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進駐同古
中正先生一連在緬甸呆了數天,走時隻讓杜聿明去送他,臨上飛機時,他對杜聿明說:“你要服從史迪威將軍的命令。”
“如果史迪威將軍的命令和您的決策不一樣我該怎麽辦。”杜聿明身為黃埔一期的學生,蔣介石的嫡係,所以這個問題必須問清楚。
蔣中正沉思了一下,說:“那你先拍個電報問我一下再說。”之後蔣中正乘坐飛機離去。
其實遠征軍進入緬甸以後最大的問題不是仗該怎麽打,而是該聽誰的。理論上講,蔣介石作為中緬印最高統帥,所有的命令都該聽他的,但是蔣介石軍務繁忙,不可能每天都守在這裏,所以任命杜聿明為中國軍隊代理指揮官。而美國政府又任命史迪威為戰區總參謀長,職位在杜聿明之上,蔣介石之下。但是中美思想必定有所差異,杜聿明絕對不可能凡事都聽他的。
後來英國政府又任命一個叫亞曆山大的為緬甸戰區英軍司令,但是也沒說明亞曆山大和史迪威誰的官職大,到底聽不聽史迪威的指揮。中國軍隊還沒開仗,指揮就搞的一團糟。指揮不明,前景不明啊。
此時,200師的先鋒部隊已到達同古。
在前往同古的道路上,戴安瀾的師部正在前行,一路上他們遇到許多從南麵逃亡的難民,這些難民中大多數是華僑,他們都受到南麵戰火的影響,向北逃亡。當他們看到中國的部隊時,不由得眼前一亮,紛紛停下,好奇的看著這隻軍隊。有人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上前問道:“你們是中國軍隊嗎?”
得到肯定答複後,全部歡呼雀躍,更有一位老華僑,激動的淚流滿麵,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祖國沒有忘記我們,派王師來救我們了!”
戴安瀾在車上看到此情景,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他親自下車向這些華僑喊道:“同胞們,你們放心,我軍一定能驅逐日寇,在這之前先請你們到後方安頓,待我軍凱旋之時,就是你們回歸居所之期。”
老華僑熱淚縱橫的說道:“將軍,我們相信你,我們這些華僑就都全都指望貴軍了。”說完,老華僑向戴安瀾深鞠一躬。
下午,戴安瀾抵達平蠻納,隨即召見地方華僑代表及印緬首腦談話,印緬首腦告訴他今日多有士兵在這裏搶奪當地民眾財務的消息,戴安瀾當即震怒,命人就地槍決那些兵痞,以正軍紀。
戴安瀾最是注重軍紀,他決不允許自己的隊伍裏有這樣的兵痞,他在這天的日記裏這樣寫道:今日由梅苗到平蠻納,沿途見人民逃亡,情形可憂慮,到後召地方華僑及印緬首腦談話,發現本師士兵竟有少數因人民逃亡而擅自搶奪人民物品情事,至為憤怒,萬裏長征,而紀律不振,其貽禍之深,豈可言喻,非重處不可!
三月六日,戴安瀾抵達同古,同古距離仰光僅260公裏,扼公路、鐵路和水路要衝,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早在戴安瀾抵達之前,英軍就把同古
的火車站機場等戰略要衝地段一股腦的交給200師。
戴安瀾到達同古後,除了視察軍事,安排防務外還與英軍第一師師長Scott會晤。不過這次會晤還不如不見,除了讓戴安瀾將軍更加頭疼外,Scott並未給戴安瀾提供任何有價值的信息。戴安瀾在那天的日記裏寫道:今赴同古,與英軍第一師長Scott晤見,詢以敵情,則不明了,詢以敵戰法,則亦不知,苦惱之至,今後非由我國軍隊負起全責不可!
同古東部色當河大鐵橋是連接兩岸的交通樞紐,而橋下的色當河也是緬南的重要水路。戴安瀾在參謀長鄭延庭的陪同下站在此處,無暇欣賞色當河美麗的風光,他望著正在橋頭修築工事的士兵們說:“此處勢重,必須嚴加防禦。”
鄭延庭說:“西線由英軍防守,這裏在加上我們200師,守一個同古還是很有把握的。”
戴安瀾可沒有這麽樂觀,昨天與英師長Scott的會談讓他備受打擊,身為一軍統帥,對敵情一無所知,這是兵家大忌。尤其是今天早上,200師全體官兵起床訓練,而英軍卻還在酣睡中。英軍的懶散讓戴安瀾對他們及其厭煩,他們已經被日本人打的鬥誌全無。
終於噩耗傳來,仰光失守。
英國人得知這一消息陣腳大亂,他們散布謠言要撤往印度,在他們驚恐的表情中,似乎天要塌了一樣。後來Scott出麵處罰了謠言者,才讓混亂的軍紀有所好轉。
而200師卻個個摩拳擦掌,這支軍隊在國內屢創日軍,曾取得昆侖關大捷,他們在戴安瀾的帶領下積極布防。然而200師所做的努力,英軍一點也不領情,並且還時常侮辱中國士兵,他們經常用及其不順的中文說:“中國士兵,還是趕快回家吧,我們都打不過日本人,你們怎麽和他們打。”
200師的官兵經常和英軍發生些摩擦,好在兩方長官都極力製止,並沒有發生多大的惡鬥。
但是這一天,戴安瀾接到Scott的電話,Scott在電話裏向戴安瀾告狀:200師的一個士兵打了他三個小卒。戴安瀾心想,這個士兵還挺能打啊,趕緊叫來看看吧。一看之下,戴安瀾氣得臉都綠了。
隻見這位士兵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爛爛,臉上又清又腫,顯然是被打的。自己的士兵被打成這樣,Scott還惡人先告狀,戴安瀾當時就火冒三丈:“說,你為什麽和他們打架。”
“報告師長!他們搶了我的手表!”士兵回答的很有底氣,聲音洪亮,完全看不出委屈。
戴安瀾見他被打成這樣,還不失軍風,心中頗為滿意,又問道:“他們搶了你的手表,你不會先來向我報告,明明打不過人家還和人家打,你這不是找揍嗎。”
士兵眼裏還殘留著憤怒,他正色的回道:“這塊手表對屬下至關重要,那是屬下參軍時心愛之人所贈定情之物,所以無論如何屬下是不能容忍的。還有師長,我沒有打不過他們,他們也被我打的夠嗆,手表也被我搶回。並且屬下認為我國軍隊不遠萬裏出兵緬甸,就是要楊威異域,何必受那洋人之氣。”
士兵的話讓戴安瀾很讚賞,但他還是故作厲聲的訓斥道:“被打成這樣還嘴硬,你叫什麽名字。”
“報告師長,我叫王為正,參軍前是昆明工程學院機械科的學生。”沒錯這個士兵就是王為本的弟弟王為正,也就是他害得兩個哥哥被抓了壯丁。
“一個學生不好好讀書跑來參軍作甚。”戴安瀾故意這樣問,他知道那個時代,最有熱血就是學生,他隻是想聽聽王為正如何回答。
王為正回道:“因為日本人侵略,致我華夏國破山河,若人人不保家衛國,待民族滅亡之時,讀書何用!”
“嗯,說的好。”戴安瀾打心底喜歡這個士兵,接著一拍王為正的肩膀說:“走,跟我去英軍師部,我為你討回公道。”說罷,戴安瀾帶著王為正直奔英軍指揮部,這次戴安瀾來勢洶洶,把副師長鄭庭笈也帶去了。
一進英軍指揮部,戴安瀾就怒氣衝衝的對Scott說:“Scott將軍,請您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Scott的中文很不流利,他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王為正,說:“戴師長,這是神馬回事。”
戴安瀾指著王為正說:“你說我的部下打了你的士兵,可是你看見沒,我的部下衣服都被扯破了,臉都腫成這樣,你說到底是誰打的誰。”
Scott做了一個攤手的動作,說:“Oh,戴師長,我不知道你的部下傷的這麽嚴重,他們三個來找我時,我隻看到他們留著鼻血。況且他們三個還說是你的部下先動的手。”
戴安瀾回過頭去問道:“是你先動的手嗎?”
王為正回答:“我先打他們不假,但講到動手還是他們,他們不先動手怎麽能搶我的手表。”
戴安瀾轉過頭來說:“聽見了嗎,Scott將軍,您的士兵搶了我部下的手表。”
“神馬手表,我不知道,他們沒和我說這些。”Scott一臉的無辜。
戴安瀾說:“將軍在處理這件事前應該先查清楚,不要讓我的部下蒙受不白之冤。”
“好吧,這件事我會查清,真要是像這位先生說的這樣,我一定會狠狠的懲罰他們。”Scott咬著牙說道。
戴安瀾說:“軍紀是一個軍隊的象征,一個好的軍隊就要有好的作風,否則將是一盤散沙。”
Scott聽不懂一盤散沙的意思,邊上的翻譯給他翻譯完,他回道:“戴師長說的很對,我以後會嚴格管理我的軍隊的。”
“希望這樣的事以後不會發生。”戴安瀾笑道:“我國軍隊不遠萬裏前來是來幫助貴軍的,我們是盟友,我們共同的敵人是日本人,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我們應該團結一心。”
“是的,我們是朋友,你們中國有一句話說不打不相識,希望這位先生不要太介意,以後能和他們成為朋友。”Scott剛學會一句中國成語,現在剛好用上。
目的已經達到,戴安瀾帶著王為正出了英軍指揮部,路上戴安瀾問王為正:“你是哪個團的。”
王為正回答:“報告師長,我是597團3營的。”
“我想把你調到警衛連你可願意。”戴安瀾打心裏喜歡他這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想把他留在身邊。
王為正愣住了,他完全明白師長的意思。他剛才還在抱怨今天真是晦氣,一出門就和三個英國佬幹上了,此刻師長不光為自己出了氣,還想把自己留在身邊,這驚喜來的太突然。
旁邊的鄭庭笈笑道:“小子你還在猶豫什麽,能留在師長身邊是你的造化。”
王為正這才回過神來,回道:“感謝師長厚愛,不過屬下認為,戰功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幹出來的,屬下剛入軍營,沒有任何戰績,不配擁有師長如此抬愛。”
“喲嗬,說你胖還喘上了。”鄭庭笈打趣道。“你以為警衛連是吃幹飯的,戰爭進入白熱化的時候,咱們師長都要上戰場,別說警衛連了。”
“屬下還是想去戰場上直麵敵人,痛宰敵寇,即使犧牲也無怨無悔。”王為正還是不買賬,其實是他的內心在作祟,在學校的時候每每聽到日軍有攻占一座城市,他的心情都是無比憤怒,他抱怨中國軍隊的無能,幻想著自己要是上了戰場,怎樣的殺敵立功,即使犧牲了也會千古流芳,熟不知戰爭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個樣子。
“好小子,有衝勁。”戴安瀾越來越喜歡這個士兵,他注視著王為正說:“王為正是吧,我記住你了,去吧,為了我們的民族去戰鬥,我希望經曆戰爭之後還能見到你。”
“是!”戴安瀾的眼神給了他很大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