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速之客

沉朱去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回來時,鳳宓正坐在桌畔飲茶。

他問她:“丫頭,可是出事了?”

她一邊插門一邊回答:“去會了幾個朋友,已經打發了。”行到桌邊坐下,探手去給自己倒茶。

鳳宓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將茶水飲幹,饒有興致地觀察她的表情。

方圓百裏都在他的神識範圍以內,她做了什麽又豈能瞞得過他。

適才,她抱著劍守在門外的小道上,專等著幽冥的兩位鬼君走近,那架勢,隻怕就差豎個牌子,上書“此路是我開”了。

兩個鬼君是冥王手下,此番上人界不為別的,正是要捉宜默回去,誰料,好容易探到她的行蹤,就碰到了攔路虎。

行到百裏外之時,他們便已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那股力量迫得他們每前進一步都需仔細斟酌,此時突然看到沉朱,不禁懷疑她是否那抹力量的源頭。

可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麵前的小丫頭雖然神情冷肅,有神澤護體,卻及不上他們所感受到的那抹威壓的萬一。

謹慎起見,還是詢問一句:“幽冥司來此公幹,何人膽敢攔路?”

沉朱手握寶劍,挑眉道:“二位若是來捉人的,還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若是不願意這麽回去,我不介意送二位一程。”

說話間,目光冷冷地在兩個鬼君身上流連。雖然未曾與鬼族的人打過交道,可她好歹也身經百戰,眼前這兩個一看就不好惹,若是一個對一個,拚上全力尚能有些勝算,可是若這兩個大哥不夠君子,她恐怕還要吃點虧。

不過,既然蹚了這趟渾水,她又豈能臨陣而逃?

眼中漫上一層殺氣,隨時做好抽劍的準備。

其中一個鬼君道:“汝是何人,報上名來。”

沉朱謙虛道:“吾本是一逍遙散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並無任何響亮的名號,不提也罷。”

對方複問:“宜默與汝是何關係?”

沉朱道:“她欠我一頓飯的關係。”

對方:“……”

沉朱與二鬼君僵持半晌,本以為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可是不等她抽劍搶先機,對方就雙雙撤了一步。

其中一個環顧四周,語調有些慌亂:“閣下是哪位尊神,為何插手幽冥之事?”

沉朱心下一動,他們莫不是看出她身份來了?不該啊。

四下幽寂,安靜得連蟲子叫都沒有。

她茫然地往前行了一步,欲問他們此話的緣故,卻見兩個鬼君雙雙又退了一步,抖著嗓子道:“既、既是尊神的清修之地,吾等還是改日執帖再行拜訪,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說罷就急匆匆地遁了,竟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沉朱摸著下巴沉吟了好半晌。

這冥界人的辦事方式,委實古怪得緊。

而兩個鬼君一路遁逃,直待出了荒河鎮才敢停下來休整,一個按著心肝兒緩了半晌,道:“自打入冥府當差,還未曾遇到過此等凶險……”

另一個同樣有種劫後餘生之感,道:“方才那一位的力量,恐怕還要在上君之上。能有如此神威的尊神,天地間屈指可數,究……究竟會是哪一位……”

同伴亦心有戚戚焉地道:“怪道夫人一次次出逃,原來是在外頭找了個這麽大的靠山。”

他慌忙作勢捂住對方的嘴:“此事還不好妄下定論,還是稟過上君之後再作計議。”痛心疾首道,“早說夫人的性子早晚要闖下禍端,也不知君上當初是看上她哪一點,唉……”

二人交流完心得體會,就匆匆回冥界稟報去了,卻是絲毫也未懷疑沉朱的身份。

沉朱帶著心事回到家中,一開門就注意到端坐在那裏飲茶的鳳宓,隻隨口應付了他兩句,就進了宜默睡著的房間。

原想一不做二不休將她喊起來,聽著她輕微的鼾聲,終是歎口氣又回到了鳳宓麵前。

鳳宓不用想就知道她臉色為何那般難看,含笑提議:“若阿朱姑娘不介意,可與我共用柴房。”

沉朱冷冷拒絕:“不必了。不過是一晚不睡,也算不得什麽。”又對他道,“你不必管我,自去睡就是。”說罷就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還未入定,就聽到衣料摩擦和走動的聲音,而後,就聽到“嗒”的幾聲響,耳畔傳來書生清淨的嗓音:“長夜漫漫,無聊得緊,丫頭,陪我打發一下時間?”

沉朱睜眼,看到桌上東西時,麵上不由得露出輕蔑之色。

象棋,多麽老氣橫秋的愛好。

不等她答應或拒絕,鳳宓已自顧自擺起了棋子。他的手修長好看,惹沉朱多看了幾眼。因這幾眼的關係,她反應過來時,他已將自己那邊的棋子擺好。

沉朱這才慢悠悠地擺起棋子來,勾唇看向他,神色自信:“鳳宓,我可是下棋的好手,到時候輸了,你可不要討饒。”

鳳宓暗笑:丫頭倒是狂妄。口上卻隻淡淡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