢終散(1)
(?)
【番外篇12】陌上花開,夢終散(1)
華燈初上時,濃濃細語聲。
人聲鼎沸,燈火爛漫,往昔的汴京,正是此等錦繡璀璨景象,走到哪兒,都能感受到盛世的繁華氣息,讓人流連忘返。
隻是,那是往昔,如今的汴京,往大街上一過,聞到的,隻有那縈繞在空中飄散不去的血腥味,讓人生生地想要反胃,看見的,也隻有滿目黯淡。
與夜無殤從郊外的山上回來,並肩走在街上,瞧著當地居民臉上的頹然與低迷,李青曼的臉色一直沒有好過,胃裏也不舒服極了。
時刻留意著她的神色,夜無殤關切地問:“娘子,你還好吧?要不我直接帶你到第一樓?”
李青曼搖了搖頭,並未言語。此刻,夜無殤和她都易了容,無人認識他們。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敢太過隨意,就怕有人眼神太過‘歹毒’,很‘幸運’地將他們認了出來。
現在,城裏到處都是司馬流雲和完顏不破的眼線,她不想讓他們發現她也來了汴京,更不想暴露了夜無殤在汴京的根據地。眼下雖然一切進行順利,但難保後麵不會出岔子,他們不得不防。
又走了一會兒,眼看第一樓就在前麵,停下來駐足片刻,她淡淡地道:“走吧,回客棧。”
看出她神色間的疲憊,夜無殤試探地說:“娘子,我直接用輕功帶你回去吧,要不,我背你?”
“太招搖了。”她確實累了,也確實想讓夜無殤背她,因為她還不曾體驗過被人背在背上的感覺,但此情此景,實在不宜做出此等“出格”的事,因為會引來他人的側目。
夜無殤心疼,想要堅持,可看到遠處巡邏而來的侍衛,也隻能打消念頭,陪著身旁的人慢慢走回客棧,將低調進行到底。
……
寒風淒淒,芳草枯萎,似乎,冬天就注定是個四處充滿蕭索氣息的時節,那些在春夏秋絢爛綻放的生命,在冬天都沉寂了下去,很難覓到蹤跡。
一路回到客棧,李青曼心中最多的感覺是滿目瘡痍。
這次的戰事,因為事先已經和司馬流雲以及完顏不破說好,不能濫殺無辜,更不能出現屠城這等慘絕人寰之事,可以說,傷亡程度已經降到了最低。但盡管如此,戰爭仍是給她帶來很大的衝擊與震撼。
她不敢想象,倘若司馬流雲和完顏不破都是嗜血成狂、滅絕人性的人,如今的東陽會是何等的慘烈?是不是,會變成一座空城,成堆的屍體堆在荒野?
“公子、夫人,你們可算回來了。”待她和夜無殤剛走近客棧,無心無影便立即迎了上來,看他們的神色,分明是有急事。
收起各種情緒,李青曼沒有說話,而是將權力交給了夜無殤。
“什麽事?”夜無殤直截了當地詢問,沒有半點拐彎抹角。
“公子……”無心開口,神色間略有閃爍。
看出端倪,夜無殤凝眉道:“有什麽話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聞言,無心偷偷地抬眸看了李青曼一眼,那動作,分明已經表明,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與她有關。
收回視線看著夜無殤,無心道:“公子,東陽皇帝以及他的護衛均已被拿下,此刻就關押在東陽皇宮的天牢裏,已經清醒過來。
西越七殿下和北漠完顏可汗現在都在宮裏,正在進行最後的清理,東陽皇帝說……他想見見夫人。”
夜無殤眉宇一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側首看了眼身側的人,聲音冷沉地問:“有沒有說是什麽事?”
無心搖了搖頭,麵色沉肅。“他沒說,他隻說見了夫人之後,不用我們動手,他自己……會上路的。”
心頭一震,夜無殤突然間說不出話來了。沉著臉,微抿著唇,沉吟了片刻,他側身看向一旁的人。
“娘子,你要去嗎?”他雖然不想李青曼去,但她若執意要去,他不會阻攔。
對上那雙深邃的眸子,目光閃爍了一下,李青曼垂下了眼簾,鳳眸中有著遲疑。
剛聽到無心帶來的消息時,她著實驚訝了一把,有那麽一瞬,她的腦海一片空白。這會兒,雖然不是空白,但也沒好到哪裏去,亂糟糟的。
是去?
還是不去?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幾個人就那麽靜默著站在大街上,都在等著她做出決定,氣氛有那麽一些詭異。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她抬起了頭,鳳眸裏有著堅決。
“去。”她心裏明白,南宮宣此刻要見她,必定是有重要的話想與她說。
雖然,以他們現在的處境與立場他們不該見麵,也不適合見麵,但在李青曼看來,不管他們過去關係如何,也不管現在她對南宮宣是何種看法,有些話,她需要與南宮宣當麵說清,讓他死得瞑目。這,大抵可以算是對將死之人的仁慈。
眸色微閃,夜無殤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對著無心和無影吩咐道:“你們兩個先進宮安排一下,我與你們夫人隨後就到。”
“是,屬下告退。”話落,兩人策馬離去。
待人與馬的身形消失在街角,夜無殤綿和的聲音飄了出來。“娘子,你要不要進去換身衣裳?還有,你臉上的麵具。”
“不用這麽麻煩,直接去吧,戴著麵具更方麵。”
“嗯。”
……
夜色黯然,宮燈暈黃。當兩人搭乘馬車來到宮門前時,守衛宮門的西越和北漠的兵士一見是樓蘭二當家出現,並未盤查便讓馬車直接通過了。
等馬車來到天牢,先行一步的無心和無影早已打點好了一切,無心在外麵等著接二人進去,無影則是在牢裏麵候著。
警惕地掃了周圍一圈,無心低聲道:“公子,都打點好了。”
“嗯。”夜無殤輕應道,隨即與李青曼並肩跟在無心的身後進了天牢。
如今,守候在天牢外的早已不是東陽的士兵,而是司馬流雲和完顏不破的心腹,這些人見樓漠白出現,沒有任何的詫異,隻是,對於他身旁的女子,卻是習慣性地多看了兩眼。
見那女子生得普通,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他們便沒有太過在意,收回視線後便如雕塑般立在原地,把守著裏麵關押的頭等重犯。
天牢從來不是個幹淨的地方,不管它裏麵曾經關押過什麽人,那些人是無辜的被冤枉的,還是罪有應得罪大惡極的,這個地方都太過沉重和壓抑。
因為事先打點,此刻的天牢並不算暗,相反,火把齊燃,亮堂得很。但就算如此,李青曼還是不喜歡這個地方,她心裏想著,等會兒談完之後一定要快些離開這裏。
越往裏走,人就越少,到最後,隻剩下無影候在一間牢房外。見眾人到來,他迎上前低聲道:“公子、夫人,人就在裏麵。”
掃了眼牢房裏安靜地靠坐在榻上,此刻正閉著雙眼的人,夜無殤眯了眯眸。“你們先退下,到外麵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公子。”
待無心和無影離開,夜無殤背對著牢房說:“進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
點點頭,遲疑了那麽一下,李青曼終是抬腳走進了這間位於天牢最深處的牢房。
牢房的門開著,沉重的鎖鏈懸掛於牢門上,顯然是無影在他們到來之前才打開的。牢房的陳設很簡陋,一張不知道鋪著什麽的床,一床看上去很是陳舊的棉被,再來,便是一張老舊的桌子。
**的人,安靜得有些過分,似乎是沒有聽見有人走進牢房,又或者,聽到了,卻不想理會,所以並未睜眼。
那張沉靜的臉,還是從前的模樣,一如過去那麽棱角分明,冷峻俊美,但相比一年以前,可以說變化太多。
下巴掛著的青色胡茬,再配上有些發黃發黑的麵色,有些淩亂的發,讓那張臉多了幾分邋遢頹然之感。李青曼看著那張臉,眼睫撲閃了幾下,眸中一道暗光閃過。
她從未想過她與南宮宣會以這樣的方式再度見麵,更未想過,再次相見,南宮宣會是這般模樣。
待她走到牢房中央站定,似是察覺到屬於她的氣息,床榻上靠著牆壁坐著的南宮宣終於睜開了眼簾。看清她身影的那一刹那,原本如煙灰般黯淡的眸子頓時一亮,熠熠生輝。
那是何種神色?李青曼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但南宮宣給她的感覺,她想,多少可以用震撼來形容。
曾經那個英俊冷酷,讓她不得不時刻小心提防的人,當真是眼前的這個人?
那雙曾經如浩瀚夜空般深邃莫測的瞳眸,真的是她現在看到的這雙?
這一切,是事實,還是她看花了眼?
那一瞬的激動過後,南宮宣很快恢複了平靜。掃了眼牢房外麵,瞧見外麵守候著的那抹身形,微微頓了頓,他自然地收回了目光,麵上很是鎮定,沒有半點意外。
“你來了。”平平淡淡的三個字,像是老友重逢那般平常,聽在李青曼耳裏卻是有些不同尋常。
“你知道是我?”李青曼挑眉,微微有些訝異。
“嗬!”嘴角微咧,南宮宣扯出一抹極為淺淡,甚至稱得上縹緲的笑,“你雖然易了容,但我知道是你。”
淡淡的語氣,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李青曼聽後一愣,隨即神色如常地移開了視線。“說吧,你找我來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