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九。”楚荇看了麵前的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立刻右膝跪地,沉穩而堅定地應了聲,“屬下在。”

楚荇將桌上記著暗影衛二百來號人的紙張瞥了眼,心裏微微驚訝。

這些人在短短的幾年裏,就遍布了整個京城的權貴,官員,富商的家宅中,不少人甚至已經如影九一樣,成為當家者的左膀右臂。

甚至有人在宮裏已經站住腳跟。

可見他們的滲透力有多強。

她是在母後臨死前,才得知了暗影衛的存在,也知曉了那把藏在佛像後麵的小小匕首的分量。

母後是想讓暗影衛護她長大。

“整個昭國,一共多少人。”楚荇問的溫和。

影九依舊低著頭,“回主子的話,暗影衛總共遍布昭國六百三十人,有一百一十人跟在了景王妃身旁,其餘者在下麵的城縣中,主子是否需要將他們調動回京?”

他們能被選中在暗影衛裏,身手以一敵十都是基本,更重要的是誓死追隨的精神。

無論他們現在已經混成了什麽身份,隻要主子一聲令下,便會迅速聚集到主子身邊,為主子出生入死。

“暫時不必。”楚荇搖頭。

她之所以去鳳儀宮裏將匕首拿出來,不過是擔憂事情會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

若事情在她的控製之內的話,她沒必要大動暗影衛。

楚荇又看向旁邊的幾封書信,翻閱了下,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書信開頭的署名是遊遠公子。

大多數並看不出什麽不對,是兩個好友之間的一些閑談而已,根本不涉及國政之類。

倒是有兩封不對……可真能在信上說的這麽明顯?

她印象中的蕭遠確實是個學武叫苦連天的少年,但他也有自己的好處。

比如說,他小小年紀便展露出了長袖善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天賦。

這在武將世家中……很不容易。

“我要去一趟大牢。”楚荇晃了晃手中的信,“天亮之前,我會將這些信原封不動地讓你帶回去。”

影九應了聲是。

他想了想,“主子,要不然屬下帶您過去?”

好歹他跟在大理寺卿的身邊多年,大牢也踏足過幾次,若發生意外情況的話,他好護著主子撤離。

楚荇略微沉思,剛想應下。

就聽旁邊的男子懶洋洋出聲,“不必了,本王帶她過去就是了。”

且不說荇荇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要厲害許多,就算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也不可能讓荇荇丟上一根汗毛。

影九看向崔謝璟的眼神裏帶著幾分疑惑。

崔謝璟不緊不慢地從懷裏拿了景王府的令牌出來,舉在他麵前,“看好了。”

“是!”影九心裏一顫。

他莫名有些激動。

潛伏京城中多年,甚至以為自己在暗影衛中再無出頭之路,還曾黯然神傷過。

如今僅僅一個晚上,他居然能見到兩個活主子!

崔謝璟將令牌收回懷中,上前把桌子上的幾封信整理拿起,拽住了楚荇的手腕。

“走。”

在路過影九的身邊時,崔謝璟步子一頓,偏了偏頭,“本王記得暗影衛中有男有女,給本王調兩個女的過來。”

女影衛的武功高強,辦事也利索。

像今日青芍被連家那個女侯帶走的事情,就不會再發生了。

日後若遇上個什麽困難,女影衛也能幫個忙不是?

“是!”影九立刻應道。

看著兩人拉著手離開的背影,影九覺得莫名更激動了幾分。

兩個主子……堪為一對!

簡直郎才女貌!

隻可惜玉荇公主已經有了駙馬,莫不是他們家的小主子上趕著當妾?

京城的大牢在內城東邊,四周有禁衛軍鎮守,又有巡邏兵來回查探,看起來十分嚴密。

楚荇這會兒已經打昏一個巡遊兵,換上了他的衣服。

崔謝璟同樣照做。

兩人避開一隊巡視,趁著換崗的功夫,貓一樣地竄了進去。

守牢的獄卒們正昏昏欲睡。

楚荇快步走在牢道上,三轉九拐,穿過幾間關著死囚的牢房後,站在了一道不起眼的小門前。

“你對大牢這麽熟?”崔謝璟眼帶笑意。

楚荇嗯了聲,從懷裏掏了個鑰匙,幾下將小門上的鎖打開。

她依舊快步往前。

崔謝璟瞥了一眼完好無損的門鎖,抬手將小門虛掩上,看著遠去的背影微微挑眉。

他一時不知道該為她高興該是心酸。

原本在宮裏嬌著長大的堂堂公主,在沒了母親後,到底吃了多少苦頭才會遇事這般從容。

印象中,她還是當年那個被他奪了手裏的鞭子,會站在原地哇哇大哭的小姑娘。

崔謝璟輕歎一聲,抬步跟上。

楚荇幾乎是輕車熟路地尋到了關押蕭家人的牢房。

她雖是第一次進大牢,可自父皇要蕭家來京候審的旨意下來後,她就火速讓人尋了大牢裏麵的內部結構圖,並牢記在心。

不論如何,她總要來牢裏一趟,了解一些情況。

蕭家的二十多名男子,每三四人占用一個小牢,裏麵僅有兩床破被和一些還算幹燥的稻草。

守在此處的兩個獄卒,很快就注意到了楚荇的身影。

其中一人上前查問。

“大半夜前來,是不是大人有什麽吩咐?”

楚荇剛要尋一個編好的理由,就見崔謝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手速那叫一個快。

麵前的獄卒軟綿綿地往後倒了下去。

不遠處的獄卒立刻站起來,下意識地就想喊人,卻覺得脖頸處一疼,立刻也咚的朝後麵倒去。

“你快些。”崔謝璟將麵前的獄卒扛了起來。

他們此番前來又不是要劫獄,不過是跟蕭家人問兩句話,速戰速決是最好的。

崔謝璟將倒地的兩人扶上四方桌,又給他們擺了一副趴著睡覺的姿態。

楚荇收回目光,一間間牢房打量過去。

直到看到了外祖父蕭遠征的身影。

蕭遠征單獨關押在了一間牢房中,他聽見動靜後便坐了起來,靜靜地看著外麵的人靠近。

“外祖父。”楚荇喚了聲。

待蕭遠征聽到這聲稱呼,猛地就站了起來,明顯帶了不可置信。

他身子微微顫著上前兩步,“荇兒?”

這輩子,他蕭遠征有四個兒子,卻隻生了一個嬌滴滴的女兒。

想都不用想,能喊他一聲外祖父的人,除了荇兒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