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挑撥
楚雲舒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寬寬的雙人**,隻有他自己。看看淩亂褶皺的被褥,他恍惚還記得昨晚的那場瘋狂。
那個人呢?
楚雲舒一抬眼:許大帥正坐在床邊,左手一個油彩托盤,右手裏捏著兩三支油彩畫筆,他的麵前一個畫板,正在專心致誌地畫著什麽。
“你畫什麽呢?”楚雲舒輕輕問了一聲,聲音中帶著些剛剛醒來時慵懶的沙啞。
許大帥瞥了瞥**的人,眼神輕柔,叼著畫筆道:“畫你呢。”
“畫我?”楚雲舒聽來有些意外,於是便想坐起身來看看。
“別動,你先別動,就這樣躺著最好。”許大帥急忙拿下了叼在嘴裏的那支畫筆,對著楚雲舒擺手。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楚雲舒便不由得彎起唇角,繼續躺在**。
“實際上大帥很喜歡畫畫,少時留洋學的專業就是西洋油畫。”忽而記起,蔡副官似乎這樣說過,楚雲舒又想到自己第一次來帥府的時候,帥府的回廊上,裝飾了很多大帥的油彩畫。
“聽說,大帥很喜歡畫畫?”楚雲舒躺在**問道。
許大帥微微一笑,“蔡副官對你說的?”
楚雲舒點點頭,“嗯,他說你留洋是......是專門為了學畫畫。”
“哈哈哈......”許大帥聞言大笑,“不是專門為了學畫畫,是所學的專業是西洋油畫。”
楚雲舒歪著腦袋想了想,“有什麽區別麽?”
許大帥未答言,扭過頭去,將那人俊秀的身姿用油彩一層一層、精心地鋪在畫板上。他認真的樣子,忽而教楚雲舒覺得有些迷人,“我說你啊,留洋的話,一定見過外麵的樣子吧?”
“見過啊,”許大帥邊畫邊道:“想聽聽麽?”
楚雲舒有些靦腆地點點頭,“我自打出生,就沒出過這同陽城。對於外麵的事兒,聽之甚少,也更是沒見過。如果你能講,我自然願意聽。”
許大帥隨即放下手裏的畫筆,“要是雲舒想聽,我就給你說說。”接著坐到**,攬過正躺著的楚雲舒,令他偎在自己的懷中,才開始說道:“我留洋的時候,隻有十二歲。”
“還是個孩子呢啊......”被大帥這樣抱著,楚雲舒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將頭埋在大帥的胸膛上,一隻手輕輕地抓著那件白色的襯衫。許大帥身上,散著一種新鮮的油彩顏料的味道——真是好香的味道......(好香,夜鬥身上的味道~~)
“十二歲的我,是頭一次走出家門,更是頭一次走出國門。外國的一切都很新鮮,馬路上,是帶著禮帽的紳士們和金發碧眼的美人兒;櫥窗裏,有漂亮的衣裝、飾品,外麵還掛著一閃一閃的霓虹燈,特別漂亮......他們還有很多大工廠,工廠裏有很多機器,用那些機器就能造出汽車、輪船和大炮......”
楚雲舒靠著許大帥,聽他講得新鮮,“用機器就能造出這麽多東西?那昌之每天坐的那輛大汽車呢?也是用機器造出來的麽?機器怎麽就知道要製造這樣的東西呢?”
許大帥被這戲子拋出的一連串的問題逗笑了,“我的那輛汽車,是從外國買回來的,外國人用他們的機器造出汽車,再高價賣給咱們。”
楚雲舒抬眼,望著這個仿佛什麽都知道的男人,“咱們自己不能造麽?”
許大帥輕歎了一口氣,但刀一樣的雙目中,眼神卻無比堅定,“咱們總有一天,會有自己的汽車、輪船,會有自己的機器、工廠,也會有自己的長槍、大炮。”
楚雲舒愣愣地望著這個男人,那份堅定實在令人著迷,所以這心也就被完完全全地俘獲了......
“留洋的那幾年,我真是見識到了不少新鮮的事物。”許大帥摟著楚雲舒道:“尤其是西洋的油彩畫,鮮豔明亮的色彩和崇尚自由的精神,都塗鴉在那一張小小的畫板上,光是看著,就能讓人充滿向往。所以,當時的我選擇了西洋油畫這個專業,把我之所見、所學,全畫在這畫上,如能以此來喚醒國人的精神,振奮圖強,則國運必昌。”
“隻靠幾幅畫,就能喚醒國人?”楚雲舒有些懷疑。
許大帥點點頭,“是啊,我那時尚且年少,想法真是簡單得可笑;以為憑借著自己的一腔熱情,就能改變一切,可結果,卻並不是這樣。若真是想著國富民強,還不如直接拿起槍,馳騁疆場,所以我便棄了畫筆,上了軍校。”
“一定很苦吧,軍校......”楚雲舒的語氣比之前輕柔了些。
許大帥笑笑,“雲舒啊,當一個人的理想足夠強大時,再多的苦也不叫苦了。”
楚雲舒不再說話,身子又貼緊了許大帥幾分。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靜靜地呆了一會兒,一陣敲門聲響起。
“大帥,早飯已經準備好了。”蔡副官站在門口,禮貌地微笑道。
許大帥與楚雲舒隨即起身。
穿戴整齊、洗漱完畢之後,楚雲舒不由得轉向那副油畫前,想看看在那男人眼中,自己究竟是副什麽樣子。誰知剛走到那畫板前,他的臉便立時紅透了——隻見畫中的自己臉頰緋紅,醉態盡顯,一絲不掛地躺在**;精瘦的身材倒也不顯得陰柔,秀美的肌肉更令他看來陽光了幾分,一隻被角若隱若現地遮住羞處。
整幅畫將楚老板昨夜的性感、**揮灑的淋漓盡致,從五官到身體線條都極盡細致地勾勒出來;楚雲舒咬著下嘴唇,兩頰通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不由得暗暗怪罪許大帥:你畫就畫了,還偏要畫這種勞什子的像!繼而一個轉身,想要走出房間。
許大帥卻趁勢將他拽過來,“咋樣,昨晚的你,是不是特別美?”
“滾!”楚雲舒當即甩開這個討厭的家夥,逃也似地奔出門。
許大帥在後麵追上來,道:“雲舒,一起吃了早飯再回吧。”
“才不要。”楚雲舒低著頭,“我得先回去,昨晚在你這兒呆了一夜,大哥一定很擔心......”
許大帥的嘴唇輕輕湊向楚雲舒的耳邊,“那我今晚去聽你唱戲,可好?”
“嗯,好。”楚雲舒紅著臉應下許大帥,便慌慌張張地跑回去了。
再說楚雲徳這邊,他今早天不亮就跑去酒館,準備把那個一夜宿醉的兄弟背回來。可到了酒館一看,那大門緊閉,哪裏有自家兄弟的影子?他一個人醉醺醺的,又能跑去哪裏?楚雲徳這樣想著,便打心底裏惦記著自己的兄弟。
他使勁兒地拍拍酒館的木板門,裏麵沒有任何應答。估計酒館裏的小夥計還沒起床,楚雲徳在外麵急得直轉圈兒。到底是去哪兒了,莫非是碰上了什麽人?兄弟最近心情不好,該不會出什麽事兒......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個穿著綢緞棉袍、夾著雪茄煙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別擔心,雲德。楚老板隻是去了許大帥那裏。”
楚雲徳一轉頭,看到了一臉微笑的曹樂泰。
“你在這兒幹什麽?”看到曹樂泰,楚雲徳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
曹樂泰也並不惱,那笑容依舊和暖,“看你這段時間,天天都這個時辰來背你兄弟回家,我便也來這裏等著了。”
“你等著我?”楚雲徳的眉頭已經開始打結。
曹樂泰似乎還沒意識到楚雲徳的不悅,“每天淩晨都要背一個醉鬼回家,很辛苦的吧?我擔心雲德,所以每天都等在這裏。”
楚雲徳哂笑一聲,“曹東家你真是有心。你不出來絆我們一腳,就算我們兄弟兩個積德了。”
曹樂泰略收了收笑容,一臉無辜,“楚大公子這句話是怎麽講?”
楚雲徳的目光很冷,“曹樂泰,你說句實話,我兄弟搞成這樣,是不是因為你又在背後做了些什麽?”
曹樂泰朗然一笑,表情非常坦**,“雲德,你真的誤會我了。你兄弟的傷心事絕對和我無關,不過,他為什麽傷心我倒是略知一二......”
楚雲徳聽來眼前一亮,“你知道?那他因為什麽傷心?”
曹樂泰斜過眼來,看著楚雲徳,揚了揚唇角,“自然是因為許大帥。”
“許大帥?”這倒是將楚雲徳說的有些摸不著頭腦,“許大帥與我兄弟是好朋友,我兄弟怎麽會因為他傷心?”
曹樂泰反問,“許大帥與你兄弟是好朋友,這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楚雲徳一撇嘴,“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去了。許大帥是個豪爽之人,又喜歡廣結朋友,他是我兄弟的戲迷,我兄弟自然也就成了許大帥的朋友。”
曹樂泰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雲德,許大帥是什麽身份,你就不想想,他怎麽會跟你兄弟這樣一個戲子交朋友?”
楚雲徳似是被問住了,愣了幾秒,隨即又道:“曹樂泰你什麽意思?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那麽勢利嗎?許大帥是正人君子,他欣賞我兄弟的演技唱功,才會與我兄弟作朋友。”
曹樂泰冷哼一聲,“正人君子?隻怕他是另有目的。”
楚雲徳怒道:“你說什麽?!”
曹樂泰揚起下巴,“楚家大公子,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單純的可愛。那許大帥又是送花籃、又是請吃飯,甚至昨晚還將你那位酩酊大醉的兄弟接到府上去過夜,就算是好朋友,也做不到這種地步吧?”
楚雲徳也沒再繼續反駁,隻是將眉毛擰成一團;一麵擔心自己的兄弟,一麵又在琢磨著眼前這個悠然自得地抽著雪茄的男人——他到底有什麽目的,為啥要跟自己說這些話?
“我隻是想給你提個醒,”曹樂泰抽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個煙圈,又將唇湊到楚雲徳的耳邊,“聽說最近很多權貴都喜歡趕時髦,養個男寵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