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紋之異世安生 異世安生 其他類型 飛天小書院

[鳳宮外殿]

李然見柳雯臉上有些怔然,估計她是被江訣給唬住了,遂開口打了個圓場。畢竟能跟江訣叫板的女人,貌似也沒怎麽見過。

“你要什麽承諾?說來聽聽吧。”

柳雯被他這麽一問,一臉愕然地望過去,見李然正一手撐著頭,一臉淡笑地望著她,那樣子真是說不出的親切。

南琉璃然的俊美,那是十一國都知道的事實。如今被對方這麽真情實意且充滿鼓勵地望著,柳雯心頭一跳,臉就有些紅了。

江訣眼皮一跳,故作神秘地探到李然耳邊說了什麽,一邊朝柳雯遞了個警告的眼神。

這樣荒誕詭異的一幕,李然並沒有看在眼裏,柳雯卻瞧了個清清楚楚,心中有些怔愣,江訣這人看來多情,實則無情之極。然則瞧他剛才的神色,卻似乎有些妒意了。

柳雯看出了一些苗頭,臉上又恢複了她往日的淡然,笑著說道:“陛下,我的要求隻有一個,希望他日破城之時,陛下能留我父皇一命。”

柳雯這麽一說,江訣依舊是一副麵不改色的神態:“柳雯,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柳雯一臉堅定地回望過來,李然被她那樣的深情唬得一怔,脫口說道:“讓她把話說完,江訣。”

柳雯聽到江訣那兩個字的時候臉上幾乎一愕,暗忖放眼天下如今還有誰敢這麽指名道姓地喊這位皇帝陛下的名字?

江訣無奈地點了點頭,擺手示意對方說下去,柳雯穩了穩心神,繼續說道:“倘若陛下能饒我父皇一命,我定能讓他從此歸隱,再不問天下事。”

她這話說得篤定,江訣卻一臉無法苟同的表情:“哦?何以你能如此保證?朕又憑什麽相信你?”

柳雯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在李然身上瞥了一眼,說道:“因為隻要父皇見到殿下,他就會明白的。”

這話一說,不止李然,饒是江訣都愣了。

江訣坐在鳳座上,臉色不善,沉聲問道:“你在跟朕耍花招嗎,柳雯?”

柳雯聽了,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卻不看江訣,隻徑自盯著李然,說道:“殿下有所不知,我父皇會變成今時今日這樣,全是為了一個人。那個人殿下也認識,他就是你的父皇——南琉璃柯!”

南琉璃柯這個名字,李然還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心中有些發懵,他如今連璃然的事都不太清楚,怎麽會知道他那個父親的事?

況且一看柳雯的臉色就知道,這八成又是一筆冤孽債。

柳雯並不管他有什麽反應,兀自悠悠說道:“我母妃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即使沒有為父皇生下皇子,十多年來,父皇依舊對她和恩寵不衰,甚至給予了她後宮最尊貴的貴妃的封號。而我也因為母妃的緣故,成了父皇最疼愛的孩子。”

柳雯說得一臉幸福,眉宇間全是笑意。她說了一半,頓了一頓,抬頭望向李然,笑著問道:“殿下可知道,為何我母妃如此受寵,卻沒有被父皇封為皇後?”

李然心想你既然說這事和南琉璃柯有關,那這裏麵就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而柳雯既然這麽篤定地認為她老子見到自己的畫像就會投降,那這事八成和璃然的身世有關。

“如果我猜得沒錯,殿下身上也有個鳳凰紋,還是十二月出生的。”

柳雯的第一個問題才剛剛讓李然悚了一悚,這第二個更具挑戰性的話題便接踵而來了。

江訣原先還在一旁兀自默默觀望,如今再按耐不住,沉聲喝道:“柳雯,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柳雯朝江訣詭異一笑,並沒有因為他的怒喝而噤聲,反而挑眉問他:“陛下難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江訣早已臉沉如水,嘴緊抿著,臉上笑意全無。

李然穩了穩被震撼的神經係統,挑眉問她:“你怎麽知道的?”

他這麽一說,等於是默認了柳雯的猜測。柳雯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像是陷入回憶之中,幽幽說道:“我父皇的寢宮裏有一幅畫,落款是在二月裏。上麵畫的正是一個身帶鳳凰紋的男子,那個人是誰我從前不知道。後來長大了母妃才告訴我,她之所以如此受寵並不是父皇有多愛她,而是因為她像極了一個人,父皇愛他甚於生命卻又恨不得毀之後快。六年前父皇聽到他去世的消息時,是硬生生地倒過去的,從此便一蹶不振。我留國漸弱,也是自那日開始。後來我到了北燁,進宮見到殿下和太子殿下,我就突然什麽都明白了。其實我父皇這麽多年的思念,也並不是一無所獲啊。”

柳雯說到這裏,別有深意地望了眼李然,繼續說道:“殿下,那個害我父皇荒唐了一輩子的人,正是你的生身之人。而那個人究竟是誰,應該不用我再明說了吧。”

這麽幾句話,無異於一陣晴天霹靂,霹得李然從頭焦到了尾。

柳雯是什麽意思,還能是什麽意思?

另一個有著鳳凰身的人居然是璃然他老子,璃然竟然是他老子和另一個男人生的。這另一個男人還不是個路人甲,居然是留國的皇帝。

李然在一旁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江訣眼中晦暗一片,沉聲說道:“你以為捏造幾個似是而非的故事就能讓朕相信?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朕了,柳雯?”

“陛下,您可以選擇不信。然則太子殿下的例子擺在這裏,陛下您是知情之人,即便我想杜撰,又何以能夠自圓其說?更何況殿下眉宇間的神色與我父皇相似之極,父子血緣那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柳雯說完,望向李然,笑著說道:“其實我是應該叫你一聲皇兄的,殿下。”

“皇兄”這兩個字一說出口,李然的太陽穴就跳得越發歡快起來了。

他當然不能全信這個柳雯,畢竟這美女為了保她老子一命,撒個謊拖他下水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當務之急,自然是越快證實這件事越好。

柳雯說完這些再不說什麽,起身告退了。

李然在心中盤算一番,暗忖那三個婢女和一個小內侍資曆較淺,估計不會知道他的身世,現在他能詢問的人,看來也就隻有那個打小就開始照顧他的老嬤嬤了。

老嬤嬤進來的時候,見江訣也在,心中就有些詫異。

她朝江訣拜了拜,轉而麵向李然,笑著問他:“殿下如此急著找老奴來,可是有要事?”

李然搖了搖頭,示意她在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老嬤嬤見江訣在,哪裏還敢坐,李然熬不過她,隻得隨了她,喝了口茶,定了定神,開口問道:“關於我的身世,能跟我說說嗎?”

老嬤嬤見李然一臉少有的正容,心中忐忑,說道:“殿下為何要如此問,您自然是皇後娘娘和陛下的孩子啊。”

李然雙眉一皺,開誠布公地開了口:“嬤嬤,我都知道了。”

老嬤嬤臉上一怔,嘴唇顫抖,顯然被嚇得不輕。

李然走過去,扶她坐到椅子上:“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是不是?”

老嬤嬤一聽,臉上立馬掉下一行淚來,望著李然的眼中有欣慰也有心疼,說道:“殿下真是長大了,先皇那日抱著您回來的時候,老奴還記得是一個晴朗的冬日,太子殿外積了厚厚一層雪,殿下當時又瘦又小,先皇也一臉的蒼白孱弱。這之後,先皇他隻字不提您的身世,隻在將您交予娘娘撫養的時候,跟她說了這麽一句話——梅蘭,你若真愛我,便將這個孩子視若已出吧。為了這句話,娘娘十幾年來一直待您如親子,對您的身世更是隻字不問。六年前,先皇臨終時,曾將一個玉佩托人交予娘娘,希望娘娘能看在二十多年夫妻的份上,帶殿下去留國避難,孰料——”

說到這裏,老人家再說不下去,李然卻已經明白了。

那位皇後娘娘原想帶著他去留國找他另一個老子,未曾想被江訣那廝中途截下,繼而被他強虜了去。皇後覺得有愧於璃柯,自然就跟著殉了情,然後就有了這之後所有的事。

李然沉思片刻,問道:“那塊玉佩現在在哪裏?”

老嬤嬤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那玉佩一直由老奴貼身藏著,娘娘臨終前曾叮囑老奴,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以拿出來。老奴便遵著娘娘的吩咐,這才一直瞞著殿下的。”

老嬤嬤說著,從衣襟裏掏出一個黃緞的錦包,一層層地打開來,露出一塊通體透明的白玉佩,那玉佩質地極純,所謂羊脂白玉,大概也不過如此。

更何況,這還是一塊雕龍的白玉,背後刻了一行字,寫的是:相逢未必皆是緣,緣來緣去終成空。乙亥年十二月初二申時。

李然指著那個“乙亥年十二月十五申時”,問老嬤嬤:“這個是什麽?”

老嬤嬤說了四個字——生辰八字,李然心中一陣驚駭。

江訣沉默著打量了片刻,一臉正容地開了口:“小然的這層身世,除了您還有別人知道嗎?”

老嬤嬤見當今天子一臉的正然,知道事態嚴重,連忙搖頭保證:“陛下放心,此事娘娘隻囑托給老奴一人,是以除了老奴再無人知曉,。”

江訣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喜怒,眼中一片深思。

李然叩著桌子想了片刻,給了老嬤嬤一個安心的笑容,又說了一番寬慰的話,便讓他出去了。

他嘴上雖然在一個勁地寬慰老人家,其實心裏早已經翻江倒海地鬧開了。

江訣原本在沉思,突然間感覺李然朝他射過來的視線,他抬眼看過去,見對方一臉的神色難辨,說的是:“我們談談吧,江訣。”

江訣一見他那種神色,心裏就有些不安。

當然,他心裏不安歸不安,臉上卻依舊維持著淡定的笑容,說了聲好。

“江訣,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裏。”

李然臉色平靜,說出的話卻無法讓人平靜。

江訣劍眉一皺,臉色不好看了:“你想說什麽?小然?”

李然搖了搖頭,一臉失笑的樣子:“別裝,你明白我的意思。”

江訣凝神想了片刻,說道:“如果你是在擔心柳雯,那朕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拿你與她交易,這兒是北燁,朕說了才算,不是她的留國。”

李然再次搖了搖頭,一臉的鄭重:“跟她沒關係,這打算我一早就有了。我不是璃然,這個你早知道。占著別人的身體,這對我意味著什麽,你不是我不會明白。就像剛才,如果是璃然在,他該用什麽麵目來麵對你和你的女人?又或者有朝一日,他該怎麽麵對那個留國皇帝?江訣,你害死他一個老子,還想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也死在麵前?”

江訣一聽他提起這個,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之色:“你並不是他,何以總要跟他混為一談?”

李然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對了,我不是他,所以我是自由的,你沒有權利關著我,明白嗎?”

他這話一說,江訣苦澀一笑,眉目間全是無奈:“朕哪裏是想要關著你?如今敵我形勢不明,有多少探子在伺機而動,你可知曉?你和逸兒都是朕的軟肋,朕之所以限製你的行動,也是為了保護你,你可明白?”

江訣一臉祈求的樣子,李然卻全然不為所動,暗忖離開是肯定的,至於如何離開,倒要好好想想。

他之前還整天嬉皮笑臉地在北燁後宮和眾人瞎混,那是因為沒想到江訣這家夥會對他抱著這麽強烈的**,甚至不惜用下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虧肯定是吃了,但正如他曾經跟厲子辛說過的,胳膊拗不過大腿,對方實在精明,他那點小聰明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明知道打不過,那就幹脆離得遠遠地,省得再活活遭罪。

“行了,別解釋了。”

李然眸色中一片決絕,江訣看了一窒,沉聲說道:“就因為柳雯剛才的一番話,你就要離開朕?小然,朕與她不是你想的那樣,隻是交易而已。”

李然不怒反笑,朝他靠過去,直至彼此眼觀眼鼻觀鼻,臉上帶著他那二分笑,惻隱隱地開了口:“姓江的,你不要臉沒關係,可是別連累我也跟著你丟臉,明白嗎?”

江訣眼底一片晦暗,臉色變得有些凶狠:“小然,朕昨晚也說過,對你不會放手,既然說過,那就絕對不會放手!”

李然好笑地睨他一眼,仿佛對方說的話有多麽可笑:“既然這樣,那就沒得談了。”

他這麽一說,作勢要撒手走人,江訣一個跨步過去,拽住他的手臂,臉色有些扭曲:“是為了厲子辛,對不對?”

他雖然是用問的,語氣卻是全然的篤定。

“你信不信,你若敢踏出這兒一步,朕立馬就將他斬了!”

李然歎了口氣,臉上一片嗤笑之色,甚至連頭都沒回,惻隱隱地說道:“你要真舍得,我也沒辦法。”

江訣眸光一緊,語氣中全然都是威嚇:“那你就不管璃雲了?”

這麽說著,拽著李然的手一緊,捏得他的胳膊幾乎有些生疼,李然霍得一把隔開他的鉗製,冷聲說道:“不想要南琉的話,倒可以試試!”

江訣聽了,眸光一淩,李然去意已決,似乎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事。

“小然,你不顧念他們,總要顧念一下逸兒吧?你若走了,他該怎麽辦?他還不到四歲!”

李然聽他提起江逸,臉上就有些動容。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既然自己占了璃然的身體,就應該對那個孩子負起該負的責任,如今這一走,負責自然就免談了。

隻是這北燁的後宮他如今已經呆不得,江逸又是太子,帶他走不是,不帶也不是,確實讓他頭痛。

李然不說話,江訣以為自己終於抓住了救命稻草,臉色有些喜色,然則李然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沉思片刻,說道:“你就這麽一個兒子,好好照顧他吧。”

江訣臉上一僵,沉聲喝道:“你說,究竟要如何,才肯留在朕身邊?”

李然輕聲嗤笑,惡狠狠地死死地盯著對方,說道:“嗬嗬,都到這個份上了,你居然還敢跟我談條件?你他媽上了我,老子看在別人肯拿命來換你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你還敢得寸進尺地讓我留在身邊?你他媽腦子被門夾了嗎?”

江訣眸色一黯,說道:“昨晚是朕錯了,朕會補償你。”

補償他?李然無聲冷笑:“行啊,照道上的規矩,我也不為難你,留下條胳膊,我們就算了結了!記住,要右手!”

江訣一聽,愕然得幾乎有些怔忪。

“李然!”

他大吼一聲,拍案而起,一臉的又驚又怒。

這樣放肆的話,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說了都是要被砍頭的,顯然李然到現在還不明白,他江訣手裏握著的皇權究竟意味著什麽?

“嗬!你很生氣嗎?看來我現在的心情,你多少能體會一些了。”

李然嗤笑著說完,一臉輕視地睨了對方一眼,甩袖離去,留下江訣一個僵硬的身影,還有一陣器物被掃落在地的破碎聲和接踵而來的江訣的咆哮。

原本其樂融融的兩個人,如今卻一個冷著臉進了內室,一個沉著臉甩袖咆哮著離開了。

這樣的氣氛,簡直讓鳳宮上下人人自危。

這位南琉太子來到北燁至今也有六個年頭了,從前帝後二人相敬如冰,關係雖僵,但也不像現在這樣。

一時間,鳳宮那位男後再次見惡於當今天子的消息在北燁後宮傳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