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回家

瘋狂的軍團石垣島那團冉冉升起的蘑菇雲給這場空前慘烈的戰爭劃上了一個句淋淋的句號,歐亞大陸的戰火終於熄滅了。這場戰爭從亞洲打到歐洲,從東海打到印度洋,華國,北約,蘇聯,世界三強都壓上了除核武器之外的全部戰略打擊力量,天基武器、‘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電磁炮、空‘射’彈道導彈等新概念武器紛紛登場,顯‘露’出恐怖的威力。最優秀的將領,最優秀的士兵,最具智謀的政治家,在不同的戰場上竭盡全力,施展自己全部才華,為了取得最終的勝利賭上了一切,使得這場戰爭越發的殘酷、慘烈。這場由北約一手導演的戰爭讓以‘色’列、東瀛這些小國遭到滅頂之災,讓朝鮮半島血流成河伏屍百萬,讓華國遭到重創,摧毀了蘇聯的根基……毫不留情的對全球政治格局來了一次徹底的洗牌,最終,它又反過來摧毀了北約自身。在華國與蘇聯聯手發起的猛烈反擊之下,北約最終被打垮了,超過兩百萬軍隊被留在了烏克蘭,能戰之師被一掃而空,不得不豎起了白旗。

在遭到蘇聯三枚SS-18洲際導彈攻擊之後,歐洲各國紛紛宣布退出北約。兩次世界大戰的慘痛回憶猶自鮮明,歐洲人脆弱的心髒實在無法承受比世界大戰還要恐怖的核戰爭的威脅了。英法德荷意等歐洲大國的退出意味著北約的徹底崩潰,雙頭鷹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沒有辦法獨力支撐起北約的,北約作為一個與華約並駕齊驅,主宰北半球四十餘年的軍事組織,正式被掃入曆史塵埃。

當然,蘇聯也走到了盡頭。在北約宣布解散之後,戈爾巴喬夫在允許各加盟共和國獨立的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白俄羅斯、摩爾多瓦、格魯吉亞、阿塞拜疆、亞美尼亞、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各加盟共和國都神情複雜的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互換文件。這一儀式完成後,戈爾巴喬夫站起來,與各國總統一一擁抱,聲音有些哽咽:“珍重!”每一次擁抱都很用力,似乎想留住什麽。而各國總統也用力擁抱這位蘇聯的末代君主,久久都沒有分開。

恨也好,愛也罷,蘇聯這個在一戰的廢墟中誕生,在二戰的烽煙中強勢崛起,建立了人類有史以來規模最龐大,戰鬥力最強悍的軍隊,第一個將衛星發‘射’進太空,在航天技術上的巨大優勢曾經讓雙頭鷹的航天專家為之絕望的偉大國家,這個領土麵積達到二千二百萬平方公裏的紅‘色’巨獸,在走過六十多年的風風雨雨之後,終於積重難返,在拚盡全力擊倒對手之後,自己也倒下了。再也沒有蘇聯紅軍了,再也沒有政委了。白樺林中喀秋莎優美的歌聲,席卷世界的百萬雄師,令歐亞大陸戰栗了數十年的鋼鐵洪流,遮天蔽日的米格機群,解放全人類的偉大理想,都將消失在西北利亞的寒風中,成為這個時代走過來的人民永遠的記憶。

不管是恨它,愛它,還是厭惡它,你都必須承認,這是一個偉大的國家,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如今這個巨人終於倒下去了,各加盟共和國終於獲得了夢寐以求的獨立,然而,前途卻是那樣的‘迷’茫,離開了這個大家庭,未來的風霜雨雪黑暗泥濘,全都要他們自己去麵對了。

兩個小時後,當著數十萬軍民的麵,那麵在克裏姆林宮飄揚了數十年之久的鐮刀錘子旗緩緩降落,宣布一個時代的終結。軍人、警察、工人、學生、政客、經曆過二戰的老兵……數十萬人頂著寒風站在紅場上呆呆的看著,他們隻能呆呆的看著,感覺心都快要被撕裂的那一刻,無能為力。博羅西洛夫跪倒在地,淚流滿麵,發出痛徹心肺的幹吼和慟哭,哭聲迅速感染了周圍的人,紅場上哭聲響成一片,淚水剛湧出眼眶,就在寒風中凝成了霜。

他們的國家……沒了。他們為之奮鬥了一生的理想,就這樣破滅了。

烏蘭諾娃噙著淚‘花’,從後麵抱住她的丈夫,說:“你要堅強起來,我們都要堅強起來……蘇聯是不在了,可我們還在啊!”

是的,蘇聯不在了,可是他們這些蘇聯留下來的‘精’英還在,蘇聯在二戰那燒紅了整個地球的戰火中淬煉出來的魂還在,蘇聯第一個把衛星送入太空,第一個發‘射’載人飛船衝向星球的科技底蘊還在。隻要這些東西沒丟,誰敢小看蘇聯?誰敢小看繼承了蘇聯的衣缽的俄羅斯?縱然已經千瘡百孔,縱然在遠東地區丟失了幾百萬平方公裏的領土,縱然一百個師的部隊仍被留在華國,要服長達數年的苦役,可是,烏蘭諾娃堅信,她的祖國,她深愛的民族,一定會從低穀中爬起來,再創造出一個新的輝煌!

在中南海,共和國老一輩子的領導人通過衛星電視看著紅旗緩緩落下,神情都很複雜,默然不語。

望著北方強鄰的崩塌,這些老人雖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但還是忍不住要流淚——畢竟是社會主義老大哥,無論再怎麽霸道、再怎麽蠻橫、再怎麽欺負人,但它對於共和國到底還是有著一份難以割舍的恩情。

沒有蘇聯,沒有社會主義大家庭,共和國的基礎工業和國防體係幾乎無從談起。

蘇聯的誕生是為了點醒共和國;

蘇聯的成長是為了指引共和國;

蘇聯的興旺是為了幫助共和國;

蘇聯的滅亡是為了警示共和國;

在斯大林時代,蘇聯手把手的教導共和國什麽是工業化;

在葉利欽時代,它又身體力行的告訴共和國什麽是去工業化;

就算是死了,它也不忘用各種千奇百怪的死法來告訴共和國哪條路行得通,哪條路行不通:俄羅斯告訴了我們全國‘私’有化和寡頭橫行之後的下場;白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則展示了政治僵化,領導人終身掌權的後果;就連讓那些公知、‘精’英、大V、嘴炮、自由鬥士、街頭政治家上台執政之後,到底會有怎樣烏煙瘴氣的局麵,烏克蘭也捏著鼻子硬是嚐試了一遍給我們看……

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蘇聯這樣的良師益友了。

不管怎麽說,這一切都結束了。蘇聯和北約都已經成為曆史,曆史翻開了嶄新的一頁。雖然北約的百萬戰俘仍在俘虜營裏望眼‘欲’穿,雖然歐洲的廢墟仍時不時傳來零星的爆炸聲,雖然朝鮮半島仍在打得不亦樂乎,巴爾幹半島的種族衝突越來越嚴重,中東的火‘藥’桶也開始冒煙,但是,這場大戰已經結束了,大家打完收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那麽,那些曾經在戰場上拚殺過的人們,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呢?

第四機械化步兵師的士兵成為第一批返回本土的部隊。沒辦法,十幾個師絕大多數人馬都還呆在蘇聯的俘虜營裏,第四機械化步兵師是為數不多的沒有落入包圍圈的部隊,歐洲又不歡迎他們,隻好回來了。當從運輸機上下來,看到北美的土地的時候,全師的士兵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們紛紛乘上列車、飛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家鄉,戰爭已經結束了,怎麽善後是政治家的事情,他們隻想盡快回到親人的身邊。第四機步師某團A連連長捏著兩張火車票,在車站裏等候,等待著那個在火車上見過一麵的第42步兵師士兵過來,大家一起返回西雅圖。他所認識的來自西雅圖的士兵已經死光了,很想找個伴一起回去。

一個小時過去了,五個小時過去了,十個小時過去了,一天過去了。

那個他叫不出名字來的士兵始終沒有來。他是受傷了,被俘虜了,還是陣亡了?誰也不知道。

列車就要開了,連長看著手裏的火車票,內心糾結。他們約好一起回西雅圖的,車票都買好了,卻等不到人。扔了吧,有點‘浪’費,留著吧,又看著難受。最終,他將其中一張塞進了口袋,背上行李,大步走向安檢口,踏上了開往西雅圖的列車。

這場戰爭對合眾國造成了極大的打擊,經濟幾乎崩潰,市麵一片蕭條,很少有人還有那個閑錢坐著火車四處‘亂’逛,因此車廂裏隻有那麽幾名乘客。連長呆在一個沒有人的角落,看著窗外。窗外那熟悉的景物在飛速倒退,冬日的陽光灑進車廂裏,沒有一絲暖意。他癡癡的看著,怎麽看都看不夠,‘露’出開心的笑容。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列車一路轟鳴,駛向西雅圖,駛向1988年的‘春’天。

石垣島周邊海域已經變成最徹底的死亡之地,海水發黑,連飛鳥都遠遠的躲開這個不祥的地方。可能就在石垣港外十來公裏處,一輛兩棲坦克半潛半浮的漂在海上,隨‘波’逐流。坦克裏的空氣很渾濁,也很擁擠,標準乘員為四人的坦克裏塞了五六個人,連伸一下腳都很困難。可是沒有人敢出去,外麵充滿了核輻‘射’,出去隻有死路一條。

哈玲扭了扭腰,發出一聲哀叫:“我快被憋瘋了!我寧可被核彈炸死也不要在這個鐵罐頭裏悶死啊!”

小廣西有氣無力的說:“就是!這種感覺比被核彈炸還要難受!都怪柳軍!”

柳軍不忿:“怪我?要不是我及時把坦克開過來,你們早就死翹翹了,還好意思怪我?”

山東沒好氣的說:“不怪你怪誰?都在你耳邊叮囑了一千八百遍,叫你別找兩棲坦克別找兩棲坦克,你偏要找兩棲坦克!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見了兩棲坦克就怕的嗎?”

我說:“就是!我看你是成心的,你‘弄’艘摩托艇也比兩棲坦克強啊!”

柳軍怒吼:“這能怪我嗎?我倒是想‘弄’摩托艇的,可是你們在我耳邊不停的叫別找兩棲坦克別找兩棲坦克,反來覆去的叫,搞得我滿腦子都是兩棲坦克,連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便把兩棲坦克從倉庫裏開出來了!要怪就怪你們自己!”

我斜起眼睛:“喲嗬?小屁孩長能耐了啊,把事情辦砸了還敢這麽囂張,揍他!”

小廣西擼起了袖子:“揍!必須往死裏揍!”

山東和少林小兵嘿嘿笑著,把手指關節‘弄’得啪啪響。

柳軍嚇得直往哈玲那邊躲:“哈玲快救我!”

哈玲兩手一攤:“別找我,找我也沒用……其實我也很想揍你一頓的。”

山東一把將柳軍揪了過來:“你給我過來吧,別說找哈玲,找你媽都沒用!”

柳軍尖叫:“我為人民打過仗,我為祖國立過功,我……我還救過你們的命,我爸更是你們的頂頭上司!你們不能打我……哎喲,救命啊!”

兩棲坦克裏傳出陣陣誇張的哀叫聲,整輛坦克都微微晃動。反正這坦克有著良好的三防係統,別說在裏麵打架,就算在裏麵開槍對‘射’都沒問題!

遠處,兩架搜救直升機正朝著這邊飛來。

柳維平也乘上了回國的專機,他是一分鍾都不想多等了,隻想馬上回到家裏,安慰韓雅潔。石垣島核爆事件發生之後,他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回去,把消息告訴了韓雅潔,韓雅潔卻顯得很平靜:“他一定會回來的。他身上流著你的血,沒有什麽難得倒他,他舍不得離開我們……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回來的!”是啊,柳軍血管裏流著的是他的血,沒那麽容易被打倒的,柳維平相信,一個母親的預感是最靈的,柳軍一定會回來的。他隻想守著韓雅潔,守著那個他已經離開太久了的家,什麽都不做,一心一意等著兒子回來。

威震歐亞大陸,蘇聯和北約都因他而分崩離析,不複存在的柳大將軍,想的竟然是這個,可笑嗎?也許有點可笑,但他真的隻想守護住那個經曆了太多的風雨的家。威震四海的榮耀,破軍滅國的風光,在他心裏,始終比不上家人重要。是的,在經曆了這麽多殘酷的戰爭之後,他終於明白了————

華夏文明是世界僅存的延續至今不曾斷絕的文明,古埃及,古巴比倫,古希臘,古羅馬,古印度……那麽多曾經盛極一時的文明古國都滅亡了,唯獨我們一次次浴火重生,繁衍至今,越發的強大。我們能在幾千年的風雲變幻中生存下來並且發展裝大,靠的不是征服,不是殺戮,而是守護。‘女’人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守護自己的孩子,男人會不惜一切的守護自己的妻兒老小,年邁的老翁會拿著拐杖擋在強盜麵前用僅剩一點的力氣保護屋裏的兒媳和孫子……當國家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總會有那麽多仁人誌士‘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去守護這個民族,守護這個由一個個平凡的家凝聚而成的國,守護這個經曆了幾千年的風雪的文明。哪怕失敗,哪怕祖國陸沉,華夏文明代代相傳賴以延續的那份血‘性’也不會消失,這個民族總會滿身是血的站起來,向侵略者複仇,堂堂正正的擊敗他們,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讓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這就是老祖宗所創造的文明的根,它把那份特質,那份血‘性’留在了我們的血管裏,永遠不會磨滅。一代代下來,很多帝王將相都將這份血‘性’遺忘了,並且試圖讓自己的子民也忘記它,老老實實的做個聽話的百姓,然而,他們都失敗了,不管這些卑微的百姓表現得多恭謙,一旦自己的家受到威脅,這份血‘性’馬上就會從血管深處爆發出來,不惜代價的守護自己的家;當這個國家遭到外族的威脅的時候,整個民族血液深處的血‘性’就會被喚醒,當統治者放棄了守護這個國家的時候,這個民族的誌士就會‘挺’身而出,去守護這片土地!

統治者也許會遺忘這份血‘性’,這份與生俱來的責任,但是,他們不會。

這些年來他一次次走上戰場,麵對一個比一個可怕的對手,一次次生死一線間,最根本的目的不是揚名立萬,不是青史留名,而是盡自己的責任,去守護這片土地,守護自己的家。他成功了,一個世紀積澱下來的恥辱已經被鮮血洗滌幹淨,華夏民族終於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一個強大的國家正從廢墟中慢慢站起來,傲視群雄。該做的他都做了,現在,是時候回家,好好陪陪妻子和兒‘女’了……

“將軍,薩顏嶺過了。”秘書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柳維平嗯了一聲,透過舷窗往外望,他看到的是茫茫雪原。西伯利亞寒風呼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那場驚心動魄的戰爭所留下的一切痕跡均已被風雪掩埋,隻有那一麵麵五星紅旗在提醒所有人:那隻被啃得骨瘦如柴的公‘雞’如今重新變成了豐滿的桑葉,這片土地已經回到真正的主人手裏了!他靜靜的看著下方銀白‘色’的叢林、山脈和湖泊,看著這片荒涼卻讓整個民族牽掛了整整一個世紀的土地,‘露’出開懷的微笑,低聲說:“海參葳、江東六十四屯、黑瞎子島、唐努烏梁海、外‘蒙’古、貝加爾湖……歡迎你們回家!”

專機從這片土地上空飛過,寒冷的西伯利亞被拋在了身後,前方就是牡丹江,遼闊的東北大地像畫卷一樣在他麵前展開,他的家,越來越近了。

————《全書完》