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落下了一片失神的黯淡,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經失去了顏色,自嘲地牽了牽嘴角,露出來一抹淒涼的笑意,“除你外,這世間安得還有人能與我琴瑟和鳴,永結同心?”
白婉瓷出了華興的門,一陣冷風撲麵而來,帶著瑟瑟的寒意。
此時此刻,許靜芸正守在華興的門口等待著她,見得她走出,她便立刻迎了上去,關切地問:“小姐,您出來了,您和景老板談好了嗎,他同意與您和離了嗎?”
“都談好了。”白婉瓷淡淡地點了點頭,清風撩起了她的衣衫,她的臉色看不出任何喜怒,“簽完了離婚書,從此後,我們就再也不是夫妻關係了。”
“啊?景老板就這樣答應您了啊!”對此許靜芸不免有些意外,原以為景明軒對白婉瓷那般深情,定會挽留於她,卻不想就這樣輕鬆地簽下了這一紙離婚協議書。
“難道……景老板沒有再對小姐您說什麽嗎?”
“還有什麽可說的啊。”白婉瓷搖了搖頭,臉上添了一絲淒淒然之色,“我把那個孩子弄丟了,他為我付出了這麽多,我卻什麽都沒有為他留下,他大概是怨我的吧。”
“可是小姐,你為什麽不和景老板解釋啊?”許靜芸對此不覺有些不解,“景老板,他當時人不在彬川,小姐在這邊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不知道,便誤會了是小姐親自將孩子打掉的。”
“如果小姐和景老板解釋這件事情,原本就是一場意外,小姐為此也沒少傷心難過,景老板也不會不相信小姐的話,你們兩個人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結局呀。”
“還有什麽解釋的必要啊?”白婉瓷搖了搖頭,臉上更生了一絲自嘲之色,清風掠在了她的臉龐上,那久病初愈的夾邊不絕,更添了一抹憔悴。
“他當是我親自將孩子打掉的,我哪裏還有什麽必要和他解釋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就算不是,我曾經也動過這樣的想法。”
“追根究底,這個孩子的離去都是我的緣故,如若不是因為我沉迷於工作而沒有好好安胎,這個孩子也不會沒有,這與我親手將這個孩子打掉又有什麽區別。”
“他怨我也是應該的事情,我也沒有任何不甘。我虧欠他的太多,終究是沒有辦法把這份虧欠還給他的。”
“小姐您就真的不想再和景老板一同生活下去了嗎?”許靜芸又對她問道:“既然您不是再怨景老板,又為什麽一定要和他簽下這一紙離婚協議書?”
“就算你們當初的婚姻是因為利益而結,可你們也著實是一對佳偶天成。景老板他那樣愛護於你,你們昔日也是那樣的恩愛,您又為什麽忽然擬定這一紙離婚協議書,要和他結束這段來之不易的夫妻關係?”
“靜芸,你不懂。”白婉瓷垂下了眼眸,隻是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臉上隱隱流露出了幾分淡淡的蒼涼,“我與他本就不適合做真正的夫妻,我們之間的夫妻關係再維持下去,隻會給我們彼此之間造成更大的傷害。”
“自從他和我成婚以來,他一直都在為玉蘅春付出,為此,不知讓華興落下了多少損失,然而他卻從來沒有停止過他的做法。”
“而我又害得他的一腔期盼落空,連一個孩子都沒能為他留下來,這個孩子的離去,已經形成了我們二人之間永遠也無法填補的了的隔閡。”
“我不能夠再虧欠他與華興,也不能夠讓他一次又一次的為我傷心難過了。盡早結束了這段關係,也盡早停止了這份傷害,於我於他而言,都是益事。”
話音落下,她停止了腳步,將頭轉了過去,在那叢林樹葉的掩映之下,望向了華興陶瓷製造公司的那一座高樓大廈。
一道殘陽落下,映著每一片玻璃都閃爍著極為耀眼的光芒,還是那樣的恢宏壯觀,仿佛是這個人世間屹立不倒的雄偉。
她的眼中明暗交雜,流露著千萬般思緒,恍然之間,想到了初遇景明軒時候的情景。
千萬般牽絆,最終也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罷了。
從此之後,這裏再也不是屬於她的歸宿。
她落下了一聲輕輕的歎息,將眼眸之中的那三分留戀隱了去,決絕地轉回了頭,隻留下了一句,“結束了,全部都結束了,以後我與他,玉蘅春和華興,都不再有任何關係了。”
宋良時和孟淺櫻的婚事終於在這幾天定了下來,就在下個月的初九。
宋良時已經把一切該準備的都準備了齊全,在成婚的所有事宜的準備上都萬分妥當,沒有一點點的疏漏。
景明軒對此也十分滿意,並答應了他在那一天讓他們舉辦婚禮,把孟淺櫻嫁給他。
這幾天他們一直在籌劃著置辦婚宴的事情,終於得償所願,孟淺櫻也萬般歡喜,無時無刻不在憧憬著婚禮的舉辦。
宋良時為她挑選的那一件法式婚紗,她愛不釋手,在華興工作的閑暇時候,便將那件婚紗穿了上。
她對著鏡子整理著自己的妝容,便興高采烈地跑去了景明軒的辦公室。
“明軒哥,你看你看呀。”她提著婚紗推門而入,在景明軒的麵前炫耀著,“這是良時專門為我定製的婚紗,可是歐式風格的呢,你瞧好不好看呀。”
“好看好看,當然好看。”景明軒看著她那神采奕奕的模樣,輕笑了一聲,“馬上就要嫁人了,這會你開心了吧。”
然不知為何,景明軒透過那穿著婚紗的孟淺櫻,隱隱之中,好似看到了當初與自己成婚之時,那身著一襲聖潔婚紗的白婉瓷的模樣。
當初的她也是這個樣子,那一身曳地的婚紗和其聖潔,那份耀眼的美麗,是整個人世間獨一無二的一份。
可是那些都是曾經了,是永遠都不可能回得去的曾經,她早已不是自己的妻子,再也不可能坐到自己的身旁,與自己耳鬢廝磨了。
與她簽完離婚協議書已經有了快兩個月的時間了,可他卻還是沒有習慣他不在身旁的日子。忙完工作,抬起頭來,總是會下意識的看向身旁。
甚至也總會在時常在口中呼喚出她的名字,可卻從來也不會得到一聲回應,當望著那空落落的辦公室之時,他的心中總會湧起了一片難以言說的失落與惆悵。
曾經每天都能夠喝得到的十珍湯,也隻能成為了在回味之中的美味,便是食堂所做的飯菜,再美味卻也沒有任何一道膳食能夠比得上她所做的十珍湯。
早已經把她當做了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又怎麽可能這樣坦然地接受她的離開呢?她離開之後,他也沒有再收到有關她的任何消息,可她卻仍然頻來入夢。
便是連看到穿著婚紗的孟淺櫻都能夠讓他聯想到曾經的她,這一份深入心魂的掛念,又怎麽可能輕易將其放得下?
罷了罷了,想這些又有什麽意義,是自己親手放她離開的,她也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邊了。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將這份思緒收了回去,正了正麵色,並看向了孟淺櫻,“還有七天就是你們舉辦婚宴的日子了,需要準備的,宋良時那邊都為你準備好了嗎?”
“嗯嗯嗯,都準備好了。”孟淺櫻托腮,臉上映出了一朵如花般嬌豔的笑容,癡癡地笑著,憧憬著,“就等著大喜日子那一天,我穿著一身潔白的婚紗嫁給他做妻子了,想想就歡喜呀!”
“時間過得真快啊,小丫頭轉眼之間也要嫁作人婦了。”景明軒輕輕地拍了拍孟淺櫻的肩膀,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神色,“你馬上就要離開華興了,那時候你就不在我身邊了。”
“平時總嫌你胡鬧,可是現在你要走了,我還有些舍不得你這個小丫頭呢。”
“明軒哥,我也舍不得你呀。”孟淺櫻撅了撅嘴,可卻也並未見得有怎樣的傷感,隻是淺笑而道:“不過沒有關係的,淺櫻就算嫁人了,也永遠是明軒哥最親的小妹妹,會時常回來看望明軒哥的。”
“你呀,隻要能夠過的幸福安康,明軒哥就放心了。”景明軒為她捋了捋耳邊的鬢發,輕聲而道:“這些年在華興,你也吃了不少辛苦。在你嫁人之前,是否還存有著什麽沒有完成心願?”
“如果有的話,就盡管和明軒哥說,明軒哥一定會盡可能的滿足你的。”
“嗯……”孟淺櫻咬了咬嘴唇,糾結了一瞬,方才抬起頭,眼中泛著一縷深深的赤誠之色,對景明軒開了口,“明軒哥,其實我的確還有一個心願。”
“就是……就是在我婚禮的那一天,能不能也把嫂子請過來啊?她也是待我極好之人,雖然你們現在不在一起了,但我還是希望她能夠看到我嫁為人婦的那一刻。”
聞此言,景明軒的唇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麵色也有了微微的變動,聲音之中更多了幾分低沉,“我與她已經不是夫妻了,她已經恢複了自由之身,恐怕未必會接受我們的邀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