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明日的大禮,本君很期待呢

鳳止說完,才想起問沉朱的意思:“本君這般安排,阿朱覺得可好?”

她隻是垂著眼,心不在焉地點頭:“好。你安排就是。”

見她反應,某位上古神的眉頭立刻蹙起,整張臉都寫滿不悅,眾仙見狀,無不唏噓感慨——鳳止上神的情緒,好似愈發不加以遮掩了。

他麵前的少女卻對此渾然不覺,隻是耷拉著腦袋,有些神思恍惚。

沉朱剛剛將焱靈珠逼出,額上的神印已經淡去,碎發之下,是光潔端正的額頭,更加顯得眉目清秀。

大概是取焱靈珠時元氣大傷,她的手一直撐在鳳止胸前。

鳳止望著她病懨懨的模樣,眸中戾氣稍稍散去,心間的煩亂卻愈演愈烈。握住她的手腕,冷冷淡淡地對眾仙道:“婚事還有許多準備,本君先行告辭。”連客氣話都懶得多說,便拉著她駕雲離去。

以芳華上君為首的眾仙,立刻恭送那兩道身影遠去。

白澤欲追上去,中途卻被一隻手攔下,女子的目光從漸行漸遠的二人身上收回,神色間帶著些別樣的鄭重:“白澤神君若不想壞了這樁好事,就不要追。”

鳳止駕雲朝離凰山而去,腳下是滿山的桃花,開得灼灼如華,他的眼底卻仿佛九州冰封,寒澈異常。握住沉朱手腕的力道一時輕,一時重,竟無法拿捏得當。

透過手掌,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虛弱,她卻一聲未響,任由他拉著往前行。誰也沒有先開口打破沉默,就這麽忍了一路,快要看到離凰山的時候,沉朱才小聲同他商量:“鳳止,慢一些,好不好?”

她的體力已到極限,若不是被他拽著,隻怕早就一頭栽下去。

身畔傳來青年略有些冷漠的語氣:“本君適才還在想,阿朱會逞強到何時。”唇角勾了勾,評價她,“你的忍耐力,當真沒有讓本君失望。”

沉朱眉頭蹙了蹙,神色明顯不悅,卻抿著嘴沒有說話,她實在是沒有力氣與他爭辯。手無力地掙了一下,立刻被他拉得更緊。

駕雲的速度卻明顯放慢下來,青年的聲音裏少了幾分冰冷,卻仍有些生硬:“還有一小段路,忍一忍。”

她卻沒有忍到離凰山,倦意毫無征兆地襲來,令她神智一空,直直朝前倒去。鳳止及時將她拽回,盯著懷中沉睡的人,適才還冷漠的目光漸漸變得溫柔:“阿朱,你這般不知心疼自己,又這般不會照顧自己,如若本君不在,誰還能代替本君……”他頓下,輕道,“本君不在,你也會很好罷。”

意識漸漸回歸,沉朱隻覺得身體有些不同尋常的沉重,試著抬頭,卻又虛弱地落回原處,眼珠漫不經心地轉了轉,卻不期然看到一片白色的鱗甲,她頓了頓,自己竟虛弱到恢複龍身了嗎……

垂頭喪氣地閉上眼睛,暗道,焱靈珠離體,果然大傷元氣,不過在焱靈珠與神元分離之時,被浮淵種下的噬心蠱好似在瞬間被燒成灰燼,也算是因禍得福。

隻是,不知她的修為何時才能回來。

定了定神,念出恢複人身的口訣,第一次沒有成功,沒關係,再接再厲……當她念到第一百遍的時候,自簾帳外傳來一個溫淡的嗓音:“你在做什麽?”

她脫口而出:“鳳止,不要進來!”

帳內青光乍起,原本盤在大**的小白龍緩緩化為少女模樣,隻不過,頭上的龍角卻沒有褪去,手臂上的白色鱗甲也沒有全部消失,最重要的是,她剛剛恢複人身,身上一絲不掛。雖然及時開口提醒,男子卻早已悠閑閑地跨入房間。望著她的模樣,眸色深了深。

少女卻已迅速找到被子鑽進去,久久都沒再發出聲音。

他頓了片刻,托著一個白瓷的碗行過去,在床畔坐好,道:“再憋下去,會把自己憋死吧。”被子裏的人沒有動靜,他理著衣袖好整以暇地開口,“一、二、三……二十七、二十八、二十……”

少女大喘一口氣之後,沉聲道:“鳳止,出去!”

他淡淡問她:“阿朱,你確定讓本君出去嗎?”湊近一些,唇角似挑非挑,“在成親之前,本君可隨時都有可能反悔。”

沉朱的身子一顫,麵對他**裸的威脅,忍不住冷笑:“鳳止,我雖答應與你成親,卻並不意味著便要取悅於你,你不要太過分。”話說完,就有些後悔,他若是當真反悔了,她便拿不到焱靈珠。可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她還不至於為此求他開恩。

卻聽他一聲輕笑:“很好。”

鳳止自床畔起身,撂下淡淡的一句話:“碗裏的東西,喝幹淨。”

聽著腳步聲遠去,沉朱握緊的指尖才鬆開,小心翼翼自被窩中鑽出,又小心翼翼撈起衣服穿好。

碗中的藥湯泛著青白色,喝上去卻有一股血腥氣,在唇齒間久久散不去。

不知是不是那仙藥具有奇效,她手臂上的龍鱗竟緩緩消失,額上的龍角雖暫時無法化去,紊亂的內息卻漸漸平順下來。不斷有宮娥奉令前來侍奉,她都避而不見。

鳳止約莫是忙著準備大婚事宜,一整日都沒再露麵。

短短一日間,二人要大婚的消息,已傳遍六界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哪門婚事如這門婚事一般荒唐,也沒有哪門婚事如這門婚事一般倉促,六界之內,卻又偏偏沒有一個人有資格提出異議,就連執掌六界的天帝,恐怕都沒有說話的餘地。

隻因定下這門婚事的那個人,喚作鳳止。

麵對位極六界的上古神祇,誰又敢說半個不字。

華陽宮中,男子神色慵懶地立在繁花盛放之處,將指尖的蝴蝶放飛,適才透過靈力得知的消息,並未讓他表現出過多驚訝,凜冽香氣中,他緩緩勾起唇角:“鳳皇,你還有多少時間呢……”

沉朱一夢醒來,天色剛曉。隨手在床頭扯了件衣服穿上,白色的繡袍寬鬆古雅,卻有一些不大合身。她赤著雙腳行至銅鏡前,不出所料,發現頭上的龍角仍未化去。

還未來得及歎息,就忽然轉頭:“誰?”

身體虛弱的緣故,五感也隨之遲鈍,察覺到時,對方已衝到她身後,不容分說將她按入懷中,道:“阿朱,成親這般大的事,你竟都不知會我,也太不夠意思!”

她在對方懷中怔了怔,察覺到來者是誰時,聲音裏多了些驚喜:“紫月,你怎會在此?”

“怎麽,不歡迎我來嗎?”紫衣女子將她鬆開,朝她揚了揚眉毛,注意到她額上的龍角,目光立刻沉了沉。

執起她的脈門探了探,驚訝道:“阿朱,你怎會虛弱至此?”忍不住問隨行的男子,“鳳止上神,這是怎麽一回事?”

沉朱身子一頓,不動聲色地往紫月身邊躲了躲。她這副模樣,若是被鳳止看到,實在是太難為情。

鳳止注意到她的動作,鳳眸輕輕眯起,對紫月道:“說來話長。”

紫月注意到他話裏的回避之意,把臉轉向沉朱,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近況:“阿朱,我與東方不小心得罪了魔君,有七百年的時間都受困魔域,昨日才總算逃了出來,剛回紫華山,就接到百翎姑娘送來的請帖。”不好意思地道,“趕至此處已是馬不停蹄,沒有準備賀禮,你不要見怪。若是有什麽幫的上忙的地方,你盡管說,不要同我客氣。”

沉朱握了她的手:“紫月,你不必為我做什麽。你能來,我已經很開心。”探頭看了她身後一眼,“東方闕沒有同你一起來嗎?”

“他派中還有事務,我沒讓他來。”

紫月說著,打量起麵前的少女,原本張牙舞爪的小帝君,此時卻滿身清冷。眸中不禁多出一抹疼惜,柔聲道:“這些年,你到底經曆了什麽啊。”

沉朱隻是握著她的手,默然無聲。

紫月隨意扯了些往事,其間,沉朱不時應上兩句,鳳止也偶爾溫聲回應,彼此之間卻無任何交流,全靠紫月撐著場麵。遲鈍如紫月,也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忍不住拉住沉朱,悄聲問她:“阿朱,你莫不是被逼婚的吧?”偷偷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男子,唔,此君一看就脾氣很好的樣子,有些不大像。

沉朱道:“紫月,莫要亂猜。”

她還是謹慎地確認:“那你告訴我,嫁給他,你當真願意嗎?”

不等沉朱回答,就聽鳳止含笑開口:“阿朱好似有些倦了,你也一路勞頓,不如先去廂房休息。”

紫月走時還顯得有些擔心,可是聽宮娥問起要不要為她備些膳食,立刻將擔心拋到了腦後,誠懇地問道:“你們這兒的廚子能做幹鍋蒜香魚嗎?”

待房中隻剩下沉朱和鳳止,氣氛略有些凝固,沉朱在意額上的龍角,滿心希望他也盡快離開,他卻偏偏朝她走近一步,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到她的身上。

“是你專門請紫月來的?”她沒話找話。

“你不讓宮娥近身,連婚服也不願試,本君隻能找一個不會令你設防的人。昨日恰好想起了紫月,如此而已。”

他又朝前行了一步,停到她麵前。她抬起衣袖,欲將額上的角藏起來,中途卻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清淺的目光落至她臉上,問她:“這副樣子,不想讓本君看到?”又道,“不讓宮娥近身,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她隻覺得手腕處滾燙,抿嘴道:“半人半龍,像什麽話。實在難……”

“難看”二字未說完,就聽他淡淡開口:“很美。”

她不由得抬頭,臉上掛著一絲愣怔。白衣寬袍,烏發自肩頭滑落,美得仿佛山巔的雪蓮。

他的眸色漸如墨染,忍住體內洶湧的衝動,手覆上她的鎖骨,輕輕摩挲,問她:“阿朱,你不覺得你穿的這件衣服很眼熟嗎。”

沉朱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隨手扯出的這件袍子,原來是鳳止的。

她呼吸微亂:“我不知是……”

他卻俯下身,覆上了她的唇,索取片刻,在她淩亂的呼吸中開口:“紫月適才問你的那句話,本君也想問你,嫁給本君,你當真願意嗎?”可不等她回答,他便再一次覆上她的口,在她呼吸不上來時,毫不留戀地丟下她離開,走出房間之前,頓下腳步,“明日的大禮,本君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