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

當崔謝璟說出將自己的功勞也全部送給楚荇的時候,眾人都有些傻了眼。

比起當文官需要數著日子熬資曆,這去戰場上打拚來的功績都是實打實的……當真就要放棄了?

可也有人想到了。

景王已經襲了爵位,即便是再封賞的話,也不知道還能封賞什麽。

毫無意外的,這次戰事最大的功勞是崔謝璟,其次是楚荇,至於其他兩個去撈功勞的……能保住命就不錯。

坐在高處的昭帝也有些遲疑。

護下兩座城池,又能將越蠻子打出去,簽下投降合約,這功勞封侯封王都不算什麽。

可落在楚荇一個女兒家的頭上,他也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難道鎮國公主的身份,比不上封侯封王?

朝中靜悄悄的,眾人時不時將目光落在站在前麵的楚荇跟崔謝璟二人身上,又時不時瞥一眼上麵似乎有些為難的昭帝。

終於,有人站了出來。

“皇上,鎮國公主雖名聲龐大,可也不過是一介公主,落在世人口中也隻是女流之輩,但若是如男子一樣封王,那意義不言而喻。”

此話一出,不少人手心裏皆是捏了把汗。

這話可正可不正。

公主封王,是不是就意味著會站在朝堂上商議朝事,同時也意味著跟皇子們有爭鋒之力,畢竟現在的皇子都沒有封王的,她生生壓了皇子一頭。

其次,公主封王,日後對皇位……若是有了野心又如何。

昭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抬頭看向站在底下的女兒,心中五味雜陳。

廢了一個兒子,卻得了一個有戰功的女兒,一時之間他竟是不知道該喜該憂。

多少個午夜夢回,他都盼著楚荇是個男兒的話,他又何必為了立太子之事煩心。

可偏偏,楚荇不是個男兒!

隻是有一點,這龐大的功勞與其落在景王府的頭上,還不如落在自己女兒的頭上。

楚荇再是女子,也流淌著自己身上的血。

但景王府不是。

念頭想到這裏的時候,昭帝立刻就通了不少,他咳了聲,“既然景王要將功勞奉上,那朕也不多說什麽了,楚荇聽旨……”

楚荇跪了下來。

眾人也紛紛跪下,口呼皇上萬歲。

賞賜的聖旨還未曾寫下,隻先口諭為主,事後再補一張就是了。

在昭帝的一番封賞後,眾人看向楚荇的態度也變的極為不同,她的封號也有了一個字,安。

安字,意在平定邊關之亂。

楚荇再次跪下謝恩。

接下來,就是有關於二皇子楚敬的通敵叛國的事情,朝堂上的氣氛再次變得十分凝重起來。

皇子叛國,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可事實又擺在眾人的麵前。

昭帝的臉色黑的更是難看,“對這個畜生,你們還有什麽證據?”

該提上的證據都已經提上了,包括連雨煙的畫押,包括楚敬貼身侍衛的承認,包括他將拓跋行私自留在他的住處。

隻是楚敬是個十分細心謹慎的人,並沒有任何書麵證據存在。

除了這些人證,其他的並沒有尋到蛛絲馬跡。

“我有證據。”一道稍顯稚嫩但卻堅定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過來。

緊接著,是楚純一步步的踏入。

這是她第一次進偌大的朝堂,可當目光落在前麵的四姐姐身上時,她又步子堅定了不少。

楚純的小臉仰著,已經不似往日在宮中養的那般白嫩,卻別有一股堅毅的模樣。

她跪下行了大禮,緩緩抬頭,“父皇,兒臣作證二哥通敵叛國之事,他曾跟母妃商議陷害蕭家之事,又將安陽侯當做棋子,在邊關挑起事端,聯係拓跋行,致使邊關的無辜百姓陷入戰火之中,兒臣在邊關待了許久,願意為邊關的百姓們和死去的將士們說話。”

盡管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心裏也痛的厲害。

二哥也好,母妃也罷。

還有她。

都沒有回頭路了。

但她說的絲毫不後悔。

昭帝盯著底下跪著的小姑娘看了許久,到底是輕歎了一聲,兩個女兒何其出眾!

偏偏自己看重的兒子楚敬,做出這般豬狗不如的事情,竟想拿著昭國的江山,來換取他的皇位。

現在是沒成。

若成了呢?他豈不是要死在這個好兒子的手裏。

他之所以想再要些證據,是心裏尚且有那麽一絲絲不舍和猶豫,直到見到了純兒……這個女兒一向真誠。

嫻貴妃跟楚荇的不和,他是清楚的。

純兒卻依著她的四姐姐,想到這,昭帝忍不住再看了一眼站在前麵腰背瘦削卻冷靜異常的四女兒。

若是個兒子就好了啊。

他想。

很快,昭帝就冷聲開了口,“貶二皇子楚敬為庶人,判……”

想說判死的瞬間,沒人注意到他的手在禦桌下麵有些發抖,到底是改了口,“終身囚禁地牢吧。”

“至於嫻貴妃,教導皇子無方,賜死。”昭帝又道。

此話一出,楚純頓時就有些急,“父皇!”

旁邊的楚荇也是沒想到,父皇到最後都要留楚敬一條性命,可卻對陪伴多年的嫻貴妃毫不猶豫。

不過很快她就想開了。

楚敬再如何,身上也是流著父皇的血,而那嫻貴妃跟她的母後,又有什麽區別。

“父皇,玉純公主在邊關中也立了功,她想用功勞換嫻貴妃的命。”楚荇深吸一口氣開口,“嫻貴妃雖教子無方,卻教女有方,也算功過相抵,求父皇成全。”

楚純急得咚咚磕頭,“求父皇饒母妃一條性命,兒臣願意代她去死。”

“胡說什麽。”昭帝怒斥出聲。

堂堂公主,居然要替一個罪妃去死,這成何體統?

“還請父皇饒嫻貴妃一條性命。”楚荇也跪了下來,“她是六妹妹的生母,若直接賜死,那日後六妹妹就沒有母妃了。”

一個沒有母妃的女子,哪怕過得再好,都是缺了什麽的。

就像她一樣。

“父皇!”楚純眼淚滾落下來,她再次叩頭,“兒臣知道母妃犯了大錯,可兒臣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換母妃的性命,求求父皇成全。”

這時,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三皇子楚遼站了出來。

他拱手,“父皇,兒臣看來,四妹妹失了母後的這些年過得並不容易,若是再讓六妹妹也失去母妃的話……兒臣都覺得可憐,不如留嫻貴妃一條性命,或是貶位,或是禁足,都好過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